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信待秦晋远走后,看秦毓景和洛云霄的神色,也知道这二人必定有话要说,自己也不便打扰,便借口去准备煎药,也离开房间了。
秦毓景见此刻房中只有他和洛云霄两人,再也忍不住心中思绪,连问道:“你可受伤了?”
洛云霄见秦毓景首先不是责问秦雪初为何受伤,而是关心自己是否也受伤了,心中一热,更是觉得有愧于秦毓景,连累了秦雪初,只能轻轻摇头。
秦毓景见洛云霄神色异样,摇摇欲泣,不由轻声问道:“你们今日究竟去了何处,怎么好端端的两个人出门,却受了这么重的伤回来?”
洛云霄定下心神,知道不能告诉秦毓景蝴蝶谷一事,只得半真半假回答道:“雪初带我去白马寺还愿,可不想回府的途中遇到了奉剑楼的薄华。雪初不敌,只得使了伎俩好不容易带着我脱身归来。”
“薄华?”秦毓景自然是听秦墨云等人说过当时邢断影在林中伏击他们一事,没想到今日这奉剑楼楼主薄华竟然亲自前来想要致雪初于死地。
“不管你是秦雪初还是郦澜青,你究竟做了什么让自己陷入如此险境?大哥不懂你,但是大哥不愿看到你受伤。”秦毓景暗自思虑,想到今日险象都觉得后怕。也不知她们二人是如何突破追杀,历经千险才能顺利回到秦府。
“估计一会儿墨云和晚晚他们就知道雪初受伤的事情了,关于雪初的女子身份,还是要注意莫要走漏了风声。”秦毓景道。
“你,你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了?”洛云霄以为是秦晋远告诉他这件事情的。
“嗯,她不是第一次受伤了。上一次她中了蓝火教的‘碧海青天’,我也是救她回来之后才发现的。”
“原来如此。那你——”洛云霄听秦雪初提起过此事,不过那时候秦雪初并没有说起秦毓景救了她,也没有说秦毓景发现了她是女子身份。洛云霄心有所属,想到秦毓景可能是因为治伤的时候发现这件事,心中感到莫名的尴尬和情愫,不知该如何言状。
“我,我并没有失礼。只不过是检查伤口的时候,发现异样之后便——”秦毓景原本就不善言辞,但是看洛云霄的神色也知道她是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
“我并不是那意思。”洛云霄看秦毓景那么紧张,说话都不利索了,倒是更加尴尬了。
二人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得尴尬的低着头互不言语。
半晌,秦毓景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只得道:“我先去和墨云他们解释一下雪初的事情,免得他们一窝蜂的都赶过来打扰雪初休息。你今日也劳累了,不如也赶紧回房休息吧。”
洛云霄如何能够放的下心来,自是不肯回去,坚持留在秦雪初身边照看。秦毓景也拗不过她,只得嘱咐她注意休息,他晚膳过后再过来。
秦毓景离开之后,洛云霄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秦雪初,想着今日种种经历。
想着秦雪初究竟是如何瞒过众人完成山中小寺的修建,想着她又是如何与沈延庭相识,想着秦雪初为何非要杀了沈烈鸣,想着薄华是受了何人之命来索命,想着那黑衣男子究竟与秦雪初之间有着什么故事,想着秦雪初拼尽全力为了自己性命垂危,想着因为她相信了自己所以才招致生死之惑。
愈是想的越多,心中更加觉得惭愧和对秦雪初的感激。如果说当年初遇之时的绫下相救是预先设计,那今日竹林之中的以身相互便是真正的救命之恩了。
“从此,我便是洛云霄,再也不是那无回门的杀手玄坤。从今日起,我一定真心与你相交。不管你是谁,想要做什么,我一定与你同立,助你一臂之力!”经过今日之事,洛云霄暗暗下定决心。
秦毓景派人送了晚膳过来,洛云霄却丝毫没有胃口。这段时间也没有其他人来打搅,秦墨云和苏晚晚他们也没有过来,想必是秦毓景和秦晋远已经嘱咐过先不要过来打搅秦雪初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云霄终是经过了一日劳累颠簸,再加上白日的时候沈延庭针灸过穴了一番,此时洛云霄渐渐的感觉有些困意,迷迷糊糊之间也不知是什么时辰,终究抵不过困意和辛苦,伏在桌边合上了眼皮。
夜月凌空,此时的房中静的安谧、静的深沉,甚至静的连桌子上油灯燃烧的微弱的“滋滋”声都能听得见。
昏黄的灯光之中,躺在床上的秦雪初依然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今夜是生死大关,倘若她的身子能够挨得过今晚,变能够慢慢调理恢复。沈延信早已准备好了明日的药材,只等着秦雪初清醒之后调理入药。
洛云霄伏在桌子上,却感觉身子好像有些缥缈,轻了许多。迷迷糊糊间,总以为是自己睡糊涂了,任由自己享受这有些虚幻的温柔之中。
门外的黑暗中,那人看着秦毓景轻手轻脚的抱着洛云霄往她的房中走去,嘴角露出喂喂笑意:木头也有怜香惜玉的时候呢!
