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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背影

凌晨将至,喊杀声却未曾停歇,放眼望去尽是无数的金戈铁马交织。

在文峰的率领下,金麟战士们越战越勇,勇猛的气势带动了赵星率领的城卫军,魔族军队节节败退。但魔族中也不乏高手,只见一身着猩红色将甲的大汉从众多魔族中飞跃而出,落在文峰的面前。

“烈文宇!想不到林怀古这次居然让你出来了。”

文峰看着面前的大汉愣了愣,随后轻蔑一笑说道。

“手下败将而已,居然还敢出现,这次你可别想跑!”

随后文峰手持长剑朝烈文宇攻去,长剑带着破空声劈向烈文宇,烈文宇提着大刀一甩,将文峰的长剑挡开。

文峰一惊,反手将长剑甩回,但烈文宇却如没看到一般,拿着大刀砍向文峰。不得已,文峰只能收回长剑并横在胸前抵挡。

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想起,文峰被击退四五步,反观烈文宇却只是后退了两步便停下。

“魔族的人都是些不要命的疯子!”

文峰心里暗啐一口,手持长剑继续迎上烈文宇,霎时,刀光剑影无数,周围酣战的双方士兵也杀红了眼,一片浓厚的杀戮气息覆盖了整片城门区域。混战中,赵星带着城卫军死死护着孟起在内的十数个少年,但关心则乱,一时疏忽中赵星被一支流矢射中胸腔,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赵星嘴里往外冒着泂泂鲜血,不多时就染红了后脑下的地面。胸口中箭处也是一片血红,体内的血液顺着箭矢与身体的间隙中不住地流出,胸前的衣物吸满了血液。赵星只感觉体内的血液在迅速流失,浑身的力气也越来越小,嘴中不住地吐出“嗬嗬”的音调,声音如同蚊蝇扇动翅膀般微弱。

孟起疯了般扑倒在赵星的身旁,大声的呼喊着赵叔叔,拼命地抓着赵叔叔的手臂,但这些对于赵星来说,已经感受不到了。他只感觉自己的世界中一片寂静,眼前孟起大声的哭喊着,拉扯着他的手臂,但他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回馈到大脑的触碰感和声音。眼前也阵阵发黑,在四周火光的映射下,坚毅的脸庞显得异常苍白......

周围的厮杀还在继续,城卫军并没有因为赵星的倒下而停止战斗,但他们的眼中却有着熊熊的怒火。孟起已经停止了哭喊,周围的一众少年围在孟起的背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断孟起。

金麟军也因为步卒的加入,逐渐掌握了战局,魔族军队节节败退。城卫军也越战越勇,跟随在莫言率领的亲卫后砍杀着魔族。

不远处,文峰和烈文宇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烈文宇的大刀被连手斩飞,文峰身上也有数道刀痕,两人对视而立,寒风呼号着吹动着破烂的战袍。他们大口喘息着,却又提不上力气,只能勉强地站立着,不让己方士兵溃败。

咚——

两人再也坚持不住,双双倒在地上。牵扯到身上的伤口,让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闷哼了两声,几次想要再次爬起却又以失败告终。

这时,一杆长枪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平静。烈文宇被死死的钉在了地上,他挣扎了两下,便失去了动静,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面前不远处倒在地上的文峰。

文峰咧了咧嘴角,还好,他们的王回来了。

城门外,一道萧瑟的身影踉跄的朝文峰走来。文峰艰难地转过头,看到那道身影时心里猛然一惊!这还是他们那意气风发,满身自信和豪气的王吗?不远处那道身影孤寂且萧瑟,脸上爬满了落寞的情绪,双眼也变得无神。单手捂住腹部,一丝丝猩红在火光的照耀下异常亮眼,踉跄的步伐也彰显着来人受伤的严重。

林意走到烈文宇的尸体旁,单手拔出了长枪,随后走到文峰的身旁,轻轻的开口道。

“抱歉。”

说完,林意转身朝着城外渐行渐远。

文峰看着林意逐渐远去的身影,似乎明白了林意对他说的话,有些激动的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一次次摔倒在地。身上的伤口也被牵动着,疼的他龇牙咧嘴,他还是放弃了,看着远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

莫言逐渐接过了金麟军副将的位置,带着军队将魔族包围在一处,逐渐把剩下的魔族绞杀。

这一刻,跪倒在赵星身旁的孟起,站在孟起身后的一众少年,倒在地上喘息的文峰,和已经不知去向的林意似乎都没人在意了。

时间仿佛定格,但却被喊杀声,房屋倒塌声,火焰燃烧的轻微炸裂声给打断。

随着最后一个魔族被斩杀,一道微弱的金光洒在了大地上。

天......亮了......

