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月湖,位于北原城外十里,骑马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
此湖清澈如明镜,虽是极深,却能透水而望,宛若中空,纤毫毕现,实乃奇绝。及至夜间,皓月当空之时,天上月暗,水中月明。那一轮水中明月似照透了整个湖,往来行人只见水中明月,不见空中银盘。恍惚间疑为身处冥冥碧霄,那原本的空中皓月却似水中倒影一般,故而有名夺月,是为夺天之月。
这夺月湖处于一片山地之中,不仅湖为一绝,这四周更是景色秀丽,清爽宜人,因此多是王公贵族喜欢出游之地,每年夏秋之际,游人不绝。
离凡尘带着大不情愿的秦烈早上骑着马晃悠悠的往这夺月湖而来,因是盛春,所以一路来也是鸟语花香,等到初阳升起,微风见暖,气候已是极为宜人。
离凡尘懒洋洋的看着秦烈道:“怎么样,不亏吧,这大清早的出来转转多好啊!鸟雀呼晴,春风醉人,多么妙啊,现在才知道二师父为什么修为不及师父了,他就是太会享受了。”
秦烈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二师父啊?”
“虽然他只教了我一套剑法,其余大多是些诗词什么的。你以为我在四海楼为什么能看出那些大家笔墨,虽然他不承认,但我心里,就把他当成二师父了!”
两人一路慢悠悠的走,慢悠悠的聊着,走到一半,看到路上有两人吵架。那两人年纪跟他们俩也差不多,正在边走边吵。
一个一身劲装,通体墨红色,竟如鲜血染成一般,手中拿着一把长剑;另一个一身白衫,背上背着一把青色的伞,那伞却是比一般的伞都要大上一圈,背在那人身上竟有一丝不协调之感。
两人走进隐隐听到两人谈话。那墨红劲装的男子此刻似是极怒,但还是强压怒气冷声道:“你欲如何?”
另一个白衫男子却是丝毫不见怒气,反而很是谦逊的道:“兄台这就不对了,方才在下只是不小心撞了兄台一下,在下已经跟兄台道歉了,但是兄台既不说接受,也不说拒绝,只是冷哼一声,这让在下实在不解,因此只想跟兄台请教一下而已!”
墨红衣衫的男子依旧冷哼一声。
白衫男子又说:“你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下向你道歉是因为自小被严格要求,你起先不接受,可以理解,毕竟是在下先撞了你,但你一直不接受在下的道歉,这就不对了!”
墨红劲装的男子深吸一口气轻轻道:“我现在接受你的道歉,还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可好?”
白衫男子看着劲装男子道:“不行,兄台这话显然言不由衷,在下必须要让兄台心甘情愿的接受才行!”
劲装男子显然再也忍受不住,不见有何动作,只是右臂威震,已然长剑出鞘,寒光起初已是直直向白衫男子刺去。
见到这一幕,原本还在后面听得津津有味的二人精神同时一振,秦烈竟忍不住出声道:“好快的剑!”
那白衫男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书呆子,不过在劲装男子如此快的一剑下竟然身子一晃躲了开去,躲开后还大声叫唤:“兄台这就不对了,怎么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拔剑行凶啊,这朗朗乾坤,昭昭明日,你不怕被抓去挨板子吗?”
离凡尘二人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出手制止一下,不过看到这一幕已是乐不开支了。劲装男子这一剑被躲,稍微一愣,随后冷哼一声出剑连刺,那白衫男子一边上窜下跳的躲避,一边还叫嚷着不停,看似肃杀的场面竟然变得有些滑稽可笑。
秦烈侧身看向离凡尘道:“好快的剑,好凌厉的剑,好直白的剑,好有杀意的剑!”
离凡尘轻轻点头:“是啊,毫无花哨,一剑快似一剑,剑剑只取要害,昨日在武威堂看到武家的松风剑法,已然是极为凌厉了,但毕竟是堂堂正正又要顾及剑法的飘逸,所以免不了一些花哨,但这是天下武学的通病,毕竟取命之剑过于阴毒狠辣。”随后呼了一口气道:“这天下江湖之中,只有一种人是练这种杀戮之剑的!”
