算起来,自从希德带着瑞达他们从魔法之城中出发,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没想到在短短两天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们先是在城外便遭遇了暗黑虫族的袭击,幸好巧遇艾尔多和米拉伯佳的相助才得以脱险;紧接着来到这个荒草丛生之地,本指望着能够一探别人的目的,却没想到刚刚抵达这里的时候希德就坠落进了深不见底的洞穴,到现在还生死未卜;剩下的人被只从洞里跃出的貔貅吓得半死,关键时刻还是依靠米拉伯佳的技力才将其制服,才保得众人的安全。
妮娜说被米拉伯佳击毙的东西叫貔貅,属于上古二十四兽之一,后来整个种群加入到了暗黑魔神一边,是构成现在兽族的主要力量。艾尔多证实了妮娜这套从书本上得来的知识的确实性,但随即而来的是他们不得不要面对的几个疑点:
首先,自从当年Andariel带领大军围困鲁?高音不果后败退,遗留下了数千虫族的余孽隐匿在附近的山川之中,其后暗黑势力和魔法之城再别无其它正面冲突,所以这些虫族应该就是散落在此的唯一的魔神手下——魔法学校的特勤行动就是建立在对这些虫族的肃清目的之上,一连执行了十数年之久,所见所闻的都被记录在册,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兽族的踪影。所以当艾尔多提及要来幽幽谷诛杀奸邪的时候,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满心以为将要面对的是像毒甲虫那样的虫族,而绝没有想到碰上的会是貔貅。
另外,貔貅性情凶猛,智不开化,说起它们的习性来却与同为二十四兽的饕餮、霸下又不大相同。自古神兽或者妖兽性喜孤僻,往往善于独行,至多成双入对,但貔貅不然,它们的习性更接近狼犬,依靠社会化的等级制度组建成一个可大可小的种群,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聚集在一起,同生同死。
第一个疑问之中似乎隐藏着什么玄机,但在妮娜和艾尔多看来,眼下更为迫切的是如何面对第二个问题,那就是这只拥有群居习性的貔貅是不是洞中唯一的一个?
不过接下来出现的事情将他们的心情打入了谷底,夜色下说不清多少个黑影窜了出来,逡巡在他们的周围,低吼和磨牙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回响。
六个人背靠背围成一个圆圈,互为犄角,伯纳紧张地直喘粗气,妮娜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要放声大哭了——不过或许等不到那时候,所有人已经被分而食之了。貔貅如此凶猛,只一个就已经十分难缠,如今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就算希德老师在这里估计也是于事无补了。
想到这里妮娜感觉到了几分悲哀,先前一直认为自己学识着重,在同龄孩子当中毫无疑问是最为出类拔萃的一个,所以当刚接受这个所谓的惩罚时还天真的以为这是法布斯校长对她的有意培养,却没想到竟然因此而招来了杀生之祸。
老实说,妮娜不是不怕死,但比死更令她沮丧的是像这样窝囊地死法。前者就像是不小心用羊角榔头砸到了自己的脚趾般痛苦,后者这是不得不面对把脚趾硬生生地拔掉的处境——尽管死亡总归不可避免,但最起码也要如同莲那样轰轰烈烈,而不是就这样听天由命、默不作声……
不,不能就这样死去,最起码还要做最后的抗争——妮娜搜肠刮肚,找寻着克敌的方法,即便是根救命的稻草,她也一定要抓住了不放。
那些貔貅似乎是在给妮娜留下充足的思考时间一样,一直在附近的草丛里逡巡不前,厚重的脚掌与地面摩擦发出的窸窣声远近相闻,听上去绝不止有两三只之数。
然而它们就是一直在原地兜着圈子,却始终没有丁点冲将上来的意思。妮娜开始认为或许它们是过于谨小慎微,在不确定对方实力的情形之下只能先行试探。不过她随即便推翻了这个假设,因为刚才被米拉伯佳击毙的那只貔貅可没有这种性格,刚从洞中出现便疯了似地四处攻击,暴烈的性格可见一斑。
同样是貔貅,绝对没有性格上的差异,那么肯定就是刚才与现在外界环境上有所不同,才会造成眼下的情形了——至于究竟差在哪里,妮娜越是紧张,越是一时之间抓不到要领。
妮娜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能感觉到左手边的米拉伯佳还在喘着粗气,没有从刚才的战斗中恢复过来,退一步讲,即便她恢复如初,依照刚才战斗的情形来看她也决计不是这么多貔貅的对手;后面的艾尔多?即便是妮娜都觉得这个所谓的德鲁伊并不靠谱,或许他的父亲是个优秀的战士,但他现在的能力实在不敢让人恭维,甚至在面对危险的时候还不如自己一样的镇定;瑞达?埃迪?伯纳?与其指望他们在这个时候能够力挽狂澜,还不如放低要求,期待他们在吃饭的时候不要发出怪声呢……
这样说来,唯一能指望的只剩下自己了——刚才想到哪里来的?对,貔貅们的不同!
妮娜忽然灵机一动,记起了曾经读到过的一段关于貔貅的介绍,其中有句很不起眼的话应该与现在的情形大有关系,大意是说貔貅们的视力不好,在完全黑暗的条件下基本等同于瞎子。
这就对了,这些怪兽之所以一直踌躇不前,肯定是它们根本看不清被围在中间的是什么,再加上先前被斩杀的那只貔貅的身体就在妮娜他们的旁侧,血腥的气息迷惑了对手,令得它们无法确认所面对的究竟是敌人还是另一只貔貅而已。
既然如此,妮娜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即便一时之间还无法突破包围,逆转绝境,但总归有了暂时性命无忧的保障了。
她松开一直紧抓住米拉伯佳不放的手,慢慢地、悄悄地朝着貔貅的尸体挪动而去。瑞达见妮娜擅自行动,刚想把她唤回,话到嘴边却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生怕惊动了周围的怪兽们。
妮娜费了很大的气力才终于挪到了尸体的身旁,她在地上摸索着,直到双手碰到了粘糊糊的液体——血腥的东西让她有种作呕的感觉,不过她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站起身原路折返回来。
瑞达在黑暗中瞄见妮娜回到原地顿时让他松了口气,在他看来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妹妹过于冒失,如果他们能够挺过这次劫难,一定要好好地修理她一番。
“嘿——你这是干什么?”瑞达忽然发现妮娜在他的身上蹭了蹭手,“这是什么味道?”
“嘘——”妮娜在转向其他人之前对着瑞达说到,“别管这是什么,反正能让你保住小命——不过你如果再这样大呼小叫的话,我就把你踢到怪兽堆里面去,反正你这个冒失鬼更加适合和他们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