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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不能更改的选择

木无双看着眼前逐渐消散的信息,眉头微微皱起。

这是用青萍特有秘法传来的消息,菊院院首玄风请他到学院会面,商讨关于兰念的事情。

木无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背着双手走到了书房的窗前。

他有个习惯,无论多热的天气,他也不会将窗打开,他很喜欢这个安静且封闭的房间,只有在这里他才觉得自己是真实的,还依旧是那个几十年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坚定的相信着凭借自己的努力就能出人头地的少年。

想着曾心爱的女人,想着那个已经魂飞渺茫的男人,木无双心中竟生不起一丝的喜悦,他伸出自己的手仔细的端详着,这几十年来的养尊处优令他的手掌看起来还如少年般光滑圆润,可只有自己知道,这双手还真的如少年时那样干净纯洁吗?想着那些交易,那些鬼使神差般答应的条件换来的东西,木无双没来由的一阵心烦,伸出手第一次打开了那扇永远关着的窗。

一阵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院子中报春花都快开了,迎着朝阳显得盎然,而那棵干枯的树竟也开始散发生机,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小小的嫩芽,远处有燕子在飞了,不知不觉间严冬已经过去,又是一个春天来了。

没有关窗,木无双返身回到了桌旁,任这清凉的空气将书房中一夜的抑郁一扫而空,而自己则挥笔在空中急点,寥寥数笔后一封回复便已形成在半空,木无双毫不犹豫,口中默念口诀,这些字迹便化为点点金光,唰的一声顺着打开的窗口飞入了清晨的空气中,消失不见。

这是他写给玄风的而回复。

三日后,青萍见。

做完这一切,木无双招了招手,一个黑衣人突兀的出现在了书房的一个角落。

“把致远唤来,我有事情要交代。”木无双没有回身,依旧静静的看着窗外。

黑衣人一躬身,便又诡异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 ※※※ ※※※ ※※※ ※※※ ※※※ ※※※ ※※※

青萍依旧是那时候的青萍,牌楼依旧雄壮,影壁依旧斑驳,木无双只身一人走在这还略显清冷的学院,看着这熟悉的一切,眼前仿佛又浮现出自己初入青萍的情景,那时还是少年,兜兜转转许多年过去,少年的身份也由一个寒门的学子变成了牧守一方的大人物,木无双突然感慨良多,有些唏嘘。

坠阳湖波光粼粼,碑林依旧肃穆无声,点将场如今还是这么的空旷,木无双绕过这些熟悉的景色,走的很慢,他在回忆着自己曾在这里经历的点点滴滴,虽然作为郡首他也多次回过青萍学院,可仔细想来自己竟然没有一次曾这么细心的看这些风景,这些风景里他和她曾经牵着手不厌其烦的走过无数次,开心的笑声仿佛还凝固在半空,任他轻点手指就仿佛可以再将这些音符激活,让时间倒流回去,可真的能这样吗?想来让这些东西倒流入腔,也只能让他化作钢心铁肠吧,木无双叹息着,他来了,他走了,她不再了。

玄风早已停在了小院的门口,看着慢慢走过来的木无双,面带笑容的迎了过去。

“木兄真是好久不见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风采更胜往昔啊。”玄风首先开口了,远远的冲着木无双打着招呼。

玄风还是在木无双就任桑竹郡首的时候在学院见过一面,不过依着她那清淡的性子,对于官职永远不是那么上心,所以那次的见面两人之间话语也不是很多,这次的会面,还是这十几年来的首次。

见到玄风的热情招呼,木无双也紧走了几步,他没想到玄风会亲自在门口迎接自己,感觉有些意外。

“玄风院首还是这么精神矍铄啊,真让无双羡慕。”在年纪上,玄风要大木无双很多,木无双冲着玄风躬了躬身,态度十分真诚。

寒暄了片刻,玄风引着木无双进入了小院,也没有进屋子,两人就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了下来。

“听说木郡首对我新收的学生很感兴趣,有意让他在毕业之后加入桑竹郡?”开门见山,玄风直接道出了这次请木无双过来的目的。

“嗯,兰念这个人我很欣赏,希望他能够接受我的邀请。”

木无双也不含蓄,回答的直接了当。

“为什么会这么看好他呢?我听说致远曾经提出你有意让他在你到任之后接替郡首之位?”

