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剑无锋,这把神剑第一次落到司马星宇手中的时候,他便感觉这古朴的剑柄、这漆黑的剑身,甚至连那剑锋每一道锋口,都是他熟悉的,犹如在梦中见过般。
无论他在哪里,只要他一闭起眼,就能看到。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近距离见过墨剑无锋,可是,当这把神剑落入修长的手掌间时,他的心变点燃了,这是一个剑道修行者对一把好剑炽热的欲望,是内心深层次的呼唤。
神剑在手,骏马在身下,前方平坦,可以疾驰。
但他不想疾驰,因为疾驰后的目的地是藏剑阁,一旦司马星宇回到藏剑阁,手中的墨剑无锋便会被宗门收回去,重新供奉起来,那是他在想获得神剑,一辈子几乎在无可能。
除非地位升高到宗门长老的级别,否则没有机会获得神剑。
长老并不需要年龄很好,而是需要修为够高,以他此刻的功力,如果一路坦途,顺利成长起来,并被立为长老,没有几十年的修炼,绝对无法达到,除非获得什么天地奇珍,或者钟秀造化,否则,只有水磨的功夫。
可是,现在他最缺少的便是耐心。
墨剑无锋将他火热的心点燃了,只有握着这把剑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剑修,这种对神剑的贪婪,如同毒药般,投入心中,骨髓中,让他一刻也离不开。
孤桐想不到,以他对剑道的理解,无法理解司马星宇的想法,所以问道:“你想到了一个法子?”
其实他当然也知道司马星宇在对神剑强烈占有欲的支配下,一定会想法设法的去弄到此剑,可是他实在想不透,为何要经过范姜府这一场的安排。
司马星宇眼中的光彩愈加热烈,说道:“归山的路上,我忽然发现竟然会经过朝雾城,于是我灵机一动,想到了一出妙计!”
孤桐望着他,叹息道:“朝雾城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城中的范姜府。”
司马星宇也叹了口气,道:“是的,因为我跟范姜府有亲戚的关系,这亲戚之间串个门自然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孤桐点头,说道:“这样顺道的走访,再正常不过,任谁也不会怀疑你会别有用心?”
司马星宇高傲的昂起头,淡淡一笑,道:“我只是路过亲戚家门,然后便进去坐了一坐,本不应该出现意外的。”
孤桐冷笑道:“就算出现意外,也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他们两人一个站在擂台上,一个站在台下,其他人都在他们身侧,两人之间再无他人,刚好可以让两人面对面。四道眼神相互之间纠缠着,如同四道射出去的无形剑气,于半空中无声的交锋。
司马星宇又笑了笑,道:“为什么要怀疑我?要知道,剑可是我带过来!”
孤桐冷冷的盯着他,冷冷说道:“所以,更多人认为是范姜府中有人对神剑眼红了!”
司马星宇,耸耸肩,说道:“这是最能被别人接受的现实,也是最容易被别人看出来的事实,别人的想法,我并不能控制,他们怎么想,怎么看,都是他们的自由。”
古铜冷笑,道:“但是你可以诱导别人的想法……”
司马星宇傲然一笑,说道:“那是他们的思维太过简单,太过于理所当然,如何能怪到我头上?”
孤桐的脸色愈加冷漠。
那些习以为常的人们,最容易被自己的判断和世俗的舆论所误导,他忽然发现,其实就算他心中已经认定那一场陷害的主谋便是司马星宇,甚至连范姜兄妹也都承认了,可是说出去,又能获得多少外人的认可呢?
三年前的事,已经结案了,犯人是范姜府的小厮,而且还有帮手,至于帮手是谁,踪迹何在,那边无迹可寻了。
他的计谋虚构了一个人,一个从未出现的人。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莫不是永远不会被别人抓到的人?就算是天下闻名的神捕,如何从天地间,找出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一个虚构的人物?
这样一个空气般的人,想要找出并抓住,必需要创造他的人来。
一时间,孤桐忽然想清了诸多以前毫无头绪的问题,他眯着眼,看着司马星宇,说:“此时,想清楚一些问题后,我才发现你的计谋,太过绝妙?”
司马星宇淡淡一笑,说道:“是吗?我感觉还差一点!”
“是只那一点,才是最重要的,可惜我没能做好!”他忽然收敛笑容,加重语气,沉声说道。
孤桐眉头一皱,好奇道:“哪一点?”
司马星宇笑了,眼神带着玩弄的神情,望着他,说道:“顶罪羊,成了狼,可惜没能成鬼!”
