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龙帮总坛议事厅内,一个红衣中年妇女端坐在正首,右手边站着一个灰袍马脸汉子,左手边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正是七杀教智囊王须亦,女子正是那天破庙里的带头师姐。
只听红衣中年妇女道:“霞儿,你把那晚的事情跟各位再详细说说。”
“是,姑姑。”左手边女子上前一步,对红衣姑姑躬身道。
此女名叫练虹霞,是不净宗宗主欧独舞的关门弟子。
“弟子跟李、林、向三位师妹依约到破庙接手,我们是三更前半个时辰到的,我们到时,常大他们已经毙命,但血迹还是微温,凶手下手时间应该是在接近二更这段时间。
从现场看,罗四应该是在庙外放风,因此先是罗四中箭而亡,从箭杆方向及罗四尸体到下的方向看,凶手应该是破庙左侧发箭,射杀罗四后再进庙行凶。
庙里三人,从左到右分别为许三、常大跟马二。
许三是胸口中招,对穿而过,伤口宽度比剑要宽,比刀又窄,应该是短刀或短刃之内的兵器。
常大跟马二均是喉部中招,伤口细而深,行凶兵器应该极为锋利。
整个现场除常大等人的脚印外,只留下另一人的脚印,行凶之人应该是一个人。
脚印从庙门出去,林、向两位师妹一路追踪过去,脚印到离水边消失。
我们怕这是凶手故布疑阵,曾假装撤离,在庙前庙后静查约有一顿饭的功夫,在这期间,没有人从庙前、后门离开。因此我判断,凶手应该是坐船离开。”
王须亦接口道:“我接到李师妹的通告,紧急封锁离水,这之间前后共用了半个时辰,彻查了以破庙为中心上下二十里水路出去的船只,并不断缩小搜查范围,直到在破庙水域汇合,没有发现可疑船只。
按霞师妹所说,凶手乘船离开到我接到通告,这期间的时差应该是在一个时辰之内,一个时辰的时间,应该很少有行舟十里水路的。”
“师兄的意思是……?”练虹霞有些诧异地问道。
“不错。”王须亦看了眼练虹霞,又转向红衣姑姑:“我推断凶手应该是在离水边故布疑阵。”
红衣姑姑闻言眉头一皱,眼神射出一丝疑惑道:“须亦的意思是,在霞儿她们在庙里搜查时,那行凶之人还在破庙之中?”
王须亦听了,抬头看了她一眼,跟着低头一拱手道:“须亦正是这个意思。但请姑姑定夺。”
红衣姑姑见了,却是沉吟良久,右手手指不停地敲着面前的木桌,眼中神色闪烁不定,好半响后才道:“如果凶手当时正在庙里,以霞儿她们的功力,要想瞒住她们而不被发现,这至少应该是玄境修为。
各大门派玄境修为的人我们都有底子,而且这样的人都是不问世事,一心修行,应该没有哪个有这样的闲心来做这样的事情。
而且刚才霞儿曾说怕是凶手在离水边故布疑阵,在庙外又等候了一顿饭的功夫,凶手能在庙内蛰伏直到她们真正离开,江湖经验很是老道啊。这样一个人会是谁了?
而且凶手若是玄境修为,完全可以将霞儿她们直接灭口,但他没有这么做,只是救人了事,难道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王须亦听完,对红衣姑姑躬身道:“禀姑姑,小侄还有一点疑虑。”
“你说。”
王须亦“嗯”了一声道:“是。这次行动我们做了十足的准备,从引开她们主属,到下毒擒人,再运走,再转运,再接手,就我们一教二宗完成这样的动作,都花了大量人手跟时间,而凶手想要在那么精确的时间内杀人救人,这不是一个人可以办到的。但如果是大规模人手的调动,我方应该早有所觉。”
红衣姑姑一听,眼中杀机一闪,寒声道:“你的意思是……这次行动有内奸?”
王须亦闻言却是低头不再说话。
红衣姑姑脸色立即变得阴沉如水,在脑海里将事情前后细细过了一遍,发现好像没有什么破绽,而参与此事的人手绝对是一教二宗里最信得过弟子,内奸……?
两道阴沉沉目光不由往右手边的灰袍马脸汉子瞟去。
马脸汉子一接触到那两道阴沉沉的目光,顿时吓的大气不敢出,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颤声道:“圣姑姑明鉴啊,小的也是那天上午才接到贵宗仙姑的指示,而且转运方式及转运路线都是仙姑安排,这些路线只有转运的四组人知道,而且每组人只知道自己这一组的路线,其他组的并不知晓,就算是小的,也是一无所知。小的就是想当内奸也不知道告诉别人什么啊。”
王须亦见了,在旁插口道:“黄帮主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应该跟青龙帮没有关系,还是我们自己疏忽了。如果我们在常大他们那一组后面安排高手远远暗中护送,就可以保证万无一失了。”
红衣姑姑不置可否,望着马脸汉子阴测测地说道:“黄帮主,这次贵帮将我们这件事情办砸了,你准备怎么交代啊?”
马脸汉子顿时吓得跪了下去,连声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一定彻查……。”
“好了。”红衣姑姑厉声打断他:“还不滚去办事!”
