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为食死,人为财亡。
因为对于鸟而言,活下去只需要食物而已,这便是它们唯一的欲望;但对于人而言,他们的欲望太多了,无休无止,无穷无尽,犹如一个深渊,直到最终被这个深渊吞没。
离凡尘回到双月观的时候,看到了火光、流血、厮杀,以及种种的嘶吼、愤怒、不甘。这一幕任何一个尚且存有理智的生物看到,都会不寒而栗。这些方才还鲜衣怒马的人,此刻比那条青蛟还要暴戾,还要凶残。
秦烈还在那里坐着,只是止不住的摇头,丝毫没了看热闹的兴趣。
离凡尘回到他身边皱眉问道:“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秦烈努努嘴道:“还不是那几个搞得鬼啊。”
离凡尘顺着方向看去,只见火云与听松正在联手与武风落、武风翼以及那个紫袍公子激战,整个场面此时极度混乱,不断有人受伤甚至死去。
秦烈说道:“你刚走没多久,那老道倒是好说话。说他们祖师有个遗训,若这神兵出世不可自留,所以想要在此地召开比武大会,大家公平比武,点到为止,第一的那个人可以拿走这把神兵。”
“这样难道不好?”
“好啊!当然好,这些北郡来的江湖人呢,当然乐意,毕竟谁嫌命长啊?但那火云一方经过山上一战,死伤差不多了,而且明显不想好好做下来比武,所以就想硬抢。但他们毕竟人少,所以这些人也没瞧在眼里,谁知那火云一支令箭上天,从这双月观四周涌来好几百人。这群人一露面招呼也不打,拔出兵刃就开打了,这边措不及防顿时死伤不少,双方就这么打了起来!”
“据我所知,这覆天阁高手可不少啊,若要真的比武,想必也不会输。看来他们着急这把神兵想必别有它用。毕竟今天这么一打,无论如何,他们瞒是瞒不住的!”
秦烈叹道:“谁说不是呢,我还想着,要是真的比武,我还想去试试呢!哎,现在怎么办,是走是留啊,要不要下去练练手啊,我看那个听松不像什么好东西,我去教训教训他。”
“不用,既然今天来遇到了,既然他们这么想要这把神兵”离凡尘说着看向下面那柄不断被转手的神兵,“那就好好玩玩好了,刚好身上的伤也好了!”
秦烈突然听到离凡尘说要抢夺神兵,先是一愣,随后惊讶的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开窍啊?”
离凡尘没理他,自怀中拿出一条黑色的蒙面长巾,往脸上一蒙,笑道:“今天本公子要做一回劫匪了!”说着看了看秦烈,想了想又拿了一条红色的扔给秦烈:“你也蒙上!”
“不蒙!”
“不蒙你还想不想继续这么轻松的玩下去?你要是想被人以后天天追杀,随你!”
“换一条!”
“没了!”
离凡尘说完长啸一声,身子一纵,落到了下面混战的人堆中,双指连点,只伤不杀。片刻功夫已经到了刚拿到神兵的花罗汉身前。
秦烈看到离凡尘已经纵身跃了下去,心痒难耐之下,牙一咬,将那条红色面巾罩在脸上哼道:“反正蒙住了,看不见脸!”随后也是长啸一声跳了下去。
离凡尘一声长啸,纯粹是为了吸引下面所有人的注意,而秦烈则仅仅是离凡尘这么做让他觉得很霸气。
下面众人早已杀的昏天暗地,听到这一声,以为对方有援兵,手下都是不由得一慢。而离凡尘欺身到了花罗汉身前,连攻七招,花罗汉胸中一掌,连退几步,手中神兵也是脱手而飞,恰巧被不远外的那名罩着黑袍的女子接住。
此女接住神兵,四周立即围拢上来数人欲要抢夺,女子持刀在手,运气横斩,那数人竟然瞬间人和兵刃齐齐化为两截,更加诡异的是如此大的创伤,却无丝毫血迹,那些断尸上只是冒着丝丝寒气。
这女子也是第一次用这把神兵,一见如此威力,竟然一怔,不由出声道:“好一把毒匕寒月刃!”
