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她还在房间等你。”
玄乾宁愿她回去睡一觉也不要这样抑郁的独自漫步,这不是散心,是自己折磨自己。
秦雪初佯装冷了脸,见玄乾尴尬之后才笑道:“催什么催,这便回去让你见到她。”
秦雪初忽然觉得心情大好,这世间即便是有再多的阴谋诡计和恩怨情仇,即便是再命途多舛、身世曲折,不也还有这两情相悦和你侬我侬?
连玄乾这样的不解风情的呆木头也会因为不在郦澜君身边而担心她,自己这个曾经拥有这世界上最好的男子的人,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自怨自艾?
待玄乾和秦雪初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秦雪初见自己的房间并没有亮灯心中反而宽慰了许多,转脸对着身旁的玄乾道:“至少她现在聪明了一点,知道不能点灯免得有人见我没有休息来找我,不是么?”
郦澜君的改变和成长她看在眼里,或许正是因为来到大漠之后所见到的郦澜君同以往那个总是由自己保护的阿姐不同了,秦雪初忽然觉得不知不觉间身边的人在慢慢变化,而她却因为执着于所谓的复仇蒙蔽了双眼,忽视了眼前。
在门外仔细听了一会没有什么异动之后秦雪初才和玄乾推门进了房间,郦澜君自从他们二人相继离开之后便只能一直待在秦雪初的房间。好不容易等挨到了天黑却又不能点灯,免得谁在远处见到了来找秦雪初那岂不是麻烦?
而此时郦澜君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动静颇为紧张,等借着月色看清来人是秦雪初和玄乾二人之后长舒了一口气。秦雪初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将油灯点亮,见郦澜君靠在床边的疲倦模样一时也心中颇为心酸。
她也只是个苦命的女子,她才是真正的身负家仇的那个人,只可惜她并没有能够去为风语阁报仇雪恨的能力。不,或许这并不是可惜的事情,或许这正是郦澜君的万幸之处。不懂、不能、不会、不想,只要是占了其中一样就做不了秦炼雪想要让她去做的事情。
秦炼雪虽然本身目的不纯,但是不能否认的是她的计划和图谋也不是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性。秦雪初选择了抽身而退,不只是因为想要和沈延庭好好度过最后的时日,更因为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身份。
一个不是郦澜青的人,为什么一定要牺牲自己的所有,甚至包括自由和性命去完成这一场可笑之极的使命?
这本该是属于郦澜青的责任和使命,不该是她的,从来都不是。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偶尔随着漏进屋里的夜风摇曳,郦澜青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有着数余年姐妹名分的女子,一时间心中颇不是滋味。原本她不该有这样的情绪的,严格说来应该是郦澜君觉得对她不住才是。
“阿姐,今晚你和我一起睡吧。我们姐妹俩好久没有说说话了,明日我便要启程了。”
上次走得匆忙,甚至没有在离开北高楼的时候去和郦澜君告别一番。虽说当时心中考虑的是不见不念,但是既然如今在人间渡又再次见面了,秦雪初心中其实也是有些感触的。
郦澜君没想到秦雪初会这般说,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
玄乾见她们姐妹气氛尚好也就没有再留在那里而是转身打算离开,还没有出门便被秦雪初叫住。
“玄乾,你去哪里?”秦雪初问道。
“哪儿也不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而已。”玄乾淡淡回答。
秦雪初无奈一笑,说道:“隔壁房间便是空着的,你去那里过一夜好了,何必出去乱逛?”
