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双飞带着梦清香没有在西岭太多停留,离开郦云豪的迎寒暖阁,二人便赶下山来,燕双飞知晓,如不趁早赶下山去,只恐那空想山大寨主李让会找到西岭来,到时岂不让那混蛋打扰了这西岭的美丽与祥和。
咯吱——咯吱——马车再一次在雪地上发出不断的脆响,车上悠然闲坐的燕双飞二人,看着车夫轻快地倚着马车,赶着已经半含山岭的红阳,离开了情义飘香的西岭。
马车行了不到十里路便不再前行,燕双飞轻舒一口气,面前呵气成霜,侧目梦清香的云鬓青丝已被染成几缕飘逸的银色,看上去更加妩媚迷人。燕双飞微笑道:“郎才女貌啊!”
“什么?”清香的心思显然不在此处,他也不晓得燕双飞此话的含义,只以为燕双飞是用浮言浪语在自己身上打发一路来的寂寞凄寒。不过接着又闻燕双飞道:“我是说西岭主一表人才,姑娘貌美如花。可惜——”
清香泰然自若,冷笑道:“可惜什么?”“可惜舍弟他吃酒醉得重义薄情,没有注意到香妹的一番苦心呢。”燕双飞面带微笑地道来。
原来清香在西岭上对郦云豪不自觉的青睐,没能引起小豪的注意,却被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到处留心的燕双飞观察的真真切切,令其难能隐晦。
清香秀目动情,又作不以为然之态,道:“燕大侠察言观色,洞悉秋毫,令人佩服,只不知眼前的情景你看到了没有?”
周遭苍山环抱,马车的前面是上百名彪形大汉,手中皆持握着凶器,拦在车前面。
“哈······原来是空想山的弟兄们来接我二人了,此事我早有预料。”燕双飞说话时已看见空想山的大寨主和谋士吴折就在人群中。
且听李让盛气凌人地对燕双飞喝道:“老子在此等候你很久了,如若再不见你人影,我便要派人攻上西岭去,搅他个鸡犬不宁。”
吴折亦道:“还不放开我家二寨主,不要不识时务。”这次他们人多势众,吴折的口气也变得强硬了,嗓门也比先时更大了。
燕双飞自马车上下来,拱手谓人群中的李让道:“不知在下何德何能,竟劳大寨主如此兴师动众的前来接应,燕某真感激不尽,就此谢过了。”李让听闻气的牙根发痒,怒道:“好个不知死活的狂徒,看本寨主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说着喝命手下前来擒拿燕双飞。
燕双飞挥手止住道:“燕某自访西岭之前曾许诺——待梦姑娘与我赏罢岭梅之时,在下便送二寨主同回空想山。今已问便西岭梅香,正好报清香陪伴之恩,且不劳大寨主动手,我自伴梦姑娘上山即可,待上你山中,了吾心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吴折听闻忙对李让道:“如此更妙,待到我山中,此人即是瓮中之鳖,任它有天大的本事,又岂能逃出我山寨去!”
李让亦不屑道:“好个胆大狂徒,竟然自己往死路上走,到我山上看老子不拔了他的皮。”于是喝命手下收起兵器,一干人等簇拥着梦清香乘坐的马车朝西岭行去。
燕双飞依旧坐在梦清香的身边,道:“适才你山中弟子欲加害于我,梦姑娘何不出一言解劝?”
清香淡淡道:“燕大侠自己不是化解僵局了吗?不过本寨主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能从我们的空想山逃出去。”
燕双飞含笑饮了一口葫中酒,道:“燕某身上从不缺少怡人的好戏,到时只请香妹用心赏戏便好!”
三更时分,空想山的云义洞厅中,火把通明,众山贼凶神恶煞般地怒视着空想山这位自投罗网的贵客——燕双飞。
李寨主踌躇满志地坐在云义洞中央的宝座上,吴折脸上亦露出了得意的神情,他亲自斟满一碗酒,递与李让,李让接过酒来一饮而尽,接着她爽朗地放声大笑:“燕双飞,李某人真的有些佩服你的胆识,不过今天本寨主还是要见识一下你是如何过得了我的刀山火海的!”
