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当然——我们会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洛洛倷的脚步轻松地走过卡特琳娜的身边,赫德拉姆与康少紧紧跟上。
不知道是卡特琳娜的船医很厉害,还是该说康少那变态的恢复能力。第二天早上,康少已经出现在洛洛倷的身后了。
南特是卢瓦尔河大区首府 ,以及作为卢瓦尔-大西洋省的省会。已列入世界遗产的卢亚尔河(Loire) 和法兰西斯一世(Francois 1er) 眼里法国最美的河流-爱尔德河 (Erdre),皆流经这曾享有《西方威尼斯》美誉的城市。一千公顷的绿地和超过十处的植物园让这个以海港贸易而兴起的城市更加绿意盎然外,也同时被公认为欧洲生活品质最佳的城市。在2004年,南特被英国泰晤士报(The Times)“欧洲最适宜居住的城市”,这也是布列塔尼历史上最重要的城市,文化仍然具有强烈的认同感。
三人快步的走在南特的街道上
“我们身后有人在盯梢。”康少低声道。
“如果没有人盯梢,那反倒不正常了,只不过这个盯梢的家伙是谁派来的……”洛洛倷在街角处微微回头,一道浅黑色的影子在他视野中一闪而过。
“怎么样,需要甩掉他么?”
“我是无所谓,不过身后总跟着一条尾巴也让人不太舒服……进酒馆喝一杯如何?”洛洛倷随手推开了路边酒馆的店门。
“好吧……请来三杯红酒。”康少在酒馆的店门关上的瞬间,看到盯梢的人站在酒馆门前的树后。
——实在是个不够机灵的盯梢者。
“不,请来四杯,麻烦了。”洛洛倷将金币放在柜台上。
“四杯?”赫德拉姆一时没明白。
“那位盯梢的先生也很辛苦,总得招待一下他。”洛洛倷微笑着端起一杯红酒,向着酒馆门外走去。
康少与赫德拉姆则同时在胸口划了个十字:“阿门!”
两分钟后洛洛倷将那杯红酒原封不动地端了回来,轻叹一声:“我拿的只不过是一杯红酒,又不是毒药,他没必要跑这么快吧……还是说我这张脸长得太吓人了?”
赫德拉姆也只有苦笑的份。
“走吧,去同业工会。”洛洛倷转身就走,却是向着酒馆柜台的方向。
“船长?”
“偶尔走走后门,似乎也并不是件坏事。”洛洛倷用眼神示意康少暂时不要跟着他们一起走。
“您要我留在这里?”康少有些奇怪地低声问道。
“不,在我们离开之后……”洛洛倷弯下腰,在这位忠实的冲锋队长耳边低语了数句。
康少的眼睛骤然睁大了。
“船长,要写什么样的交涉文书?”赫德拉姆习惯性地拿起了羽毛笔。
“不,这次请让我来写。”洛洛倷从他手中接过纸笔,“而且,这份不是交涉文书,应该说是私人信件更确切一些。现在我们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那什么写交涉文书”
刚削好的羽毛笔轻盈地滑过洁白的信笺,一行华丽的拉丁字母跃然其上。
信的抬头是:巴巴洛沙?法斯尔?海雷丁。
赫德拉姆望着洛洛倷一手漂亮拉丁文。
“不知道海雷丁看到这封信得时候是个什么表情”羽毛笔的笔尖在信笺上滑过,轻柔的沙沙声仿佛秋日落叶在风里起舞,句首的大写字母繁复而华丽,每个单词的结尾都有着漂亮的小钩。“虽然海雷丁这个人不是很聪明,但是,不可否认,他是真正属于大海的男子汉,他从不知道什么叫做畏惧。也许,那高昂不停打在礁石上无畏的海浪,就是他刚毅的化身。性格过刚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哦?船长好像对他很清楚?”
