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嫣阁。
雪心玄带着一众人等分主次坐下。
这雪嫣阁也是一座两层高的阁楼,但比起流霜阁却显然大上不少,此时天色已暗,均布在周边的十六盏宫灯早已亮起,将个楼内整个空间照的亮如白昼。
雪嫣阁只是略带着淡淡的女性化的装设,整个空间的布置没有那么多的繁琐细节,显得简洁大方,若不是空气中时不时飘散着的那种清幽的略带女子特有的清香,外人一眼很难看出这里的主人是一个巾帼英雄。
一楼被一张硕大的绘有百鸟朝凤图案的绢素屏风隔成两进,前进布置成会客厅,正上方是一张墨绿色靠背大椅,其位置正好在后面屏风正中凤凰图案下方,椅子左右两边各摆放着一个古香古色的大花瓶,里面插着各色时令以温和稳实的暖色调或亮色度为主的花卉,有龙柏、桧柏、罗汉松再配以腊梅、广玉兰、香樟、月桂,红绿相间更具情趣。
在大椅下方左右分开摆设两排各六张檀木靠椅,每张靠椅之间用茶几隔开,而后进则是雪心玄临时休息的地方。
房内除了雪心玄、夜无霜、甘慧英、宁舟飞等人外,张傲秋、紫陌跟铁大可三人也参与其中,这样机密的位置让张傲秋三人过来,也显示雪心玄对他们毫无保留的信任。
雪心玄端坐在正中墨绿色的靠背大椅上,脸色凝重如水,下面众人见她的样子,均不好擅自开口说话,一时房内气氛沉重如山,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过了良久,雪心玄才沉声说道:“现在刑堂内那个被活捉的人,有等于无,像他那种人,恐怕各种酷刑都很难撬开他的嘴,况且他还有亲人在一教二宗的手上。
但这一教二宗的人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对付我们这件事,一日不弄清楚,往后就不知道该在哪里预防,诸位,对这件事你们有什么看法?”
众人心中本就虑着此事,现在听雪心玄问起,脸色均显得更是沉重,特别是甘慧英,她知道众人都寄希望在她身上,但现在自己功败垂成,也相当于变相地掐断了其他人的希望,因此心情更是沉重。
如只是其他门派,遇上这件事情,即使不弄清楚缘由也无伤大碍,既然你要打我,我总不能绑着手让你打,况且势均力敌,再想办法打回去就是了,要是闹大了,各拉各的盟友,剩下的其它门派也最多只是袖手旁观,搭台看戏罢了。
但魔教却不能,因为他们基本上跟外界的其他门派都是出于敌对关系,若是此事不能弄清楚,就像雪心玄所说,往后就不知道该在哪里预防,要是他们跟一教二宗之间干大了,难保没有其它趁火打劫的,到时候几条战线受敌,那就算魔教底子再厚,恐怕也有点捉襟见肘了,何况魔教与一教二宗两者之间还是势均力敌。
按说即使两派之间有什么误会跟纠纷,也可以坐下来商谈,不至于一开始就是如此大动干戈,陷入这种不死不休的局面。
张傲秋环目一扫,见其他人一会都没有什么意见要说的,不由略微正了正身子,嘴角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雪心玄看他那样子,柔声道:“阿秋,现在这里坐的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要说的,但说无妨。”
张傲秋见其他人都把目光转到自己身上,于是站了起来,冲雪心玄等人拱拱手道:“各位前辈,关于这件事,小子确实是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雪心玄“哦”了一声重复道:“大胆的猜测?”
