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死了没？”
“呐，那我们可以以这个问题展开，说一说一个时间和生命的问题，这是初晋神仙都应该学习的。”
“那么，你到底死了没？”
“……时间是承载生命意义的东西，生命是具现时间意义的东西，时间本身是无限的，有起点而无终点，所以理论上，他承载的生命也是不会有终点的，而达成了这个理论的，也就是我们神仙和次等神仙了，沿袭这儿理论，在次空间、造物界这种另类世界以及时之空间类的类世界，达成了承载时间意义的个体，就是神，或者说神明。要注意一点，神明是‘承载’时间的意义，而我们神仙和你这样的新晋神仙，或者说此等神仙，是‘具现’时间的意义。换句话说，我们神仙之所以比神明高级，甚至可以干预神明的诞生、晋阶乃至消亡，是因为我们神仙这个‘具现’的能力。这个你在仙界待久了，看多了，自然会明白的，我之后也会写到。”
“时间和生命的问题不是问题，于我们神仙的眼睛来看，一切都是没有所谓的终点的，没有所谓的消亡，或者说死亡。问题是单独的生命实在太脆弱，所以……”
“那么，你是‘单独’死了吧？”
“……好吧，你赢了，我的确是‘单独’死了！”
我咬牙切齿起来，看着面前表情依然温和毫无波动的老人，感觉十分无语，让我承认自己乱七八糟地死了一次很爽？
不过，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加在意另一件事。
“那个，黄娘石老爷，咳，我记录了很多我虚妄的‘单独’一生，其中关于时间有确切和真实线索的只有一处，你看出来了吗？”
“哦，你是要用神仙导师的身份考我？”他没有让我看出什么抵触的情绪，也可能是因为他知道不毕业是离不开我身边的，所以略沉吟了一下，然后也许是看我胡子上的“红墨水”快没了，又给我递了一块砚一块墨，看我很自觉地自己磨了起来，他才思定一般，缓缓回答道，“如果是真实线索的话，应该是第69章，黑白吧？”
我脸上不动声色，继续执起笔沾点墨，似乎要继续写起来，嘴里状似随意地继续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那描写的是你陷入虚妄生命之后，唯一的一次毫无干扰的思考，而且也是第一次受到点拨，嗯……可能还因为我理解的时间概念受你的影响较多，所以看得出来黑白与时间的联系，所以对你写的东西看得比较明白。”
我“嗯”了一声，笔头在纸上点了点，让墨汁在宣纸上润开了一点，却有些心不在焉下不去笔，便挥手使了个神通把那点墨汁扫去。下不去笔，一方面是有些缅怀过去，一方面，这位黄娘石老爷的表现让我有点惊讶。要知道，虽然人世间也许已过去数年，但是于天上来说，数十上百万字，却是顷刻之间便写就的。
“天上神仙，一日百年。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时间于我们神仙已经是一种可手拿把掐的工具，但也不是一般玩物。古时今世，天上人间，当世异世，于不同空间地点有不同流速，这是必然。刚才的书写速度，并不是我有意为难你。相反，我已经照顾你的身份，放慢了书写速度……”
老人噎了我一句：“不就是第一次写有些手生吗，没事，正常的。”
我翻了个白眼，得，真是个小瞧不得的新神。
“你作为新晋次等神仙，能够这么快适应神速，你生前福缘深厚。”
老人风轻云淡地笑笑，说的话却没有太轻：“十里八乡，三日两宴万步相送，日日相念。”
我点点头，赞叹道：“子息送福源，念念不想忘，你这家神当得轻松些。不似我……”
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我是真为自己需要作为家神守护的那几位操碎了心啊！
“瞒不了你。”老人点头，“家里有点事，需要分神照看，让您见笑了。”
“照旧就好，不需要用敬语，我们不兴这一套。”我斜了他一眼，“而且你并没有什么错，能分心他用学习还跟得上，你是学霸。”
“儿孙自有儿孙福，死不了就好，家散不了就好。”老人说一句，似乎也是在对我说，我想了下，点头表示同意并特别强调了一句。
“对，关键是家不能散！”
“所以，你是真的‘单独’死了一次，你的家神有些太恣意妄为了吧？”
谁说不是呢，想着想着，我撂笔伏案，久久神伤，几乎再次流下血泪！
“不过，你受你家神的恩惠也是格外地多啊！”
正想赞同，老人却自言自语了起来：“果然资质愚钝些的是要多磨练才能成器，看来我也得学学上仙……”
我回身认真看了看似乎是认真的老人：“黄娘石老爷？”
不理我，看来是认真的——真为他依然沉迷红尘乱象的某些子孙悲伤。毕竟，短短相处下来，我就知道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新晋神仙。
说句心里话，我这菜鸟神仙能带这种好苗子，还是沾了他外孙和我的那点宿缘的光。
打了个响指，我捻起毛笔蘸墨，嘴里说道：“黑白那一章的确是我写得比较顺手的，其中受人度化的那句‘阴阳者，善恶也，琢之，琢之’的确是最点题的阴阳之理，但是，其实我最想得明白，最适合我自己的，应该是那句‘我是个俗人，一点都不适合大道理’，那是我逐步摆脱俗世对我的牵制，懂得了所有虚妄的起始。”
然后，我最后回头对黄娘石老爷说：“个人经验，不可照搬。”
啪地一声，我脑袋挨了一下狠的，差点把毛笔上的墨水洒得满纸都是：“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笨呐，要那么多时间和功夫才上路，还不快写！”
唯唯诺诺数句，提笔就写：“有攻玉之山石也，琢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