顶罪羊本是人,但是有些顶罪羊最后没能成羊,也做不了人,他们的结局都成了替死鬼。从顶罪羊变成替死鬼,只需要一个步骤,那就是杀死顶罪羊,只有死去的羊,才能化成鬼。
孤桐便是司马星宇口中的顶罪羊。
可惜他没有死,所以成不了鬼,反而他拜入离歌楼,修为突飞猛进,已经从一只无力反抗的羔羊,变成了嗜血的藏狼,想要将一只狼变成鬼,并不容易。
司马星宇很遗憾,周光也感觉很遗憾,但是他不会表现出来。
孤桐这短时间内,一直都在针对司马星宇和范姜姐弟,似乎将周光遗忘了,也或许在他的意识中,周光只能算是个推波助澜的人,起的作用是有限的,了解的信息是有限的。
虽然,他这样做有些刻意,但是起码周光悬着的心,慢慢趋于平静。
孤桐还是不曾理他,依旧盯着司马星宇,冷冷说道:“哼,这些已成事实,我现在已经差不多明白你计谋的规划,要不要我给你复数一遍?”
司马星宇高兴的说道:“好啊。”
孤桐望着全不在乎的他,心头隐隐带着担忧,说道:“你来到范姜府落脚,看似是路过,时机上已经在你计划之中,首先你拍人给范姜姐弟送密信,规划此事。”
范姜婉儿忽然问道:“桐先生,怎么能猜到我这可爱的表哥提前给我送过密信?”
孤桐头也不回,淡淡说道:“上一次,他身边还有四个骑士,然而这一次却只有他一个人,我想那四个人已经死了,至于死在谁的手中,可不好说,如果是司马兄的话,一定会说在搜捕盗剑贼的时候,被敌人杀死。”
司马星宇闭着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眼神淡然,无甚变化。
孤桐不需要他的反应,也不会在乎他的反应,他现在只想用自己的逻辑,来讲司马星宇陷害他的经过复数一遍,仅此而已,所以便继续说道:“等你们商讨好后,你便装作恰好经过范姜府,于是利索当谈的拜府造访,甚至你还专门演了一场好细,让众人来练武室赏剑,以此光明正大的告诉范姜府的人,你带来了一把神剑。”
司马星宇淡然无波的眼神微微泛起波澜,却依旧紧闭着口。
孤桐看到他的反应,笑了笑道:“然后,你再安排范姜小姐给我一封所谓的求爱信,其实我敢肯定,那一封信交到我手中的时候就是一份罪证,根本不是什么求爱信,你们一点也不担心我会偷偷看信,因为范姜小姐了解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范姜婉儿忍不住轻声叹气,带着深沉的歉意和后悔。
她的叹息很轻,像蚊虫飞舞一般,可孤桐听到了,而且很清楚,可是他没有回身,而是继续说道:“然后你便提前赶到练武室,先把神剑藏起来,并躲在暗处,等着猎物上门,范姜小姐一定告诉过你,我有午后去练武室视察的习惯。”
司马星宇依旧沉默,只是他的眼角在微微颤抖。
孤桐接着叹道:“我还是想不明白,你这样做如何能让宗门长辈将神剑赠予你?”
司马星宇脸色周边,终于开口,冷冷道:“你如何知道神剑是师门赠予我的?”
孤桐摊开手,耸着肩道:“这太明显不过,如果不是长辈赠送与你,你又如何能将此神剑光明正大的带在身上?如果神剑来历不正,别人见你带在身上,自然会查询神剑的来历,你可不是傻子。”
司马星宇又沉默了,似乎不愿意解释。
孤桐又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本来觉得,你应该会坦诚一点,将我想不透的事情,都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也算了解我一块心病,你是不知道,这些问题,在我心中已经纠缠三年了。”
三年并不短!
试想谁心中有三年都想不透的问题,都很不容易。
但是,司马星宇并不想说,亦或者,他起码不相把事实从他口中说出来。这事情牵扯太多,如果是从别人说出来,那只能算是猜测,可真是从他自己嘴中说出来,那便是成了事实。
猜测的可能是假,事实却已经成为事实。
忽然,范姜婉儿淡淡说道:“桐先生这块心病,婉儿这里却恰好有一良方,想来能够药到病除。”
孤桐眼光一闪,说道:“喔?”
范姜婉儿说道:“表哥的做法其实并不难以想到,桐先生之所以想不到,那是因为对藏剑阁并不了解,如果您知道藏剑阁的赏罚制度后,便自然能够想透表哥这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司马星宇脸色变了,变得很难看,眼光也变得可怕,盯着范姜婉儿,犹如一头野兽般,恨不得将她撕裂吞噬。
可是,范姜婉儿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