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道可以,但作为弟弟你必须知道这件事。”白狼拿起柜子上的茶杯放到嘴边轻轻吹气。
听到白狼提到红蝶,兰殇的脸色立刻由往日的白皙转化为苍白:“黑崖动用你手下的催眠师?”
白狼慢条斯理地将茶杯放下,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作为纯色第二大组的组长,只因为一副壁画就能让她每日做噩梦?”兰殇皱眉,听完白狼的讲述,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件事未免太不合理。作为组长,有良好的心理素质是最基本的吧。
白狼将头扭到一边不语。
兰殇仅仅盯着面前的白狼,如果这件事听起来那么不合理,这就证明她记挂着的那个女孩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至少在红蝶心里没有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存在。
被一个死去的女孩弄得噩梦缠身,除了用催眠这种心理暗示来治疗,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呢?红蝶对这个女孩的愧疚太深,深到即使用催眠来减轻这种状态,但仍然无法消除她状态的持续。
心病是任何药都治不好的。
但是又不可能让那个死去的女孩对她说“我原谅你了”之类的。
又是一阵沉默。
白狼点起一根烟。
兰殇拿起一杯茶。
白狼在考虑的是兰樱的问题,白雕虽然没有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敏感的他已经明白,兰樱到底为什么受到易术的惩罚。
借换姿势的间隙扫过兰殇,某一瞬间,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比外面的天更冷,白狼沉闷的看着兰殇,他知道面对工作,自己的这位组长绝对不会掩饰内心的杀机。
只不过想到房间里被易术折磨的兰樱,再看看面前这位她痴心暗恋的人,他还是禁不住哼笑出声。
如果兰殇知道兰樱为他承受着那么多,他会怎么想?
兰殇确实没有伪装他心中的恨意,而面对内心比自己还狠的兰组经纪人白狼的时候,他更不需要掩饰。
利用过去刻意隐瞒的内疚感逼姐姐到这个样子,也许当时他还是绝对不相信,不过今天是亲眼见到了铭宫是如何办事的,不用一颗子弹,窥探人的心理,从人的内心进行打击。
就连有不倒将军之称的黑崖,也难逃过去的阴霾。
红莲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存在,而且他隐隐感觉到,红蝶的这个事情并不会因为黑崖请了一个催眠师就结束,他要等着有关红莲的后文。
究竟是怎样的人可以如此清晰的了解红蝶黑崖的过去,并且善于利用这一点心理来达到一个个击垮两大组长的目的呢?到底谁是间谍?
不过好在白狼现在还不知道黑崖已经偷偷将那些武器交给了铭宫的事。在白狼的认知里,被真正威胁到的只有红蝶一个人。
兰殇没有把黑崖遭威胁的事情告诉白狼,毕竟黑崖是背着上层私自转移武器的,本身就是大忌。在他能把自己的罪名洗清之前,只有瞒住这些事等待翻盘机会。
“白雕说,红桃2已经出现了。”白狼凝声道,“我们已经登上铭宫的黑名单,很明显他们现在走的是先打击组长的路线,第一个是红蝶,第二个还没有显现出来。”
不,第二个的打击计划已经开始了。兰殇只觉脖颈一阵麻酥酥的痛感,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
“别忘了你也是组长。”白狼皱眉,面前这个笨蛋还不知道他的心上人为了他,受了多大的折磨吧?这个可怜的被纯色高层盯上的少女。
兰殇放下茶杯,双手交叉,竟有一付整个组织的老大姿态。
“我也听说了兰樱险些遭绑架的事情了,你当初的决定是对的。”白狼脸色不变,继续道,“另外最近紧急状态期间,你最好少让兰樱出门。”白狼站起来,开始整理衣服,无意中想起什么,回过头:“兰梦最近怎么样?”
兰殇张了张口,迟疑一下,但一听后半句提到未婚妻的名字,脸色立即变得铁青:“只是每天做饭,经常不见人影。”
“哦。”白狼的眼神模糊不明,像是蒙了一层雾,看不出他的情绪。
白狼离开后,兰殇站在大厅望着二楼兰樱房间许久。缓慢掏出几乎不曾离身的她送的挂饰。
记忆中火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唤起他一直压抑封存的那些记忆。那时的一些不耐烦,竟然换回他这一生都料想不到的情感经历。
兰夜向他作出的这个挑战,他一定要赢。
只可惜兰殇只站在大厅远望兰樱房间,如果他站在她房间门口的话,就会听到她辗转反侧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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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之前被易术泼冰水、悬锁在十字架上在风口吹了一整天,让兰樱记忆犹新的话,那么在那惩罚之后引发的高烧和放弃兰殇的决定,更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四肢瘫软的倒在床上,紧紧蜷缩在被子里,无力到连大口呼吸都做不到。身体如同火炉一般燥热,但是她却觉得全身冰冷难耐,只得更加用力抱住自己。退烧药并没有让她快速退烧,在白狼房间稍做休息之后的病痛,又重新卷土重来。
双肩已经由于长期向后拉的趋势而刺痛入骨,手腕上被铁锁铐住的鲜红印记,还没有丝毫减轻的趋势。喉咙干哑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开口呼出的微弱气体滑过口腔,带出令人颤抖的滚烫。
兰樱艰难地转了个身,摸索到床边柜子上的水杯,哆嗦着抓起来喝光半杯,而本就已冷透的水,让高烧的她全身更刺骨得冷起来。
“除了组长......什么都不是。”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她真的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违心的话的。
兰殇,兰殇,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从此你我无关。
身体虽然因为病痛而辗转难眠,但神智却异常清醒。
她不能再这样天真下去了,兰樱摸到柜子上的小小化妆镜,看着镜中自己明亮的蓝色眼睛,犹如水晶一样亮丽透明,如此纯净。
她希望这种纯净能够一直保持下去,但是保持下去的结果就是:她不会是一个好杀手。
一个好杀手的眼睛,不是这样纯净天真的。
她忽然想起兰夜的话,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会被别人欺负。只有强大,任务才不会失败,杀手人生才能过得更平坦。
要做一个好杀手的话,就必须到外面去经历一些残酷的现实,看到外面的黑暗内心才会改变,才会强大不再轻易受到他人威胁。
风起的时候,兰樱听到树叶抖动发出的沙沙响声。窗外是漆黑的夜色,那种黑,正是兰殇最喜欢的,掩盖一切的最令人有安全感的颜色。就如同他的发色。
和她不同,她的发色是银白的,不带一点肮脏。纯洁光亮。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其实自己现在这种样子,和“杀手”两字相差太远。或者她其实根本不配这两个字。
因为她的眼睛是清澈明亮的。
什么时候她的眼睛因现实的残酷而黯淡、流露出疲惫之色的时候,就是她真正长大的时刻。
她想长大。她从未有过这种强烈的感觉,想要离开这里,真正的进入社会,进入那个现实残酷的世界。
就像和兰殇一样。
兰樱深深吸气,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