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苏的手僵在了空中,这种情况他很少遇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收回那些钱票。
这时兰念起身从师念慈的手中接过了钱票,重新塞到了戴苏的怀中,戴苏看着兰念的动作有些不解,兰念冲着他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脸对着师念慈说道:“念慈,你是个好样的人,我们不是施舍,你不要介意!”
听见兰念的解释与夸奖,师念慈开心的笑了起来,原来这种鼓励与肯定,在她依旧幼稚的心灵中甚至比钱财还要重要,于是羞涩的低下头,小声的说道:“哪有哥哥说的那么好!”
“你先休息几天,过两天让掌柜的给你安排新的工作,记住哦,如果不好好用心我们会告诉你哥哥啊!”兰念替戴苏做出了决定,师念慈使劲的点着头,脸上又充满了兴奋。
“还有别的要求吗?”戴苏不甘心,继续问道。
“真的可以提?”师念慈有些不敢相信。
“嗯!”戴苏使劲的点着头,生怕她说出‘没有’这两个字,他感觉自己没有帮上这个小女孩。
“我想回家再跟哥哥住几天,听说两个月后他又要走了!”师念慈低着头期期艾艾的说道,眼睛的余光偷瞄着戴苏两人。
“没问题,你可以跟你哥哥呆到他离开!”戴苏连忙点头,“我们送你回去!”
师念慈一下子从炕上蹦了起来,开心的喊着:“哥哥,你真是个好人!”
“念慈啊,遇见我们的事情不要跟哥哥说,好吗?” 兰念最后补充道。
......
从下人的房间出来,戴苏一把拉住了兰念,脸上的怒气很明显:“兰念你什么意思?怎么还让怀仓的妹妹干活,难道我家养不起她吗?”
兰念平视着这个黑脸的汉子,这个从小锦衣玉食,吃穿无忧的公子,也许是因为师怀仓的原因,也许是天性使然,他对师念慈所做的这些让兰念感到了欣慰,于是脸色郑重的对着戴苏说道:“哥哥,其实很多时候他们所需要的仅仅是一种尊重,一种尊严,而不是钱。”
戴苏有些不理解兰念的话,争辩道:“我很尊重她啊!”
“可是你的方法错了。”兰念没有解释这个问题。
“有必要瞒着怀仓吗?我们又不是偷人。”
“怀仓知道了,你以为念慈还会来你的酒楼上工吗?”
“为什么?”戴苏更是不解。
兰念摇摇头没有说话,身份如戴苏,永远也不会了解身在社会最底层的那些小人物敏感的内心。
※※※ ※※※ ※※※ ※※※ ※※※ ※※※ ※※※ ※※※
顺路送念慈回到了老家,也没与师怀仓见面,兰念两人继续上路。
转过隘口关就进入了流水郡,蹚过汶水河,戴苏老家所在的商聚大城遥遥在望。
之所以称之为商聚城,是因为这个大城中聚集了青萍境内太多的商贾大鳄,能在这个城中有自己一席之地的商人,无一不是青萍乃至玄黄翻云覆雨的商界领袖人物。
“这是你家啊?”当戴苏领着兰念在一处大宅前站定,眼前恢弘的景象彻底震撼住了兰念。
漆青的围墙不知围出了几里的距离,青色的琉璃遮住了墙头,单层歇山顶的正门上面覆着金色的琉璃瓦,‘戴府’这块描金的牌匾居于正中,两根盘龙挑廊柱将整个正门分成了三部分,巨大的正门紧闭,两旁洞开的侧门站着四名壮丁,紧身打扮,手扶佩刀好不威武,那侧立两旁的石狮比兰念也矮不了多少。
“怎么样,震住了?”戴苏哈哈大笑,颇为自豪。而这时眼尖的门侍早已进去禀报,另外几人同时躬身喊道:“见过公子!”
“免了!”戴苏也不停留,拉着兰念直奔内院。
回廊婉转,山水相映,错落亭台,楼阁遍布,正当兰念看的眼花缭乱之时,一阵洪亮的笑声响起:“哈哈哈哈,我儿终于归来了,快让爹看看!”
兰念定睛一瞧,前方呼啦啦走出了一大帮子的人,为首之人身材稍高,体态均匀,面容黝黑,与戴苏颇有几分相似。身后莺莺燕燕跟着几位年纪不一的妇人,其中一位稍显老态的妇人显得比为首之人还要心急,见到迎面走来的戴苏紧走几步,一把将他揽在了怀中:“儿啊,你可想死娘了!”