“要不要出手帮忙?”
“暂且不用,那穿白衫的也不是弱手,等他顶不住了自会过来!”
那场中两人一个追一个跑,又折腾了会儿,白衫男子似是撑不住了,又或者是终于看到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两人,边往这边跑边喊:“哎呀,两位兄台救命啊,出人命了!”说着已经躲在了秦烈马后,显然秦烈这大块头更让他有安全感。
那劲装男子见此眉头微皱,接下来一剑长扫,对着秦烈和他那匹马就来了,显然今天是要将此地之人一个不留了。
秦烈翻身下马,一掌逼开男子,接着欺身急进,双掌连拍,两人斗了十余招后,男子被秦烈接连拍中长剑,秦烈何等神力,这一连几掌下来,男子只觉得手中长剑剧烈颤抖,竟有拿捏不稳之感,而虎口处早已裂开。男子长剑被秦烈拍的不稳,剑势一乱,胸中一掌,倒退几步,口中溢血,冷冷的盯着秦烈。
这边两人刚刚住手,那边白衫男子又跳了出来,边走边说:“两位兄台先且住手,大家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怒!打来打去多不好。”
秦烈倒是没什么,只觉得眼前之人实在是欠揍,那劲装男子见此又是一口鲜血溢出。狠狠看了三人一眼,转身就走。
白衫男子还欲上前再说什么,刚一张口就被秦烈一巴掌捂在嘴上,秦烈盯着白衫男子道:“你就不能消停会儿!”直到劲装男子身影消失不见,秦烈才松开手,白衫男子此刻白净的脸上早已憋得通红。缓了半天气才,然后对着二人微微一笑,抱拳施礼道:“在下剑仁道,见过二位兄台,多谢二位出手之恩!”
听到这个名字,秦烈憋了半天叹口气说:“怎么就多了一个道呢?”
白衫男子皱眉问:“怎么多了一个道?”
“你叫‘剑人’多好,真是太符合了!”
白衫男子听完也不恼,竟然对着秦烈一礼,然后语重心长的道:“兄台这就不对了,在下真心感谢你,你怎可用在下的姓名取笑在下,这实在不好啊!”
秦烈一听这个,想起这人方才纠缠那个劲装男子的情形,瞬间头就大了一圈,现在他是深深体会到,方才那劲装男子为何会忍不住拔剑了。
这边秦烈烦恼,那边离凡尘已是哈哈大笑出声,而这剑仁道依旧彬彬有礼的对着秦烈解释着他的种种不对。
秦烈实在忍受不住,跳上马背,骑马长奔而去,离凡尘则对着剑仁道抱拳一礼,骑马追了上去,那剑仁道还在身后喊道:“两位兄台慢行,有缘还会再聚的!”
离凡尘追上秦烈问:“跑什么?这位剑兄”说完自己先是乐了一下,随后又道:“这位剑兄还真是一个妙人。”
“妙什么妙?再跟他呆下去我会忍不住点了他哑穴的!方才真不应该出手帮他,让那人追他一路,看他还有没有时间来烦人!”
“哪位剑兄可说了,有缘还会再见的!”
“见什么见,不见!”
“哈哈!好了,想必快要到夺月湖了,听闻这夺月湖之景实为天人之作,绝妙非凡,不知传闻属实否。”
复行一里,果然山势渐起,奇花异草,清流绝峰也是逐渐增多,顺着山道一路前行,穿过一片松林,上了一道高粱,眼前豁然开朗。
抬目望去,果然,眼前一片明镜横于山腰之中,此时无月,自侧面看去,缕缕白云,一天水蓝映于湖中,便好似这山,这水,这人,在天中,在云中一般。映衬着四周苍苍松柏,以及其余古树那新发嫩叶,虽然不到这最佳的观赏季节,已是极为奇妙不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