马脸汉子如蒙大赦,屁滚尿流的爬了出去,走到门口,冷风一吹,只觉全身凉飕飕的,竟然是汗透重衣。
“姑姑,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练虹霞问道。
“霞儿、须亦你们立即回禀教主及两位宗主,让他们立即安排人手进行收尾。这次行动本是为后面那件大事做铺垫,看来冥冥自有天意,又要从长计议了。”红衣姑姑感叹说道。
“是,姑姑。”两人躬身答道。
在离水东面有一片山岭,此山岭名连岭,取山势连绵不绝,岭岭相连之意。
离水南北走向,横穿连岭山脉,在很多地方都出现山中含水,水中蕴山的奇妙自然美景。
相传在很久以前,一位化境大能者为了解决离水水患,聚全部功力,一剑洞穿连岭山,让离水南去。
连岭山脉中心腹地有一山谷,纵横百里,山谷中建筑连绵,正是七杀教总部所在。
在建筑群中间有一间大殿,殿名亦为七杀。大殿占地极阔,却只一层,层高极高,高竟达十丈。
大殿正前方有一把大椅,其色如墨,在这把大椅上铺着一整张雪白的啸月狼狼皮,在狼皮上端坐一个黑衣人,正是山顶的那个高瘦尊者。
尊者左手边坐着一个青衣人,此人脸白无须,眼角细长,整个人骨架极大,却浑身没有几两肉,活像一个骨头架子,静坐在靠椅上,不时有煞气外泄,正是天邪宗宗主断无殇。
断无殇一身功力已达灵境巅峰,出手狠辣,无殇手下无伤者。
尊者右手边坐着一个红衣老妇,做老妪打扮,一身红衣似火,右手握着把龙头拐杖,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看上去像一位中年妇女,正是不净宗宗主欧独舞。
此人一身毒物,性极残忍嗜血,常常是一言不合就能灭人全家,下毒无影无形,江湖不称独舞,而骂为毒物,也是灵境巅峰修为。
在三人面前站着一个书生形象的中年人,此人是七杀教下首席智囊,名叫王须亦,江湖传闻其人智绝天下,能将对手算的滴毫不漏,有“算死草”的名声。
王须亦对殿前三位拱拱手:“禀尊者,两位宗主。”
顿了顿,接着说道:“天邪宗出动五千余人,加上本地小帮小派共计万人,搜山三日三夜,一无所获。
不净宗出动一千余人,彻底搜查整个无极刀宗,发现秘密库房四处,但是从这四处库房搜出来除了金银、米粮及药物外,没有发现要找的东西。
我们七杀教由大长老率队,在山崖底发现一件破衣及震碎的石屑,推断是逃脱的那小子以衣包石,从山顶抛下所致。整个行动除将刀宗铲灭外,一无所获。”
正中坐着的尊者听后沉吟不语,过了一会才挥了挥手说道:“嗯,都退下吧。”
王须亦冲殿前三人躬了躬身子,然后右手一招,殿内其他人等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等殿内所有人都退出后,红衣老妪霍地站立起来,尖声叫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在刀宗?”
“是啊。”断无殇接口道,接着面向黑衣尊者:“大师兄,当年师父被刀宗老祖木青衣等七人追杀,受重伤归来,在弥留之际,可是说的清清楚楚的。”
尊者微抬右手,示意两人稍安勿躁,沉默片刻后说道:“当年师父重伤归来时,为兄十八岁,你们两个不到十岁。
当时师父在弥留之际,招我等三人到榻前,告知追杀他的七人姓名及宗派,曾推断《乾坤图》及无极丹被七派其中一派所得,最有可能是无极刀宗。
这件事在当时江湖引起了很大震动。
后来,七派杀上山门,使我阴宗一夜灭门,幸得师父早有安排,使我等三人得以逃脱。
再后来,我们为了避免追杀,分散逃命,苦心修炼,各自创宗立派,现在外人只知我们一教二宗同气连枝,绝无人知道我们真正的关系。
为兄在立教时,将教名定为七杀,就是要时刻提醒自己有七人要杀。
五十年前,刀宗灭我山门没有多久,整个无极刀宗竟然在一夜间销声匿迹,从此无迹可寻,这件事情在当时同样引起相当大的轰动,江湖传言,无极刀宗得到《乾坤图》及无极丹,为了躲避世人,选择了避世。
这二十年来,我们渐渐灭掉其他六个门派,也一直在追查无极刀宗下落,直到五年前,独舞的不净宗长老舍命传来消息,才有无极刀宗一丝半爪的消息。
经过这五年彻查及布置,特别是独舞的毒,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才有那天的一击必杀。虽然没有找到《乾坤图》及无极丹,但也是彻底为师父他老人家报了大仇。”
“话虽如此,但是无极刀宗还有一子外逃,《乾坤图》及无极丹的消息很可能就在他身上,此子绝对不能放过。”断无殇接口说道。
尊者点头说道:“不错。传令下去,我们一教二宗所有人手,包括暗、隐、忍三队,以及散到江湖的所有暗桩,全力追杀此子。”
“是,师兄。”断无殇及欧独舞站起身来,对黑衣尊者躬身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