光明占据了大地,将黑暗都散去,给大地上的人们带来了温暖。

孟起依旧跪在赵星的尸首旁,眼里几乎全是红血丝,眼泪已经流光了,他无神的看着眼前已经躯体冰凉的尸体,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身后的一众少年早已坚持不住围坐着开始休息,不远处文峰的呼吸也早已变得平缓,双眼紧闭竟是早已昏睡过去。

小小年纪的孟起在三天之内接连看着父母死去,现在自己最后的依靠,赵叔叔也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他。他的思绪一片混乱,情绪几近崩溃。儿时叛逆的时光从脑海中浮现;自己时常惹得父母生气,被父亲抓到后,总免不了挨上一顿揍。这个时候母亲就会心疼的看着自己,并不断劝着父亲,不过父亲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手,反而更加用力的对自己拳打脚踢。

晚上,母亲带着药物敷到自己身体的乌青上,疼的自己不住地龇牙咧嘴,母亲看着自己也是又心疼又好笑。上完药,温柔的告诫了自己几句后,悄悄的回了房间。

不久,房间的门被敲响,声音不大,似乎怕被人发现似的。接着,房门被推开,引入眼帘的是父亲那坚毅的脸庞,时间化作的刀子在父亲的脸庞上刻画了无数痕迹,显得很是沧桑。父亲手里还提着些糕点和水果,看着我身上的乌青,眼里也有些心疼,但一瞬间这心疼便隐匿到了眼底最深处。

“给,拿去!之前顺路看到了就给你买了,吃了伤好的快些。”

说完,父亲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将水果糕点放到一旁的桌上,转头逃也一般出了房间。

想到这里,孟起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那时候的他,多么幸福啊。

画面一转,眼前浮现了母亲手握短剑划过脖颈的那一幕,他上扬的嘴角又沉了下去。接着,父亲身亡后被魔族分尸的画面接踵而至

,与脑海中赵叔叔死前极力想要抬起手抚摸自己的脸庞,却又无力的掉下去的那一幕在脑海中无限循环,如同梦魇一般。

突然,孟起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丝清明,他猛地甩了甩头将思绪抛开。看着眼前赵叔叔的尸体,两行猩红顺着脸庞缓缓滑落,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插入掌心。

“魔族!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听到孟起包含着无尽怒火和恨意的誓言,少年们也纷纷转醒,他们看着眼前正流淌着血泪的孟起,陷入了无声中。他们的父母、亲人同样被魔族摧残致死!一颗名为家国仇恨的种子,在少年们的心中开始扎根发芽......

与此同时,莫言带着军队击杀了城内的所有魔族,但上到莫言,下到一名金陵最普通的步卒乃至城卫军,没有一个人雀跃欢呼。他们的身旁是堆积成山的尸体,尸体中,有人,亦有魔。

在莫言的指挥下,一个个金麟士兵在尸堆中艰难地行走着,看到同胞的尸体便费力地拖拽出来,将他们摆在一处。那些魔族的尸体,则是被随意的都在一旁,堆成了一座巨大的尸山。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莫言低头不语,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带着十余轻骑跑向城门......

不久,莫言带着十余轻骑快马加鞭赶到了城门下,只看到到底昏睡的文峰和以孟起为首跪坐在地低头不语的少年们。他四处张望,却没发现想要找寻之人的踪迹,心里焦急异常,急忙跑出了城门。

那十余轻骑有些面面相觑,但却马上行动起来,将他们的将军包扎好,并抬到了一处干净些许的地方安置。

“队长,那些孩子们怎么办?”

一轻骑走到自己队长身旁询问道。

“我们要不要劝慰一下?”

“不用了,让他们安静一会吧,我们在这里守卫文将军就好。”

“是!”

简单的交流后,那轻骑独自走开,留轻骑队长一人独立于此。他身上的盔甲满是刀痕,头盔也不知丢弃到了哪里,他看着跪成一片的少年们,鼻子也有些控制不住的发酸,眼眶也有些泛红。

这些少年都还活着,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他们本该拥有无忧无虑的少年生活,是战争摧毁了这一切,摧毁了他们原本美满的家庭,摧毁了他们安静祥和的家园,却唯独没有摧毁掉他们。他们接下来的生活里,肯定要被无尽的仇恨支配,最终死在向魔族复仇的道路上。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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