语音方落,砰一声响,燕双飞面前那长五丈,宽近三丈的地方已然燃起了熊熊烈火,大火中均匀地排列着如林般的尖刀,刀长约三尺,刀山即坐落在火海之中,彼岸便是高居在宝座上的李让,梦清香与吴折分列两旁,火海两侧空想山的弟子这会都面带卑怜的表情,欲看燕双飞如何坠入火海死去。
对岸的燕双飞显得从容得意,他饶有兴致地取出酒葫芦,美美地喝上一口,又随手丢进嘴里一粒‘莲花豆’,如品山珍海味般香煞旁人。
李让一指燕双飞道:“休要拖延时间,有本事过到我坐前来,今日便免你一死,随你去吧!如若你没本事过来的话,那就要葬身在火海当中,活活被烧死,或是被大火中的白刃穿膛而过,死无全尸。”梦清香只站在李让身边静静地注视着燕双飞,未出一语。
一旁吴折更苦着脸道:“到我山中来是没有回头路的,现在后悔为时已晚,要退缩的话更是死路一条!”话音才落,吴折便张嘴惊叫了一声,接下来他便只剩用嘴呼吸的分了,因为燕双飞的两枚‘莲花豆’已经越过火堆,严实合缝地镶在他的鼻孔里,吴折尴尬地连忙叫人帮忙,欲取出那两粒‘莲花豆’。
斯时燕双飞已将酒葫芦掖在腰间,纵身向那腾起近六尺火焰的刀丛中跃去,经掠三丈之时倒身而下,轻舒左掌向大火中开去,顿见火蛇四散,向洞厅周遭喷去,径袭向分列两边的山中弟子,众人唬得倒退身形躲闪,几欲倒地。
燕双飞一掌劈开身下大火,凭力飘身又起,那身形在火焰之上轻逸地折了一个筋斗,从容越过那刀林火墓,安静地站在李让梦清香面前。而此时吴参谋尚和手下三名弟子试着取他鼻孔中的两枚宝物。
梦清香看罢心悦诚服地微微含笑。李让顿时惊呆,木在那里,良久才回过神来,起身形拱手道:“阁下果真非常人也!”
于是命手下取酒来,于自己桌案前瞬间摆放上已经斟好的三碗清冽,邀燕双飞一饮。燕双飞见李让对他的态度忽然有了天上地下的转变,自己也客气起来,施礼道:“小弟不时礼数,献丑了!”言毕欲取那案上酒。
此时李让又故作玄虚试着拦住燕双飞道:“吾弟需加小心,此中有一碗乃是穿肠剧毒!”
燕双飞闻听哈哈大笑,面无惧色,反而喜出望外,毫无惧惮地将那三碗酒相继饮进,复赞赏道:“此酒甘冽爽口,甚合吾意,燕某多谢李寨主赏赐。”
李让见此扶案而起,激动地说道:“燕兄真乃盖世豪杰,令我等大开眼界。”于是命手下人一同参拜,将刀林火具移出洞厅外,而后退去。设美酒佳肴款待燕双飞。
燕双飞更不谦让,来者不拒,亦不管他其中有无阴谋欺诈,只管与李让尽情推杯换盏,畅言昨日江湖烟雨,倾听李让对他的仰慕之情。一时倒觉得李让鲁莽且鲁莽了些,但却快人快语直白无瑕,便从心里对眼前这位山大王产生了投缘顺意之感。
至酒酣时候,李让又亲自为燕双飞斟满一杯,道:“贤弟人才武艺,皆出于我等之上,李某在此山中做了这么久大当家,也该让位了,此座位当有德者居之,今日我便将这大寨主之位让与燕贤弟,我和清香一同辅佐贤弟共创大事,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燕双飞听闻此言不觉得暗自诧异,暗叹这李让粗野张狂之时让人发狠,而洒脱慷慨之处却忒过可爱。今见他言之凿凿,绝非是醉酒之言,儿戏之谈,忙起身形施礼谦让推辞道:“蒙大哥抬举,实则辱杀小弟一愚夫耳。实不满寨主,权势于我如耳畔清风,名利却早被丢进东洋大海,小弟只愿两袖无尘,一身轻松便好。此山中豪杰,非吾一江湖过客所能驾驭,还请大哥收回义令,自家指点群豪为妙。兄之盛情博意,燕某感激不尽,他年坠足于草野荆棘之中亦永不相忘。”李让的慷慨豪迈让燕双飞感动不已,肺腑之言脱口而出。
一旁吴折见李让秉性难移,欲让山寨给这个素未平生的燕双飞,忙在一旁道:“既然燕大侠不稀罕我山中混事浊物,亦无可奈何,不如大侠在山中多留几日,以慰我等仰慕之情!”梦清香微微点头,她完全赞同吴折的观点。
李让见燕双飞不肯坐任他的山寨,言辞那般恳切,便挠了挠头,道:“李某是个急性子,爽快人,既然舍弟不愿在此山庄为主,本寨主亦不勉强。”说着他自腰间取下一块铜制的令牌,当啷一声扔在桌子上,赠予燕双飞,又道:“持此令牌者,可随意出入我空想山,山中弟子见此牌如见本寨主一般,天涯海角,无论何时此牌皆管用,我空想山大门愿意随时为燕兄敞开!”
言罢,李让又是一阵开怀大笑,继续同燕双飞快饮,今晚誓要与君同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