离凡尘逼退花罗汉,见到神兵旁落,在那女子愣神的功夫,身子一晃过去虚晃一招,伸手往刀柄上抓去。
那女子却也不是吃素的,见到有人来抢,脚步微移,向着离凡尘瞬间劈出了十数刀。离凡尘方才也见识了神兵威力,自然不肯正面相抗,那边花罗汉此时也围了过来,其余人见到又来两个夺宝的,也是渐渐往这边靠拢。
离凡尘心知不能多等,那女子虽有神兵在手,显然并不是用刀高手,况且神兵虽然锋芒内敛,却也不是刚拿到手便可运用自如。在震退花罗汉与其余围过来的数人外,继续向着女子攻去,那女子拿到神兵,却也被无数悍不畏死的江湖人围上来不停攻杀,因此也不得片刻停歇。
离凡尘的速度正如上官慕白说过,这天下,能与他想比的不会超过一掌之数。趁那女子被众人围攻分心之际,离凡尘闪身上去伸指连点,制住女子穴道,随即右臂一夹,左掌震开众人,脚步连踏,身子一纵,已经将女子连人带刀一起带走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招呼了秦烈一声,秦烈下来并没有参与夺刀,只是在外与其他人交手取乐,突然听到离凡尘招呼自己跑路,打翻身前几人,往上一看,只见离凡尘右臂夹着一个黑衣人,已经跳上房顶,转眼消失不见。
秦烈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身子一纵跟了上去。这场中众人虽然各自混战,但谁都留了一份心思在这毒匕寒月刃上,此刻见到被这突然出来的蒙面人抢走了,也不拼命了,各自跃上房顶追了出来。
秦烈追上离凡尘说道:“我还没打过瘾呢,怎么就跑了!你不是夺神兵吗,怎么夺了一个人就跑了?”
“别多话了,既然你跟上来了,我要加速了,能甩开多少是多少!”说完加快了前掠的速度,秦烈轻功与内力不如他,也只能用尽全力在后面跟着,不至于走丢。这一跑足足跑了一个时辰,就在秦烈觉得有些吃力的时候,离凡尘停了下来,此刻已经到了野外不知名的地方。
这里除了野草便是盛开的野花,红红绿绿,在这下午的阳光下,倒是景色宜人。离凡尘正停在一处不高的土丘上,此时已经放下了那个人。
秦烈追上来一屁股坐下道:“现在想怎么办,你抢个人…咦?”秦烈说着已经发现了这黑袍人旁边露出来的一段刀身。
“难怪你抱着个人就跑,原来抢人比抢刀容易啊!”说着伸手上去拿刀,没想到这黑袍人突然哼哼了几声,倒是吓得秦烈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问离凡尘道:“女的?!”随后仔细看了这底上趴着不能动的女子一眼道:“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下毒的女人嘛!我说这女人你都敢惹啊?”
离凡尘倒是少有的尴尬,脸色微红道:“这不当时也没办法嘛,要是再打下去,估计死伤更多不说,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就出此下策。”
“既然刀拿来了,那就走吧!要是等那些人追上来,可就麻烦了!”
“不急,我就是停下来等他们的。”
“你难道不想要这把刀?”
“神兵虽好,麻烦不少!不要!”
“那你抢什么?”
“救人啊!抢走了他们就不会再杀下去了。”
“那些人跟你是亲戚?江湖厮杀本就常见,你救得过来?”
“师父说,侠者,第一条,便是仁道,行以仁道,方能保持本性,否则杀戮日重,欲念渐起,灵台难守,便会陷入无边苦海!我想这仁道,应该就是救人吧!虽然我之前…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如果忍不住诱惑,那就不要给它开头的机会,人心善变,一旦变了就会无休止的变。”
“你师父说,你师父说,你师父说了这么多,听着有道理,很难做到啊!要是别人来杀你,你出不出手,要是那些人作恶多端,你出不出手?”
“他有能力杀我,我就逃,没能力杀我,我也不怕!至于那些恶人,师父也说过‘这世上,总有一些该死之人,他们的死,才能换来更多人的不死,杀了他们,这样也算行仁道!’所以,也不能拘泥!”
“那你怎么判断?”
“公道在己心,在天下,在江湖,在朗朗乾坤,昭昭日月!”
“说了等于没说,这也太模糊了。”
“所以我才出来找这个划分它的界限!因为除了嗜杀癫狂之人,每个人都有一条心中的界限,都有自己坚持的正义与光明。”
秦烈瞪着眼道:“停!再听下去,我要先疯了。那你等他们来想怎么解决?”
“给他们啊!”
“那不是还要打?”
“方才那些人,能追上来的没几个,就他们几个自己商量怎么解决吧,总好过方才哪里杀得遍地伏尸好吧!”
“那你在寒潭哪里怎么不阻止那条大蛇杀人?”
“无心之失,我救!有心之罪,不管!毕竟道士是我放走的,救兵是他们搬来的。至于寒潭哪里,他们总要为自己的贪婪与冲动付出代价。如果一会儿他们追上来的人继续为了神兵厮杀,我只坐看争斗,不管不问不插手!”
秦烈盯着离凡尘看了半天,吐出一句话:“你肯定被你那个疯子师父教傻了!”
离凡尘倒是一乐,对着秦烈道:“你要是知道我师父是谁,你肯定不会这么说!”
秦烈双眼放光:“你终于肯说了?”
“不能说!不过倒是可以先为这位红云谷的女侠解开穴道了”离凡尘岔开话题,将刀扔给秦烈,这刀入手冰凉,却并不刺骨,反而有些舒服。
那女子被解开穴道,刚站起来不知从那里摸出一柄短刀向离凡尘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