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念推开门,天空依旧有些发暗,太阳还没有升起,笑容挂在脸上还没有消褪,东边的天边已经泛红,太阳就快出来了吧,西边的那座高山依旧有些暗,那是师姐上课的地方,今天应该有课吧。世界是这么的鲜活,在兰念眼中从未有过的鲜活,他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不同了。
推开院门走了出去,还有些早,兰念随意的走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晨雾缥缈,一切那么清新。这是进入青萍以来兰念第一次起的这么早,远远的瞥见树林里已经有更早的学子在哪里打着拳,呼呼的风声传来让兰念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有些不同了吗?”兰念想着自己的一夜破镜,走进树林,在一处稍显空旷的林间空地站定,闭上眼睛,回忆起了他至今唯一学会的半套武学,双脚自然开立,两臂前举,屈膝按掌,随着起手式,兰念嘴唇微动,口诀随着动作缓缓响起:“纵放屈伸人莫知,诸靠缠绕我皆依;劈打推压得进步,搬撂横采也难敌;钩棚逼揽人人晓,闪惊取巧有谁知?”随着口诀的越来越快,兰念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不知不觉间,兰念已经不知道把这套青萍基础功法的前五式演练了多少次,一次比一次洒脱圆融,一次比一次彰显峥嵘,地面的小草被拳脚激荡出的空气齐齐压倒,形成了一个以兰念为中心的圆。
兰念缓缓吐气,翻掌分手,垂臂落手,并步还原。打了这许久时间,兰念大气未出,浑身依旧气血鼓荡,甚至兰念觉得就这样再打一个时辰下去仍有余力。这个发现在兰念的意料之中,破镜淬体进入褪凡,身体无论从力量,速度,持久度都比原来要提高了许多倍。
啪啪的掌声传来,兰念惊讶的睁开了眼睛,只见刚才正在练拳的那名学子此刻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在给他鼓掌,看着兰念,笑容满面。
兰念冲着这学子笑了笑,走了过去。
“你是新生?”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面色稍微发黑,身材中等的学子开口道。“我看你反复演练青萍十三式的前五式,想来肯定是新生了。”
“恩,刚刚入学。就学了这么几式,让师兄见笑了。”兰念回答道。
“可别叫我师兄,我也是新生,看你打了这么多遍,再笨也看出来了,呵呵。”学子挠挠头,挤了挤眼睛,显得很活泼。
“我叫吴晓君,梅院新生,天资愚钝,这不,为了不被拉的太远,起早偷偷跑来练习,倒是你啊,这么厉害,这套武学被你练的赏心悦目,一点也不像初学者,比起教习来丝毫不差,我看可以作为样板来学了。”这个叫做吴晓君的新生赞叹不已,满脸的诚恳。
“我叫兰念,梅院新生......等等,你叫吴晓君?”
“对啊,口天吴,破晓的晓,君子的君。”
这个名字打破了兰念记忆的门,那个时空里一张类似于这名学子的脸浮现在兰念眼前,那是恍如隔世的曾经,那是他前一世晃荡的岁月里陪着兰念走过青春的人。
那是他的大学同窗。
你们如今都还好吧,是不是也如曾经的我一样在为着生活四处奔波着,忙碌着,忙碌到忘记了曾经的火热的青春里同路的人。
兰念眼角有些湿润,这个名字所带来的亲切感让兰念忽然忘了身处何地,今夕何年,紧紧的握着吴晓君的手说道:“我以后能不能叫你马子?”
“为什么?”吴晓君不适应兰念突然的这种亲切和热情。
兰念豁然惊醒,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松开手,退了两步,心情忽然变得很糟。
吴晓君发现了兰念情绪的变化,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握住了兰念的手,语气真诚的说道:“没关系,你可以叫我马子,但是,”吴晓君语气一转,问道:“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故事,有些失态了,对不起啊。”兰念应和着,那遥远的人和事重新被压在了心里最深的地方。
“他乡的故知于我来说只能是想象啊。”兰念叹息着,不过吴晓君依旧热情的拉着兰念的手没有松开。陌生的熟悉感流淌在兰念心间。
互相留下了寝室住址,兰念离开。
太阳已经升起,初升的朝阳给学院披上了亮眼的色彩,一切生机勃勃。高年生有课的学子已经收拾好上课所需急匆匆赶往学堂,与兰念擦身而过的瞬间听见他们之间的议论声传来。
“知道吗?咱们兰院的二年生,苏平,昨天已经进入进入褪凡炼胃段了,四院二年生第一啊,我看可能不用进三年生,他就能破镜进引气啊。”
“真的假的啊,要是这样,进入天机潜龙榜也是早晚的事情啊。”
“可能性很大啊。了不得!”