张傲秋点点头,自信地说道:“不错。其实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在说出这个猜测的结果之前,我先将这其中的因素详细地解说一遍。”
说完顿了顿,皱着眉头,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背着双手在两排椅子中间缓缓地来回踱着步子,显然是在梳理脑中的思路。
雪心玄看着他那略带着些许稚嫩的脸庞,心头忽然一阵恍惚,仿佛在自己眼前的此人不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是一个谋划千里,饱经沧桑的老者。
张傲秋倒没有想到雪心玄心中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在脑海里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飞快地过了一遍,在他来回走了四遍以后,才停了下来,自顾自地说道:“从我跟紫陌在阴阳山相识到现在,我们经历了很多事,也结识了很多人,结合眼前的这件事情,我将我们结识的人按时间先后分成三批。
第一批是临花城城主府。我们刚进临花城的时候,一教二宗跟城主府正在进行什么交易,那时贵教圣女也得知此事前往临花城查探,后来我们略施小计,让他们两者势成水火。
我先来分析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云凤阁出事到城主府全歼一教二宗的人,再到后来全城搜捕,这期间时间相当急促,从时间上可以看出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进行什么商谈或是解释之类的接触,而是直接动手。
从这点上我可以确确推断他们两者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甚至连基本的那种合作关系都算不上,所以我猜测这一教二宗的人是想谋他城主府,而城主府显然也是知道他们的心思,但碍于或是利益或是其他方面的原因,没有点破,因为城主府本身的实力也很大,根本不怕跟一教二宗的人交易是在与虎谋皮。
而云凤阁的事情对于城主府特别是对于云历本人来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阴谋及当众打脸,况且云凤阁还是云历独子,以上情况使得城主府不再顾及那些利益又或是脸面,直接将一教二宗的人从临花城剔了个干净。
第二批是临花城的罗家。罗家因为被人骗了二十万两银子的药材,使得罗家老爷罗烈怒极攻心,大病一场,但后来身体调养的七七八八,而一教二宗的人却在此时通过‘杏林阁’的袁洪峪下毒,想要一举毒死罗烈,若不是我们及时施救,可能他罗烈现在早就死了。
第三批则是贵教了。贵教与他一教二宗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而现在他们却是要将贵教置之死地。
我将这三批人进行了数次对比,试图找到其中与一教二宗之间的共同点。
其一,对于城主府我曾听辛七说过,武月城的城主花倩笑曾经派人跟临花城有所接触,希望能得到临花城的帮助,共同抵御死域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云历拒绝派兵,而只是答应援助物资。
其二就是罗家,罗家家大业大,但因为长期无偿地支援武月城,以致家底并不厚实。此事整个民间都知道,因此他罗家也是尽得他人敬重,可以说罗家就是整个民间对武月城支援的典型代表。
其三则是贵教,贵教这些年也是在支援武月城,这我就不详细说了。
通过上面的分析,我觉得这三批人与一教二宗产生矛盾的共同点就是武月城,按说我们都是一个大陆的人,都是同胞,即使不相互支持,也不至于扯其后腿。
但一教二宗的人处心积虑地想要对付贵教,以及城主府,以及罗家,而这些他要对付的人,都跟他们没有利益冲突,更谈不上生死大仇,那么我想,他们这样做是不是想要阻止其他人对武月城的援助?
再从这点往外想,一教二宗的人为什么要阻止其他人对武月城的援助?是不是他们跟那些死域人有什么勾结?如是有勾结,他们之间又会有什么样的勾结?
诸位,以下就是我猜测的结论:若是死域人在外面进攻,而一教二宗的人则在内进行破坏,如若得逞,则我们这片大陆必将大乱。
若是这个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到时候一教二宗的人就会趁乱进一步扩大,由于他们跟死域人有某种协议,就像对分江山之内那样,因为有这种协议,死域人不会对付他们。
而那时候一教二宗的实力大增,说不定他们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就是想借死域人的手将水搅浑,等他实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再将死域人干掉,那时候就是他一家独霸江湖了。”
张傲秋说完,其他人不由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宁舟飞道:“阿秋的这种猜测虽然大胆,但细细一想,也并不是全无道理。”
雪心玄沉吟一会,望着张傲秋道:“如若你的猜测正确,那你认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张傲秋毫不犹豫地答道:“联合城主府。”
“联合城主府?”
张傲秋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在目前看来,城主府是最好的选择。这倒不是说我们怕了他一教二宗或是有求于他城主府,只是想要用最小的损失,达到最大的利益。
不管怎么说,我们在对付一教二宗这件事上跟城主府目标相同,若是我们在这件事上跟城主府情报及人员互补,说不定还会另收奇效,毕竟这种联合对双方都有好处。”
宁舟飞接口道:“可是我们跟城主府从来没有往来,就这样贸然提出联合,恐怕城主府的人也不一定接受。”
张傲秋听了一摆手道:“我跟城主府及贵教关系都很融洽,这其中牵桥搭线的事就让我来做好了。云凤阁的治疗还有一两次的样子,到时候借这个机会跟云历说一说,看他有什么反应,我想这样的好事,他应该不会拒绝。”
雪心玄右手在椅背上轻轻敲了敲,沉吟良久后道:“也好,这件事就交给阿秋你全权处理,只是到时候我们这边要派谁跟他们接洽了?”
张傲秋瞟了夜无霜一眼,笑着说道:“前辈,要是这事谈成,贵教派出接洽的人非圣女莫属了。”
夜无霜没想到一下说道自己身上,疑惑地问道:“我?”
张傲秋望着她道:“不错,就是你。就目前的形式,接洽的人是要能说的上话的人,这样也能体现贵方诚意,你是圣女,也可说是教主的代言人,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是最好的人选。”
雪心玄闻言一拍椅背,募得站起,断然道:“也罢,霜儿,这件事就由你跟阿秋两人负责。不管他城主府答应以否,总要有人先走一步,况且他城主府也不一定知道一教二宗的人正在对付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