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说完话锋一转道:“三颗骰子算是基本的,小老儿的手法可以控制八颗,而你们刚才说的武进,则可以控制十颗,你们不要小看只多两颗,但其中增加的变数却是难于估计,在骰子这种赌术上有一颗压死人的说法,就是这个意思。
你们现在已经懂得了摇骰的手法,以后只要勤加练习,达到十颗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以你们的天赋,有可能走的更远,只是希望那一天小老儿还能看见。”
张傲秋听出杨公话语中落寞,当即道:“老爷子,人无完人,胜无常胜,一次失手也是在所难免的。”
杨公闻言低头又是一声苦笑道:“理是这个理,但赌博最重的是心理,若是在最重要的场合一败涂地,就会在内心种下心魔,再想要走出来,却是难上加难了。
所以你们也要记住了,以后若真下了场,不管是输还是赢,都要保持一颗平常心,千万心不能乱,只要心不乱,输了还可以找机会,赢了却不给对方机会,这样即使是输也是小输,但赢却可以大赢。
另外还有,赌博最忌贪,所以戒贪二字你们一定要时刻铭记在心,所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就是这个道理,而且不管做什么,凡事留一线以后好想见,若不是逼不得已生死对决,那最好不要将对方赶尽杀绝,而且这样做也有违天和。”
沉默片刻后,杨公抬头看着面前两人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小老儿对武进会那么熟悉?就是因为当初将小老儿大败的人就是他,说句实话,小老儿在赌术上确实不如他,但若以前自己没有那些名头,对方又确实强于自己,那输了也就输了,只是……,唉,人活世上,有人为名,有人为利,小老儿一生就是败在了名上了。”
又叹息一声后,杨公接着道:“下面小老儿再教你们听骰,其实听骰真不好说,因为各人听力不同,就像一盘辣椒一样,舌头灵敏的人去吃感觉很辣,舌头迟钝的人去吃觉得还好,而奢辣的人去吃,觉得还没到味。
所以听骰也是如此,你们若真有心学习这门赌术,可以自己摇骰时细细去听,体会其中声音的差别,然后再看是不是对的,如此反复,终有一天会达到大成的。”
杨公说完将桌上的骰盅跟骰子收好,望着两人脸色一正道:“小老儿再说一遍,切不可因为自己有点本事就得意忘形,切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可因为一时冲动而葬送一生。”
张傲秋跟紫陌闻言同时起身,躬身行礼道:“老爷子所言,小子们铭记在心。”
杨公见了点了点头,提起百宝箱起身刚要出门,却见外面尤三娘跟夜无霜走了进来。
尤三娘一见杨公要走,诧异问道:“杨公这是为何?”
杨公叹了口气道:“他们已经满师了,小老儿已没有什么可以再教他们的了。”
尤三娘一听“啊”了一声,眼神惊异地看向张傲秋两人。
张傲秋却没有在意尤三娘的惊异,而是对着杨公道:“若是有一天小子能跟武进对决,不知杨公可否过来指导一二?”
杨公闻言一震,霍得转身,眼神复杂地望着张傲秋,半响后才道:“好,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小老儿一定过来为你们摇旗助威。”
说完扬天打了个哈哈,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待杨公走后,尤三娘犹自不信问道:“你们……,真学会了杨公赌术?”
张傲秋嘴角牵了牵,却又正色道:“那是杨公恭维我们两个,三娘切不可相信。”
尤三娘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抿嘴一笑道:“我与杨公认识已经五年多了,以他那种心高气傲的性子,想要去恭维别人,除非是本事真比他强,否则让他说个好字,那是难上加难,两位公子如此短时间就能让杨公折服,看来以后赌坛将要出两条双龙了。”
张傲秋笑了笑,也不接话,语气一转问道:“杨公与武进之间可是有什么恩怨?”
尤三娘不答,转头看了看外面天色道:“现在也是晚膳时间,不如我们边吃边聊如何?”