“海雷丁本可以用小小的手段在地中海生存下去,在夹缝中生存,可是他有自己的抉择,如果他耍手段,那就不是他的性格。他不能,他也不会,因为他只适合在波涛之上,和萧瑟的秋天海风之中。”一边淡然地回答自己忠实的副官,一边流利地写信,这是洛洛倷的小特长之一
“希望某人看见后不会私自扣押了。”洛洛倷在信笺下方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拿起一边的吸墨纸小心地吸去多余的墨水。
“你是说……?”赫德拉姆问道。
“是,希望他不会让我失望吧,如此而已。”洛洛倷将信笺折叠起来,拿起桌上的火漆凑到蜡烛上。
深红的火漆涂抹在信封上,看上去仿佛凝固的鲜血一般。
——我————是————Y————D————的————分————割————线————
黄昏,大不列颠皇家海军提督克利福德的府邸。
“不得不佩服那位金发船长了,居然能提前得到消息……想必今天他们已经开往加勒比了?”窗外金红的晚霞灿烂得火焰一般,燃尽了整个天际,而站在窗边的克利福德的身上,也被勾上了一道耀眼的金边。
“提督,是否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西班牙那边,现在出发还来的及。”副官格尔哈特静静地坐在桌边,修长有力的手指不停地轻抚着白瓷茶杯的把手。
“不用,打击西班牙也是我们英国需要做的事情。不用我们出手那是更好不过了”克利福德微笑着,他的手中仿佛变魔术般凭空多出了一封火漆完好无损的信,信封上那龙飞凤舞的笔迹正是来自洛洛倷,而收信人的地方写着地中海最著名的海盗——海雷丁的名字。
格尔哈特看着这个同一期毕业的校友。
“对付他这样的人,当真是一点都不能放松……说实话,杰克?洛洛倷,他那样的做法让我很吃惊。”克利福德轻叹一声,缓步走到了桌边,拿起自己的那杯红茶,“他居然派人把我们盯梢的人抓了,并让我们的人带回这封信……难道他就不怕我把这封信交给西班牙?还是说认定了我们不会……”
“那么他的作为就太可怕了。”格尔哈特心中一寒。
——倘若洛洛倷真的做到这个地步,那么西班牙以后的处境……
“恩!这个现在盛传的年轻船长真的让我好期待啊。”克利福德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底与瓷盘撞出一记轻柔而冷脆的声响,“他不光利用巴巴洛沙?法斯尔?海雷丁,而且还想让我们暗中帮助他们一笔?”
格尔哈特只是沉思着,不发一语。
“他的想法,我想我大概可以猜得到——海雷丁先生是位豪爽而仗义的海盗,而且对于能打击西班牙的事,他都会去做的,信任他也并不是件奇怪的事。”克利福德白皙俊秀的脸上微笑依旧,但双眼中的光芒却仿佛利剑一般刺穿了整个天空,“但我想,恐怕真正的原因是——海雷丁先生只是纯粹的海盗,在他身后没有任何的国家!”
格尔哈特猛地抬起头,却正好看见站在他身边的克利福德微微俯下身来,手臂撑在了他的椅背上,继续微笑着道:“而我们对于西班牙迟早一战,我相信他也是看穿了这点,才放心的把信交给我们?”
克利福德的语声清越柔和,但却宛如一柄钻石锤般。又像在自言自语。
“洛洛倷阁下,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与您为敌,但是,也只是‘万不得已’……”克利福德淡然地说道,“请不要逼我采取非常手段,要知道,您的祖国……可是非常想得到您的头颅。”
他并不是没有计算过如果将消息透露给西班牙,可能为大不列颠换来的利益,但现在这个时候他不想这么做——不是因为仁慈或者怜悯,而是为了今后能够获取更多的利益。
活着的杰克?洛洛倷,绝对比死去的他要更有利于大不列颠。
克利福德将自己的视线投向窗外,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西边的天空,飘着大片如火焰般绚丽的晚霞,仿佛能烧尽整个世界,就仿佛那一天的火焰一般……
——英国是我们生长的祖国,请你全力以赴保卫她。
满船的烈焰中,他与那个清丽而优雅高贵的身影紧紧相拥,如果可能的话,他愿意牺牲自己所有的一切,来换取这一刻时间的停滞。
碧蓝的苍穹上,大片大片金红的晚霞如火焰般绚丽而辉煌,贝斯开湾的碧波也泛起层层叠叠金红的海浪,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景物,唯有那仿佛能烧尽整个世界的火焰,在他眼前一刻不停地燃烧着。在天空与海洋的火焰之间,那个神圣的誓言从他口中清晰地说出。
——……是!我詹姆兹?克利福德发誓,不惜一切代价,保卫祖国的安全!
一字一句,宛如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进他的灵魂,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天都不会消失。
这是他对她的誓言,也是他对自己祖国的承诺。
无论幕后隐藏了多么肮脏的阴谋,多么恶心的交易,大不列颠都是他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祖国,他将用尽所有的一切,来保卫她的安全,因为他已经发下誓言。
一个需要用生命去承诺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