“致远和雪峰跟兰念都是朋友,没少在我耳边提起过他,而在大青山的历练中我也曾经见过兰念,觉得他年纪虽小,可体质惊人,并且聪明无比,重情重义,我想总归要下手早一些才好,否则以后说不定会有多少势力来拉拢收买,到时候就有些晚了。”

木无双呵呵的笑着说道,毫不掩饰对兰念的赞赏。

“只是兰念这人很是尊师重道,他跟我说要先向导师禀报以后才能做出决定,这不,听到院首的召唤,我就急匆匆的赶来了么。”

玄风沉默下去了,她看的出来,木无双对兰念确实是非常欣赏。

“不知院首是怎样的想法,我知道,您的想法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兰念的选择!”木无双看着沉默的玄风继续问道。

“我可以替兰念做出回答!”

吱呀一声,里屋的门开了,走出了一个身着朴素的老人,而这个声音,正是从老人的口中传出。

“院长?”木无双看见老人的瞬间立刻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惊疑不定,不过也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躬身行礼。

“见过院长!”

这是木无双离开青萍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院长,他低着头,弓着身,想着这些年来的遭遇,心里万念横陈。

老人站在那里,看着依旧恭谨的学生沉默良久,最后终于幽幽长叹一声。

“起来吧,我不再是院长,而你,也不再是学生,这一拜,就当是你最后的一次行礼吧!”

木无双听见这话猛然的抬起了头,他分明的看见老人的眼角有些晶莹,那年乌黑的发早已鬓染尘霜,这短短的几十年不见,院长已经龙钟如此。

“你提出的问题,我可以替玄风做出答复,我......”

“不同意!”

老人没有管依旧看着自己的木无双,冲着玄风挥了挥手,玄风躬身退出了小院,当从外面将院门关上的瞬间玄风长叹一声,终于确定了吗?

不再犹豫,玄风伸手一挥,一道淡淡的青光顺着玄风的手指窜入了空中,在青萍的上空炸出万道金光。

那是确定身份后约定的信号,早已准备在外围的几大院首协同暗组人员整装出发直奔桑竹城,他们要尽快的控制住木无双的老巢,防止有同党漏网,也要防止由于郡首的被擒而引起属地的动荡。

当金光闪烁在青萍的上空,木无双就已经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可他依旧站在那里,仿佛没有丝毫的惊慌,看着慢慢走到石凳前坐下的老人,木无双有些感慨的问道:“已经察觉了吗?”

“从你见到我的那一瞬间,你就应该知道了!”老人看着当年自己得意的门生,声音有些伤感,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木无双点点头,脸上无悲无喜,慢慢的走到了老人的正对面站定,看着老人满脸的皱纹声音平静的说道:“院长,我想问您一句话,这句话也是我一直想问的,可一直没有机会。”

“嗯。”

“学院一直以来恪守着中正仁爱着四个字,您自问做到了吗?”

“我想问问,当初您对待像我这样的一个寒门学子,是否做到了公平?”

老人听见这句问话微微一怔,随即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曾经万分努力的少年,声音有些干涩。

“你曾多次找我,可我没有见你,不是因为不屑见你,而是我心存愧疚,你相信吗?”

老人起身,又转身,留给了木无双一个萧瑟的背影。

“我觉得有愧于你,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无法帮你在感情的事情上做出抉择,无法劝你放弃一段没有结果的姻缘。”

“你最终的调遣,也不是我做出的决定,而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做出的私下决定,当我知道这个情况并且想要纠正的时候,你已经离开。”

“你的一举一动我一直在关注着,并且一直在暗中给予你提携,要不你以为单纯凭借那个女人,你能这么快的升到郡首的位置吗?”

老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语气有些激动,可见他的内心是如何的难以平静。

“无论你信或不信,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你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并且已经在这条路上渐行渐远!”

木无双静静的听着,没有说一句话,他回想着这几十年来自己的际遇,相信院长没有骗他。

可那又怎么样了,选择这个东西,一旦作出,那么就意味着你只能走下去,不能回头了。

木无双对着老人的背影,又一次深深的躬下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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