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樱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
来者却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鼓鼓的书包,放在兰樱手中:“兰殇向纯色下达新一批通缉令了,上面有你的名字。”
对方抬起头来,他那经历过无数战役的坚毅的脸,彻底展露出来。
白狼。
“什么意思……”兰樱猛地抓住白狼的胳膊,像是没有听清。白狼将兰樱的手放下来,她的指尖都在颤抖,“兰殇要杀你,天一亮,通缉令生效,纯色所有的人,都会想办法杀了你拿奖金。”
“不……”兰樱本能地向后退去,她忽然慌乱起来,不知如何是好。但白狼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心疼和怜爱,却让她很清楚,他并没有骗她。兰樱看着手中的书包,突然就明白了里面是他早就准备好的生存用品。
是“生存用品”而非“生活用品”。
因为此后的日子对于她来说,都被划分成了两类:她活着、她死了。
“时间不多了,天亮之前跑得越远越好。”白狼拽起兰樱的胳膊,“其他的问题,我们出去了再说。”
来自对方的阻力令白狼回过头,见兰樱的表情,反常般严肃。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兰樱沉声道,坚定而又充满压迫力度的声音从喉咙传出,“兰殇杀我,你又为什么违反规定救我?”
她明显感觉到白狼拽着她的手轻微地抖动起来,这句话就如同触到了他内心深处最无法愈合的伤口,让他整个人都无法自控。
“答案绝对不是因为你是我经纪人、我们认识时间久、我们关系好……对不对?”
白狼听着兰樱无比清晰的话语,苦笑起来,他笑的时候,眼睛里那一汪碧绿的池水慢慢被大雾弥漫,尽是苦涩。
他一把挽起左臂衣袖,半朵莲花刺青无比清晰的出现在皮肤上。
兰樱全然愣住,她不自觉地上前抚摸那熟悉美丽的刺青,这刺青的图案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因为在血莲的右臂上,刺着另一半。
这本是同一朵莲花。
男左女右。
“她在纯色还叫红莲的时候,是我的未婚妻。”白狼缓缓将衣袖拉下,遮住了那半朵莲花,“她来纯色总部找我,求我不论如何都要助你活下去。”
血莲对寒霄所说,那个只有她才能拜托的人,就是白狼。
兰樱不知道那眼泪是自己的,还是白狼的,但她却看到,那原本清晰的图案,变得如马赛克一般逐渐模糊起来。
白狼欠她的,血莲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得到幸福,所以她将这幸福的希望,寄托在兰樱身上。
“走吧。”兰樱背起书包,学着白狼刚才的方式,迈进她那巨大的衣柜,在层层衣服的遮挡下,那里面,竟然有一个暗门,“剩下的,我们路上说。”
刺目的灯光伴着汽车的轰鸣滑坡寂静的夜空,一辆黑色跑车赫然奔驰在高速公路上,这是前往郊区的高速公路。
这一路上,白狼轻描淡写般叙述了一下他和血莲的故事,他们的相识、相爱、订婚、以及在结婚之前的那一场红组的任务,血莲如何受人陷害而“死”。(详情参见《若能下次再见面》白狼番外篇)
他万没有想到血莲会在那一场任务中丧生,而当红蝶知道这竟是红组杀手因嫉妒而规划好的阴谋之后,她便每日被噩梦缠身。红蝶对血莲的死耿耿于怀,并非仅仅因为她和血莲曾经关系亲密,更是因为,白狼是血莲的未婚夫。
也许没有一个人会记得、黑崖找人对红蝶进行催眠的时候,红蝶在末尾说出的那几句话。
——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对不起她……我说了谎,我没有完成我的承诺……
——……什么承诺?
——我曾经答应她男朋友会好好照顾她……一直等到他们结婚再把她好好的放到他手上……结果我为了自己活下来把她抛弃了!
红蝶对不起血莲,更对不起白狼。
镜头回转,兰樱恍然想起血莲临死前,嘴角的那丝讥讽的笑。
血莲瞥了一眼兰殇,大声对自己说:“看见了吗?!男人都是靠不住的!那些承诺什么的,什么时候实现过!?那些爱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兰樱这才恍然大悟:“其实……血莲当初说男人靠不住的那些话……不是指的兰殇和我的事,是指你和她?”
白狼的叹息化为一声微弱无力的**,听罢这句话,他那冷毅的脸上,流露出极其复杂的感情。
是爱?是遗憾?兰樱说不上来,只是她可以想象,在血莲当伴娘那天迈入教堂时,看到作为伴郎的、竟是自己未婚夫时的心情。
而更讽刺的是,他已娶了红组的别人。
“如果我知道她还活着……我真……”白狼稍微减慢了车速,深深吸了一口气,双眉紧锁着,似再无法解开。
他无法释怀,而当毫不知情的兰殇在他面前杀了他深爱的少女的时候,自己又是用尽了多大的气力,才没有对兰殇出手?
若非血莲之前避开血刺去求自己解救兰樱,在那楼顶、他早已杀了兰殇。
可是他却不能。
他知道血莲从未求过人。虽不知道血莲看到了什么真相,不过他知道,即使是再困难的事情、再承受无论多难忍耐的痛苦,只要血莲开口,他都会照办。
他欠她一生,但这一生,却已是无法再还清的了。
“除了感谢,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兰樱呆呆地望着前方的夜色,一片未知的迷茫,“我从未想到你竟忍耐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对红蝶出手。”
白狼眯起眼睛,淡然道:“因为我知道,你爱兰殇。”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瞬间凝固化为无言,任其怎样想象、也无法猜出这竟然就是他的答案。
“我若杀了红蝶,你必然会因兰殇痛苦而痛苦。而你当时的单纯可爱,和红莲当年一模一样。”白狼的声音很清晰,一字一字说的清楚明白,“我不想看到又一个她伤心流泪的样子。那实在……”
他语塞,咬住了下唇。
那实在……太残忍。
心跳、心跳、无数心跳混杂绞缠在一起,令兰樱不知如何是好,但她知道,如今只有活下去,终有一天,她可以报答白狼的救命之恩。
白狼已经平静完毕,换回了往日的严肃与谨慎:“柜子里有秘道的事不要告诉兰殇兰夜。现在我把你送到一个兄弟那里,我已经提前交待好,他说之后的事他会处理。兰殇如今已经不可小看,如果发现自己受到跟踪,就随机应变吧。”
兰樱抓紧手中的书包,坚定地点了下头。逃亡,她却只剩这条路了。她告别了敌对组织铭宫,回到本该温馨的纯色,可还未度过一晚,却又一次踏上一段陌生的荆棘之路。
这条路会比以前更难走、会比过去更曲折。
在此期间,她任何人都不能联系,甚至不能告诉惦念着她的兰夜。任何一点私心造成的闪失,都有可能将白狼至于死地。
“他是你的拜把兄弟?”兰樱想缓解沉闷的气氛,故作轻松道。
“恩,我们从小长大。我原名叫龙帅。”白狼的车速缓慢了下来,一脚刹车,车子停住了,“他叫龙阔。”
兰樱愣了一下,这名字似是熟悉,但是究竟在哪听过,却是怎样都回想不起来了。
她从车窗内稍稍探出头去,模模糊糊看到站着的人的背影。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兰樱还是猜到了,这就是白狼所说的,要带她逃离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