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的很,这下出气了?”
“咯咯”见仇九没有大碍,心头一松,又恢复了活泼的天性:“咯咯,本以为臭小子本事了得,没想到竟是个绣花枕头。”
仇九道:“你这么爱笑,和我兄弟送你的绰号倒很般配。”
“绰号?什么绰号?如果你兄弟敢埋汰我,小心姑奶奶把他的舌头割了,哼!”“咯咯”显得很紧张。
“咯咯,就是咯咯而笑的咯咯,也不算辱没姑娘吧?”
“咯咯……还行,本姑娘大人大量,就不和他计较了。”小姑娘显然对这个绰号比较满意,“不过,我的名字就是个果字,大家都叫我果果。臭小子,以后不准叫我的绰号,就叫果果好了。”
“我也不叫臭小子,我叫仇九,此‘仇’非彼‘臭’,你以后也不准叫我臭小子,叫我仇九就好。”
“咯咯,仇、臭还真不好分别,仇小子也是臭小子,臭小子也是仇小子,谁让你姓这么个怪姓。本姑娘偏要叫你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咯咯,是仇还是臭,问你的耳朵好了。咯咯……”果果大概觉得很好笑,手抚肚子,咯咯笑得弯下腰来。
仇九苦笑摇头:“你爱咋的咋的吧!对了,你姓什么?”
“苒,听说过吗?就是荏苒的苒,苒果。”
“苒果?”仇九忽然想起青城派万长老给自己介绍北地的武林高手时曾经提到后起之秀中,有一个人正是叫苒果,“你的师傅是凌轻寒凌前辈?”
“是呀,他老人家名震江湖,你知道也不奇怪。奇怪的是,臭小子,你怎么知道我是他老人家的弟子?”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苒果也是名震江湖啊!”
苒果感觉脸上发烫,跺脚道:“臭小子,好好和你说话,你却笑话人家。哼!不和你说了,把宝剑还我。”
仇九倒提宝剑,剑尖朝下递过去,月亮的清晖在剑刃上流荡起道道光韵。苒果接剑在手,在剑身上扫了一眼,轻“咦”一声,细细的手指在剑身上反复抚过,诧异道:“臭小子,你怎么做到的?”
“就是在上面捏了捏,怎么,很难吗?”原来仇九刚才与苒果对话间,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捏在宝剑凹陷外,注入真气,不住揉捏,那地方便渐渐发热、变软,被仇九修复的完好如初。
“咯咯,看不出臭小子你小小年纪,内功倒很高,我本来想着见了师傅后,求他老人家修好的,不过到时肯定少不了要挨骂的。臭小子,算我欠了你个人情,我答应你,只要你开口求我,我便替你完成一件心愿。臭小子,说吧,准备求我什么?”苒果歪头看着仇九,等着仇九提要求。
“我倒奇了怪了,救命之恩不谢,倒谢修剑之恩,果果,你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仇九亦笑看果果,见其眼睑处矇矇眬眬,心道:“这个苒果,眼睫毛好长哇。”
“想知道吗?那算不算你的一个心愿呢?咯咯。”
“随便你,我本来也没想让你报恩。”
“咯咯,本姑娘不和你计较,白告诉你算了。这把剑并不能削铁断金,本来也没什么稀罕,只不过这是师娘临终前所赠,所以我才会视若性命。我自小没了双亲,和姊姊一同被师傅和师娘收留。师娘待我们姐妹情同生母,她老人家的遗物当然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哦……原来如此,那果果姑娘的姊姊呢?”百善孝为先,仇九闻听之下,对这个叫果果的姑娘的品性多出几分欣赏。
“我姊姊,我姊姊她三年前在达鲁城失踪了。”果果语中带出了哽咽,定了定神,恢复了平静,“姐姐比我大两岁,失踪那年,我才十三岁。师傅看我小,不让我离师门,只自己出来寻找,却一直没线索。等我长到十五时,师傅才允许我出来找姊姊。我在达鲁城明察暗访了好长时间,直到前几天,才有个目击的人悄悄告诉我,原来我姊姊就是被花虎手下的人在茶水中下药后,掳进了金虎镖局。金虎镖局有‘一虎二狼三豹’坐阵,里面机关暗弩密布,我不敢硬闯,就一直守着附近寻找下手的机会。昨日忽见镖局的人一拨拨的出来,我感觉奇怪,便悄悄跟了过来。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对付‘二狼’的,但你们斗‘三豹’,伤‘花虎’的时候,我就在围观的人群里,见花虎乘机想跑,就把他擒了回来,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姊姊这件事,果果很伤心,说了这么多,连一声笑也未发。
“对不起,问到你的伤心事了。那你姊姊后来怎么样了,找到了吗?”