待秦毓景走远之后,那人方才轻推开秦雪初的房门。
关上了门,屋内忽闪忽闪的灯光映在萧落情的脸上。他走到床边,看着眼前的秦雪初久久未言。良久,叹了口气,他坐在床边,忍不住用手拂去她脸上零乱的碎发。
“你这又是何苦呢?今日尚且能够幸运的逃回,下一次还不知有什么凶险在前路等候着你,你若能放下心结同我一同远离这些是非,我一定不教姑母再为难你。可你却终究是改不了这执拗的性子,总是将所有的事情背负在身上”萧落情言语间流露出联系之情。是的,他想带她离开,不想她为了无谓的计划和阴谋葬送了本就是倍加珍惜的一条性命!
“你为何一定要坚持自己所想,一定要和姑母完成这一场交易?你这般将自己暴露与生死危机之中,连我在旁看着都感到不值和怜惜。我们之间的宿命,为何不让我们用简单点的方式去了解?我不曾效想过回来索回什么,更不是为了让你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非得要有一天,你在这场交易和阴谋之中送了命,葬了运,你才会知道这是不值得的吗?不管当年多大的仇恨,如今你再怎么算计也追不回郦大侠他们的性命和风语阁的一切。”
顿了顿,萧落情又道:“这些话我也只能趁着你听不见的时候说,要是你清醒着,定是听不进去的。我在一旁看着爱莫能助,心中憋着这些话也没有机会和你说。我从未想过我这个真秦雪初会这么牵挂你这个假秦雪初,你这般叫人担忧,今后我又该如何对待这般心思呢?”
似乎在问床上的秦雪初,又似乎在问自己。萧落情自从渐渐明了自己的心意之后,看到郦澜青今日生命垂危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更加不能自已心中的怜惜之情。
“原本你的身子就已经是不堪重负,倘若就太太平平的过着,还能保个一生无碍。而如今,清秋散的毒已经深入骨髓,再加上你的内伤,你这是要将自己逼至绝境吗?”
萧落情又做坐了片刻,想了许多,终究是夜深人静、不变久留因此便悄摸着趁着月色离开了房间。
房间又恢复了原来的静,跳跃着的微光似乎也在暗示这渺渺前路和迷茫之途。
这一日,秦雪初和洛云霄奔赴而出,仓皇而归。蝴蝶谷也好,沈延庭也罢;牌位也好,金针也罢。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秦雪初受伤一事所产生的影响。它让洛云霄坚定了决心,让萧落情更露情意,让秦晋远心生怀疑,让薄华铩羽而归。
这世间,有多少男女的感情是从疼惜和怜爱开始的?眼见着自己爱慕之人身受重伤、屡遭风险,又怎能不教人焦急万分和想要带她离开这红尘是非?
什么恩怨情仇,什么是非宿命,什么昨是今非,若能够抛之脑后、重新开始,那该是多好的一桩美事!
只可惜这世上大多是的事情都是事非所愿、与心背驰!
这辽辽江湖之中,从来都是风波四起、刀光剑影,何曾有过真正的安宁和平静?
而此时,秦府之中尚未入眠的又何止萧落情一人!
悄悄开了后门出去,那人影走的急急忙忙却并不迷茫,似乎是有目的的赶到某处。
寒冬腊月,大街上早已没有了人迹,连打更的都偷着懒躲在这城中某处躲着寒风。那人影步履匆匆,穿过了秦府后门的那条街,又继续前行了两条街之后方才在一处街角停住脚步。
那人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些什么人。看样子是没有找到要等的人,便蹲在角落低着头等待。
漫漫长夜,风寒夜冷。
风中呼啸的不只是这冰冷冬夜的凛凛冷意,还有这诡异夜晚异样而静悄的气息。
那人始终低着头,教人看不清相貌。蜷在角落,缩着身子。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一道长影投在这街角的地上。
“你来早了!”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寂静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