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冬天,被冰水淋了一身的兰樱再受这冷风一吹,全身都禁不住激烈地打起冷颤。冰水顺着兰樱的头发滑到脸上,一阵难熬的痒,兰樱想伸手抚去脸上的水,双手手腕却被冷到刺骨的铁索牢牢捆住,无法移动分毫。
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她的双脚合并着被一个锁铐铐住,腰也被铐住,但是整个人却是向前倾地绑在十字架上,用俯视的角度看着面前的地面,让兰樱突然有了跳楼自杀的人死前站在楼上向下望的感觉。
一阵晕眩,她立刻闭上双眼,但是腰部被束紧,后背不能好好的保持一个正常的角度,那样向前弯着扭曲着,两个小时过去,她觉得后背已经完全丧失知觉,身体仿佛早已不属于自己。
冰水在冷风的刺骨吹拂下迟迟恋着不愿蒸发,而前倾着无法扭动的身体却因酸痛而开始冒汗,冷热的交织,让兰樱痛苦难耐。
俯视着看着就站在自己面前的易术,兰樱咬牙坚持住不掉下一滴眼泪。
她虽然不了解纯色的高层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情况,不过也是很清楚易术要是想把一个组长怎么样,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而如今,自己显然成了阻碍易术原本计划进行的人。
除了兰殇,红蝶、黑崖、白雕、黄莺,哪个不是身经百战、拥有各自强大势力?
17岁的兰殇无论如何还是年轻,如果因为自己就触怒易术、使得兰殇失去组长位置的话......那兰樱会恨死自己。
她从来不敢幻想兰殇会喜欢自己,他身居高位、他能力相貌都如此出众,这些真的是自己比不上的。
而如今就连易术都认为兰殇喜欢自己、将自己带到这里接受惩罚,那么是不是就说明,也许她一直所希望的,真的实现了呢?
兰殇,他喜欢我。
哈。兰樱心底轻笑,这是一件多么有讽刺意味的事情。竟然是在这个场景下得知这件浪漫的事。
只是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必须去做的,即使内心再不愿意。
兰樱哈哈大笑起来,冷水混着汗水滑过脸颊聚集在下颚砸在地面。
易术见兰樱一反常态,立刻皱眉。
“谁会在乎兰殇怎么样!”兰樱大笑,声音里带着因为寒冷而引发的抽动,“能高攀上组长当然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不过如果这个组长本身背景就太复杂,那我何苦要把心思花在他身上?”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被绑得全身酸痛的兰樱艰难地挪了一下身子,虽然收效甚微,但仍然哑声道:“哪个组员不想通过联姻而攀到高层?既然易术大人那么看好兰殇,那我不理他也罢,他对我来说,除了组长......”兰樱顿了一下深深抽气,一眼对上易术冰冷的眸子,咬牙继续道,“除了组长......什么都不是。”
肩膀冷不防一阵被风吹得刺痛,兰樱险些落下泪来,她不能有语言上的迟疑,那样只会让易术对兰殇更加生气......那么兰殇的地位就有可能被动摇。
兰樱说完这些话轻轻仰视天花板,其实她这种向前倾的姿势再抬头是相当困难的,脖颈因为引力向下垂去,骨节的痛感,并没有因为向反方向活动而减轻。
听到兰樱的话,易术竟略有一丝愕然,却又狡猾地再次一问:“你当真对兰殇没有感情?”
兰樱哼笑一声,冷言道:“那种冰冷的人还不值得我去爱。”
可话一出口,便觉有晶莹的液体悬在眼眶,她用力抬头,就好像一条鱼,在水底待了太长时间,迫切的要呼吸水面的清新空气。
感受着额头上滑下的冰水和汗水,体会着背后寒风的刺骨,兰樱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两样身上。如果不是爱上了兰殇,她就不会受这种痛。她拼命地去想兰殇的坏,希望眼泪能够稍微收敛回去。
易术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体罚的话身体出现伤口会被人发现,而这种表面上没有伤口但在体内孕育的痛苦,却是真正痛在心里。
身体一阵寒冷一阵燥热,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让兰樱明白,自己已经被在风与水的作用下发起烧来,而易术却仍没有要放过她的趋势。
“看来你是一个聪明人。”冷眼看着脸上已经因为烧而泛起潮红的兰樱,易术满意的笑了,笑里藏刀。
“我会远离兰殇的,断了他对我的其他想法。”兰樱紧握双拳,指节已经发出惨白的颜色。
“你就这样乖乖保持沉默的话,以后在工作上我也会好好待兰殇的。”易术抬起下颚,“他也会有一个门当户对的婚姻。”
最后那半句话就犹如一把利剑,深深刺入兰樱的喉咙,她半张着嘴,发不出一丝声音。
眼前昏黄一片,身体内部发出的冷热交替,让她的头剧烈痛起来。
达到了想要的目的,易术满意地离开。
这是一个考验,她赢了,她坚持住了他对自己的惩罚,兰殇的地位不会因为她产生丝毫动摇;但她也输了,她违背了自己的心说出了与之相反的回答,她也许被兰殇爱过,但是这之后的所有日子,这种爱,都不会再有萌发的可能。
兰樱垂下眼帘,心痛已经完全取代了身体上的痛,不过她无论烧得再怎样迷糊,她都知道,自己还是爱着他的。
两条相交线,在一点交汇之后,就朝着相反的方向延伸开去,此生再无法重合相见。
有些话不得不说,但是有些话说了,就真的是一辈子了。
比如她说的不爱兰殇的话,比如她打定不去爱兰殇的决心。
白雕看着兰樱半闭起的长长睫毛,潮湿的银白长发贴在脸上,那潮红的脸颊和无辜的眼神,有如初生婴儿一般纯洁令人心疼。
这件事,从此要在她心里轻描淡写般过去。
“说违背自己心的话,不会痛么?”
兰樱睁大眼睛失神地看着面前站着的白雕。
他竟然没有跟着易术离开。
“不会痛么?”白雕目光专注,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兰樱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一丝丝鲜红的血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