“在官府查抄金虎镖局前,我提前进了镖局,一连拷问了三个镖局里的人,他们说的都一样。姊姊进了镖局后,反抗激烈,亮出了师傅的名头,他们害怕了,就下手杀害了姊姊。为了毁踪灭迹,他们,他们竟然将,竟然将我姊姊的尸身切碎后喂了狼狗,这帮畜生!可怜的姊姊啊!呜呜……”
仇九想到自己的身世,心有戚戚,轻轻拍拍果果瘦瘦的肩头,安慰道:“果果,别太伤心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就要替他们好好的活下去,笑对人生!”
果果抬起头来,眼中泪迹盈盈,在月光下晶莹如珠,破涕为笑道:“亲人一个个离我而去,在我伤心的时候,我师娘也是这样劝我的,所以无论多难,多苦,我总是笑对人生。臭小子,你讲的怎么我和师娘一样啊?咯咯。”
仇九心有感触:“对,笑对人生!果果,金虎镖局那把火是你放的吧?”
“是呀,不烧了它,本姑娘出不来胸中这口恶气。”
“烧了它倒也没什么,不过这样一来,漠北的汉军可就要挨冻受饿了。金虎镖局盘倨在这里几十年,搜刮的不义之财可不少,那些原本是计划查抄后充作军资的,都被你一把火烧完了。”
果果显然被仇九的话激怒了,大声道:“那个镖局里,遍地都是女儿的冤魂,不该烧了祭祭她们吗?哼!你以为,汉人就都是好人,匈奴人就都是坏人吗?我的姊姊,又是死在谁的手上,你不知道吗?我们这些住在漠北的汉人,常和匈奴人打交道,我们可不是这么想的。你汉军挨不挨冻,受不受饿,和本姑娘有什么关系?”
苒果说完,气哼哼转身,瘦削的影子几个纵掠,便没入了月夜中。仇九怔在当场,刚想回营,却见果果去而复返,径自来到仇九面前,跺脚道:“哼!臭小子,看在你有恩于我的份上,本娘娘不与你计较。不就是点军资吗?本姑娘还给你就是!等冰雪消了,本姑娘带你去取便是!”
言罢,转身离去,这次却再没有回头。
仇九在身后喊道:“果果姑娘,明年开了春,我将北往,届时同路如何?”仇九的意思,果果是本地人,对漠北相当熟悉,又有一身好功夫,到时若请果果当个向导,也能省去好多麻烦。
回到营房,重新躺下,仇九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一会儿想茵儿,一会想家仇,一会又想苒果,在坑上翻了一夜的烧饼。
同观一轮月,思是两地人。仇九想茵儿的时候,寄居在青城山的茵儿也在想着九哥哥,分手快两年了,也不知道九哥哥现在如何。
茵儿自师从龙霖以来,武功精进良多。轻功、暗器、剑术已臻化境,乾坤剑法茵儿也没放下。尤其是内功修为,有钟万手的神丹和龙霖的元气灌入,内外夹攻下,茵儿的内功修为早已越过将级,摸到了帅级的门槛。按照师傅的评价,休说是青城派上下,即便放眼天下同辈武者,能在茵儿手下走上几招的,也属龙鳞凤毛。
钟万手鲐背老人,从锁龙谷一路辗转到青城山,遭的罪可不小,好在青城派掌门元通甚是热情,衣食住行,一干用具供应的齐齐整整。老人身体得已很快复元,与龙霖每日除培养茵儿外,便或炼丹、或对弈、或品茶,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两位老人如今生活安定下来,茵儿很放心。这边放下心来,就更是牵挂远在天边的九哥哥,恨不能生出一双翅膀,飞到九哥哥身边好好帮帮他。
睡不着,索性拥衾而坐,一个人在寂静的暗夜里想心思。
茵儿、钟万手与龙霖三人,被安排在一个名叫月冕的侧峰居住。因每月的十五,圆圆的月亮就会爬升至峰的正顶,月冕峰因此得名。月冕峰风光秀丽,离青城山主峰直线距离仅仅二里。虽然青城派掌门元通有令,长老以下,未经允许不得随便登上月冕峰,但长老以上,隔三差五便会有人过来拜访,茵儿也时不时的随爷爷和龙师傅回访,比起锁龙谷来,不知热闹了多少倍。
但茵儿却深感孤独,对这些礼尚往来有时甚至觉得心烦,稍许应酬,就一个人走开躲清静,但偷来的这份清静,却时常会被元枕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