张傲秋看了看旁边的夜无霜,见后者微一点头,也就顺着尤三娘话道:“那就叨扰三娘了。”
这顿晚膳也就在场的四人,所以尤三娘选的包间不大,但却胜在精致,不仅与其他包间远远隔开,而且还能透窗环顾周边景色。
四人刚坐下,菜肴跟酒水就如流水般上了上来,显然是尤三娘早就吩咐好了。
尤三娘端起酒壶给夜无霜三人满上一杯酒,先敬道:“三娘欢迎圣女跟两位公子到来。”
张傲秋、紫陌两人与她一干而尽,夜无霜却只是微微抿了一口。
张傲秋夹了口菜,吃了两口,不由由衷赞道:“烟雨阁不愧是曲兰城顶级客栈,这大厨做出的菜肴确实美味。”
尤三娘笑道:“三娘不知两位公子口味,所以吩咐厨房,让他们各自做一道拿手菜,这桌菜里面包含南北东西各地的代表菜肴,虽然不多,但也算是基本齐全了。”
紫陌听了道:“三娘真是有心了,那我们可要放开肚皮大吃一顿了。”
众人听了轰然一笑,紫陌的话虽然粗了点,但却拉近了双方距离,饭桌上的气氛不至于如此拘谨。
因有夜无霜在,尤三娘就是再怎么长袖善舞,也不敢太放肆,而对于夜无霜来说,她毕竟是圣女,在尤三娘面前也不能太随意。
张傲秋跟紫陌倒是无所谓,反正也是两条光棍,有吃就吃,有睡就睡。
酒过三巡后,张傲秋问道:“三娘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了。”
尤三娘点了点头道:“杨公此人是修炼赌术的天才,二十五岁就成名于江湖,但与人对赌从来只凭本事,从不耍诈,而且赌注也都不大,最多赢几锭金子也就收手,而且为人仗义疏财,乐善好施,所以江湖人恭称为杨公。
杨公晚年的时候,也不再四处游艺,而是在曲兰城安定下来,一心著书不理其他,但那武进在接手千金台后,正要打出名声,而且此人心胸狭隘,闻杨公在此,说什么一山不容二虎,非要与杨公一分高下。
杨公从来没想过要与武进对决,因为他也有自知之明,他赌术虽然好,但却不会武功,也没有什么靠山,一直安然无恙也是他深明这些道理,小心做人,而且他虽然纵赌一生,赢多输少,但却没有多少积蓄,所以也根本没有什么资本去应战武进。
杨公推了几次后,那武进也不敢强来,毕竟杨公在地方上还是深得人心,所以只好对外放话道杨公年老胆子小,而且一身赌术也只是浪得虚名,并言明若杨公敢赌,那他就拿出万两黄金做赌注,而杨公若输了只需付出一双手,并亲口承认技不如他就可以了。”
紫陌听了一拍桌子愤然道:“这武进真是欺人太甚。”
尤三娘“嗯”了一声接着道:“杨公此人不好钱财,只要够用就行,但却最重名声,武进如此挤兑他,让他无路可退,只好被逼一战。
不过那场对赌却是精彩,两人各凭本事,连赌十局,最后那武进确实技高一筹赢了杨公,当时我也在场,在武进想要废掉杨公双手时,由我出面救下杨公,自此我与那武进也结下死仇。
不过不要紧,在这曲兰城,不管那方面,烟雨阁跟千金台都是旗鼓相当,根本就不怕他,武进也是做生意的人,见形势闹僵,在杨公亲口承认技不如他后,也就顺坡下驴。”
张傲秋听完笑了笑道:“那现在杨公是在三娘照付下生活了?”
尤三娘道:“也可以这么说,不然今天也请不出来他。当时救下杨公后,我曾放出话说,要是杨公突然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千金台所为,我都会将帐算在他头上。”
紫陌听了一竖大拇指赞道:“三娘巾帼须眉,确实霸气。”
尤三娘抿嘴一笑道:“紫公子抬爱。”
说完话题一转道:“三娘听圣女所说,两位公子想要与武进对赌,然后趁机拿下千金台产业?”
张傲秋闻言看了夜无霜一眼,笑了笑道:“是有这么个打算,但是这还只是初步想法,具体如何实施,还没有定下来。”
尤三娘听了端起酒杯道:“两位公子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胆魄,三娘佩服,来,我先敬两位一杯。”
张傲秋跟紫陌与她对饮一杯,放下酒杯后张傲秋道:“千金台虽然明面上是武进做老板,其实背后却是一教二宗的产业,这点三娘知道么?”
尤三娘道:“以前确实不知晓,不过刚刚圣女跟我说过。”
张傲秋点点头,接着问道:“那烟雨阁做为圣教产业,这点武进知道么?”
尤三娘闻言肯定地摇了摇头道:“这点是我教机密,就连教内都极少有人知道,武进绝不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