玄乾不置可否,只是一如往常的冷淡回答:“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们不用管我,只管休息好了。”
说罢便离开了房间,只留下秦雪初微微皱眉,颇为无奈地对郦澜君投以一笑:“他这般冷淡脾气,你这般我行我素,果然是互补的。将来的日子里,有他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不少。只不过将来你们成亲的时候,我恐怕不一定能够到场。你知道我此次回中原前途未卜,究竟如今的秦府和五灵庄又是什么情形谁也不知道,秦晋远的书信好久都没有收到了”
秦雪初说的严肃,郦澜君却莫名失笑。秦雪初见她这般反应也是奇怪,问她为何失笑,郦澜君却也不回答,只是叹气摇头。再三追问之下郦澜君才开了口。
“我也不知该怎么同你解释,我和玄乾之间,并非如你所想。”郦澜君无奈回应。
秦雪初闻言也不多说只是嘱咐郦澜君今后要好自为之,郦澜君也没有再多解释方才的话题,两人同卧床头说了许多倾心之语。虽说之前的十年时间她们是名义上的姐妹,但是实际上她们二人能够独处的时间几乎没有。
那时的郦澜君任性妄为,那时的秦雪初很是无奈。时过境迁,没想到经过这半年多的时间两人的感情反而要比之前好了许多,更不用提这中间还发生了饿秦雪初得知自己身份这样的惊天往事。
本应该就此心生怨恨和生疏,却没想到经历过重重打击的秦雪初和郦澜君竟然要比之前的关系要缓和许多。这世间就是有那么多让人无法预料和掌控的事情,而感情则是其中最为常见的一部分。
问世间情为何物,这句话世人每日都在吟诵,可这世间并非只有男女之情值得让人憔悴了容颜、阑珊了流光。
百善孝为先,对于父母的孝顺之情亦是世间重情。世人也总是互相提醒,切莫子欲养而亲不在。君子之交淡如水,朋友之间的情谊也是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歌颂称赞的人间之情。
而秦雪初与郦澜君之间的姐妹之情更是让人心生唏嘘感慨,若说是姐妹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若说不是姐妹却又分明是以姐妹的身份生活了这么多年,共同承担了这么多的重担。
这一夜,是秦雪初作为郦澜君的妹妹郦澜青和自己的姐姐最为亲密的一次。这一夜,两人谈天说地,说那些她们梦寐以求想要去的地方,说那些天花乱坠她们各种想要尝试的事情。唯独不谈眼前的局面,不谈沈延庭,不谈正武王,不谈秦炼雪,不谈楼兰宝藏。
有些事情,说了、提了,就如同在你的心中再划上一道伤痕,旧伤未愈,心伤又添。逃避虽不是长久之策和明智之举,但是至少可以让今夜这难得的夜晚不那么迷茫,不那么沉重。
天很快就亮了,一夜未眠的秦雪初看着熟睡的郦澜君没有人心叫醒她。随即起身穿戴好衣物轻声开了门出去,才走到院中便瞧见了玄乾独自一人靠在院子里那颗巨大的胡杨树下。“
秦雪初忍不住走近了瞧着他,玄乾长得并不算好看,但是一双剑眉很是英气。虽然平日里总是冷冷淡淡并不喜欢多言,但是秦雪初却总是能够安心地让他去帮自己处理任何事情。
这棵胡杨树是整个人间渡最为粗壮的一棵树,玄乾闭着双目靠在树干之下,而人的身体却是坐在地上的。一人一树,此情此景让秦雪初觉得很是熟悉,与玄乾初次相见的情景历历在目。
秦雪初觉得很是困惑的是为何自己会对玄乾放心不下,本应该是将郦澜君交托到他的手上,不管从何处而言应该担心的都应该是郦澜君才是,可是秦雪初却隐隐有些放心不下玄乾。
清晨的微风吹拂在他们二人的脸上,玄乾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看来确实是辛苦极了。这几年因为要照顾和保护郦澜君,更要打听那接生稳婆和苏玩玩的下落,秦雪初明白这些年玄乾很是辛苦。
“你也是个傻子,明知道当初我是有目的去救你的,却还是答应了我的交易。我这是让你赔进一生的买卖,你亏大了!”秦雪初蹲在玄乾跟前看着这个为自己劳碌奔走的男子,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定要多嘱咐几句郦澜君以后切莫要和玄乾置气。
她欠他的,只能让郦澜君在今后的日子里尽量去补偿他。除此之外,他一无所有。
胡杨树下的玄乾一脸安然,常年的奔波让他身心俱疲。秦雪初叹气,伸手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玄乾的身上。春寒料峭,更何况是这屋外的一夜。秦雪初有些懊恼没有出来再检查和嘱咐他一声让他去隔壁房间休息。玄乾这个愣头青竟然就在这样的院中呆了一晚上,这要是被郦澜君知道了岂不是心疼极了。
初升的旭日朝霞开始铺满了凌空,秦雪初转身回到房间之中打算将沈延庭的骨灰,以及楼齐云和亲预警带回来的那副字画收拾好到前面与众人集合。
秦雪初拿着东西又回到了树下,玄乾还在休息,秦雪初低声道:“我走了,阿姐交给你了。你们都要好好的,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要好好的。”
人生在世,活着难免会有感情,有了感情便是羁绊。虽然人人都知道羁绊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谁也不敢说自己跑的开所有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