不问可知,这位应该就是戴苏的生母了。戴苏此时也非常激动,伸手抱住了妇人,显得高兴异常。
而这位为首之人也注意到了一直紧随戴苏身后的兰念,脸色一正,竟冲着戴苏拱手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戴苏的同窗好友兰念吧,戴宗代表全家感谢兰公子的援手之情。”戴苏没有丝毫的傲气,语气十分真挚。
兰念见到戴宗的动作赶紧躬身一鞠,“伯父真是太客气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话,倒是不请自来,给伯父平增叨扰了!”
“哈哈哈,贤侄说的哪里话,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来的麻烦!”戴宗上前拉住兰念的手,显得非常亲热。
这时戴苏也与妇人分开,将兰念介绍给了众人,兰念一一见礼,好不热闹。
晚上的接风宴席摆了整整三桌,兰念居于首席,戴宗也充分发挥了作为一个成功商人出众的口才,兰念被劝下了整整一坛子酒,从戴苏的母亲,到戴宗的第九房姨太轮番上阵,感激的话说了一大箩筐,喝到最后就算兰念体力不凡也头脑发晕,最后还是戴苏出面才终止了无休无止的敬酒。
......
兰念在戴苏的府上已经住了几天,戴苏充分尽到了一个地主的责任,带着兰念转遍了商聚城所有值得游览的大街小巷,大山小川。
可后来一连两天也没有见到戴苏的身影,只是遣来了管家陪着,兰念也不以为意,白天尽情的游览着不同的风景,体验着世间的风情,而夜间则遁入轮回之门继续修炼,休闲练功两不误,而在这两天中更让兰念惊喜的是他竟然发现了轮回之门的另一个功用:储物。就像他原先想到的储物戒指一样,轮回之门中不仅能随身储存物品,而且数量还特别巨大。
晚上还没吃饭,消失了两天的戴苏终于又出现在了兰念的房间,进门就连连道歉,只不过不同于以往的眉飞色舞,这次竟然一脸沉重,这种表情很少出现在戴苏的脸上,令兰念有些奇怪。
“怎么了?”
“没事,我是来找你喝酒的!”
兰念听了戴苏的话也没再详细询问,可能是关于家里的一些事情,不好过多关注。
戴苏也没有领着兰念再去餐堂,直接叫下人将酒菜送到了兰念的房间,两人喝了起来。
不过戴苏的性格就是这样,他心里的话是藏不住的,几杯酒下肚,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讲起了让他心烦意乱的事情。
那次雪原的刺杀,自从侍卫回来禀报以后,戴宗便开始着手调查,最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叶家。
其实就算不去调查戴宗也是有所怀疑的。
叶家的家产也很大,与戴氏一样同属于那种超级的商贾大豪,但它的背景更加显赫,叶氏掌舵人叶流云的哥哥,正是现任流水郡的郡首叶惊云,也有小道消息称叶惊云才是叶氏的实际掌舵人,只不过碍于脸面才推出了叶流云。
本来两家是没什么太大的利益冲突的,产业侧重点不同,经营地域也有所不同,最初的那些商业争端顶多算小打小闹,无伤脸面,碍于叶惊云,吃点小亏戴家也就忍了,可这次汶水河运权的招标,却彻底将两家推向了完全对立的位置。
流水郡的得名就来源于汶水,它流经了整个流水郡全境,贯穿了境内几乎所有大的城池要塞,是一条非常重要的水上商路。按照青萍的规定,这条商路每隔三十年招标一次,中标之人对汶水河运有三十年的使用权。
现在的水路运输就掌控在了戴家,戴家也是凭借这条水路一路积累了巨额财富,才发展到了今天的偌大规模,说汶水水运是戴家的发家之河也不为过,就算是现在,整个水路带来的利益依旧在戴氏的总体收益中占据着很大一块。
再过半月,三十年刚好到期,又是新一轮水路所属权的争夺,按照戴家原先的设想,如无意外的话应该还是花落戴家,因为在过去的三十年里戴宗很会做人,把利润放的很低,深得众商家的好感,同时又有着深厚的财力,这次的重新竞标,没有几家会去跟他们争夺。
设想是美好的,可还是出现了意外,叶家先是遣人来跟戴宗商量一起拿下汶水河运的经营权,被戴宗严词拒绝,后来又出现了暗杀戴苏的事件要给戴家一个警告,更甚的是前几天流水郡随机抽检戴家的营运船只,竟然发现了违禁品,郡首直接下令暂时封禁了戴家所有的船只,如果情况查实,那么不仅要剥夺戴氏的招标权利,而且还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这两天来戴苏跟着老爷子四处走访打点,虽然人们都知道戴氏是被栽赃的,可能够出面说情的寥寥无几,关键是铁证如山啊,现在那批货物还被查封在流水郡的仓库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