听见破镜这两个字,兰念突然来了精神,刚刚的那些惆怅一扫而空。“我也破镜了啊,一夜之间,这得找人分享啊!”
随即兰念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体质,想到了玄风导师的叮嘱,有些微微的遗憾:“富贵不还乡,锦衣夜行,天大的喜事憋在心里,这是人生三大郁闷啊!”兰念有些愤懑,郁郁间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师怀苍正在关门,看样子又开始了他的忙碌,见兰念低头走了过来,打了声招呼:“怎么这么早啊,兰念?”
“没事,起得有些猛了,转转。”兰念显得无精打采。
“噫?今天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啊。”师怀苍心比较细,发现了兰念的不同。
“哦?说说,快说说,哪不同了?”一听这话,兰念来了精神,拽住师怀苍的手喊道。心里非常兴奋,“我就说嘛,明珠总不会蒙尘,总有慧眼之人能够发现我的不同。”兰念开心的想着。
“好像,更俊俏了,像个姑娘。”师怀苍看了半天,憋出了这一句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就是皮肤比昨天白了,身体比昨天更匀称了,还有......”
“更多的我说不出来,总之有点不一样了,那个,你别介意啊!”师怀苍总觉得说兰念像个姑娘有点过分,不过嘴拙的他始终想不出更好的词汇来形容现在的兰念,这令兰念听的直撇嘴。
看着已经远去的师怀苍,兰念还是感到了兴奋:“知道你嘴笨,不能形容出我变化的万一,明明是更加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嘛,不过原谅你了。”兰念呵呵的笑着,觉得自己的样子越来越像戴苏了,想到戴苏此刻应该还是四仰八叉的躺在床山,于是贱笑着直冲像了戴苏的房间。
“起来了起来了,戴苏师兄。”戴苏现在的状态跟兰念想象的一模一样,兰念推门进去也不管戴苏是不是已经睡醒,直接坐到床边推醒了戴苏。
戴苏睡眼朦胧的看着一脸兴奋的兰念,诧异的问道:“借钱?”
“为什么这么说?”兰念有些诧异。
“你个小子,从来直呼我戴苏,啥时候加过‘师兄’俩字?想必是有求于我啊,说罢,要多少?”
“......”
“有那么不堪吗我?”兰念有些气愤,不过霎时间脸色又改为了满面春风:“哎我说戴苏师兄,你用你美丽的眼睛看看我,没发现我今天有些不一样吗?”兰念满含期待,眼睛眨呀眨的望着戴苏。
戴苏从床上做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仔细盯着兰念看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嘭的一下又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是不是有些不一样?”兰念继续问道。
“是啊,今天有些不一样。”
“啊,那说说,快说说啊。”兰念继续推着准备再次入睡的戴苏问道。
“你还没洗脸,也没漱口,眼角有眼屎,另外......”
“你打搅了本少爷的休息,你这是在找死!”戴苏呼的坐了起来,抓起了身后的枕头扔向了兰念,口中直嘟囔:“你没事就跟神经病一样跑来问这问那,还有没有不一样,有本事你胸口变对馒头出来让本少爷看看。”
“去~~,跟你这种神经大条的人真是没有共同语言,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已经退到门口的兰念把枕头扔回了戴苏的床上,门也没关,直接跑出了小院。
“哎?你给我回来,把门给我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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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很高,可是很平缓,郁郁葱葱的树木遮天蔽日,行走在上山的青石台阶上兰念一边走一边抱怨:“有钱就是任性啊,干嘛非要圈这么大的地方做学院,要是个凡夫俗子,来青萍找个人都得带上干粮。”
兰念去的地方是菊院四年生上课的学堂,在青萍学院范围内最高的那座山峰上,而这条路也是兰念迄今为止走过最多的一条路。知道画眉今天有课,不愿意等待的他直接来到了画眉学堂的外面。
学堂的外面是一个很大的空地,边缘建有围栏,站在围栏边能够俯瞰整个青萍学院。兰念此刻就靠在围栏上,百无聊赖的用脚后跟踢着围栏,那些青萍的景色兰念看过了太多次,闭着眼睛也能用手指出哪里是坠阳湖,哪里是菊院新生寝舍,哪里又是高朋阁。
阳光有些足,兰念挪着身体找到了一处背阴,坐在台阶上开始闭目养神。他很享受这种等待,这很像当初跟老婆谈恋爱的时候,坐在阶梯教室外面的花园里等待着老婆下课时的感觉,让人温暖又充满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