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苒姐儿可有说什么时候回府？”
方大夫人瞪了林姨娘一眼。
方老夫人瞄了瞄面色焦急的林姨娘，倒是不曾训斥她失了礼数，淡淡道：“就快了，苒姐儿生孩子，也要等孩子洗三之后才是。”
林姨娘听后这才微微放下了几分心思。
日子匆匆而过，转眼已是临近来年冬季。
……
“木姐姐叫我去喝茶？”文慧疑惑，仿佛觉得似乎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方老夫人笑道：“得了空儿你们都常在一起坐坐才是。”
文慧点头应是，不过心里却嘀嘀咕咕起来。
文慧倒是没有说别的，木双燕真是难得，自打从公主府那边回来之后，文慧和木双燕就不曾说过几句话了，更别提木双燕会请她喝茶。
文慧到了木双燕的院子时，恰好几个姐姐妹妹都在一处。
“唉，慧姐儿来了。”木双燕脸上有着淡淡的绯红，说话笑着，脸上并无如同之前见到文慧的不自然之色。
文慧笑着迎上说话。
方倩、方淑安安静静的坐在屋子里头喝茶，这般瞧下来，屋子里少了方嫣，着实有些清冷了。
“出府？”
几人方才絮絮的说了几句之后，文慧诧异的问道。
只瞧木双燕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点点头：“是了，我与几个姐妹这么一说，她们便都同意了。”
出府……
文慧静静的凝视着木双燕，道：“可有与外祖母说了？”
木双燕道：“自然是要说的，这不是先征求几位姐妹的意见么？”
“我们平日里头难得出府一次
方倩此刻道：“我倒也挺想出去瞧一瞧。”
文慧侧眼细看方倩，暗道：恐怕是方倩这段日子被方大夫人逼的狠了罢。
“我没有什么所谓，只瞧大家的意思。”方淑性子一如既往，不肯夺出头，平静如水，稳稳当当，只是话里头没有什么反驳的意思，想来也是愿意的。
瞧着如此，文慧也不好说别的什么：“既然如此，若是问过外祖母，得了同意，那我也没有其他意思。”
文慧倒也没有什么正式的出过府邸，一般出门的多是参加宴会，倒是没有什么机会在街道上瞧一瞧看一看。
几人相视着点点头，想来意见都是一般的。
……
隔了没有几日，方苒便与林洋抱着孩子回了方府。
方老夫人自然是一番慰问，方大夫人在堂内做足了戏码，哭哭啼啼，一副好母亲的模样。
方苒自然也是表现的万般感动。
夫妻二人留在方府用膳。
文慧这边一大早起了身用了膳之后，才去永寿堂，走路的时候似是忽而想到了什么，脚下顷刻便是一顿。
文慧侧脸看着珍云：“今儿来方府，只有方苒姐姐和姐夫么？”
珍云摇摇头：“奴婢不知晓。”
闻言，文慧并没有说别的，而是继续提裙往前走着。
文慧一入了永寿堂，入眼便瞧见了林洋、方苒……眼角略过堂内 的角角落落，却没有瞧见那人。
心里松了口气。
文慧脸上漾起了淡淡的笑容。
说实话，若是见着陈弈，不知为何，她总会觉得不甚自然，倒不如不见的好。
“苒姐姐，许久不见了。”文慧笑着上前打招呼。
方苒脸上笑着，道：“当真是女大十八变，许久不见，文慧真真是长大了不少。”
文慧。
文慧嘴角动了动，抬眼细细的瞧着眼前方苒一如五年前的脸。
岁月流逝，二八年华的少女如今已是嫁做人妇，成婚不过五六载，眼前的脸，眼，眉都是以前的那个人，只是心境却再不会如同以前一般相同了。
睫毛微微煽动，文慧笑：“我要瞧瞧我侄子！”
方苒笑：“就属你最机灵。”
文慧挤了挤眉眼，逗乐了方苒。
方老夫人在上首笑着，方大夫人那边抱着肉球一样的小娃娃逗弄着。
文慧坐下，木双燕笑着递给了文慧一盏茶。
文慧点头表示谢意。
不过多时候，那孩子便被方苒抱着到了文慧和几个小姐这边。
只听不远处传来方老夫人的笑声：“这孩子生的当真不错。”
“是了，儿媳瞧着也是欢喜的不得了。”
文慧侧眼细瞧，只看眼前一个白白嫩嫩肉团子一般的小东西出现在了眼眶里头。
小家伙才几个月大，小脸圆圆白白胖胖，嘴巴小小的，一只白白的手指放在口边吸吸吮吮着，眼睛半眯着，似乎在睡觉。
还未曾说话，耳边便传来一阵浅浅笑声：“小娃娃真是讨喜。”是木双燕的声音。
方苒抱着孩子，脸上有股形容不出的笑容。
“让我来抱抱——”说着，木双燕便伸出了双手，朝那软软小小的东西伸去——
眼前白白嫩嫩的一团一晃，文慧只觉的眼睛一花，然后小娃娃便顷刻消失了。
再抬眼瞧去。
只见木双燕双手有些尴尬的伸着，方苒却已然将孩子牢牢的抱在了怀里。
“妹妹不知晓呢，这孩子吃的就是多，看着小小软软的，实际上重着呢，妹妹年纪小，力气也不大，可别累着了才是。”方苒那侧絮絮的解释道。
说辞合情合理，倒是真真让人挑不出丁点的错处。
文慧瞄了瞄一边的木双燕。
此刻木双燕一句话也说不出了，脸上带着难看的笑，脸色苍白，双手已是缩了回去。
再抬眼瞧去，方苒已是面带微笑的转身朝林洋那边走去了。
“哼……”耳边出现一声淡淡的讽刺声。
文慧侧脸看方倩，心里有些惊奇。
方倩眼睛里带着两分讥讽，看着方苒离去的背影，轻声道：“当真以为谁想害她的孩子，也不瞧瞧这里是哪儿？谁敢下手？”
文慧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侧脸看着那处正在与方大夫人方老夫人说笑的方苒，心里不可否认的……第一次和方倩有了同样的想法。
“哎呀，给陈公子行礼。”
文慧脸上一愣，只见身侧的方倩已是站起了身子，面带笑意的俯身行了行礼。
陈公子……心里滑过一个隐隐的念头……
文慧表情有些僵住了。
缓缓转过脸……
文慧有些呆滞。
一袭白衣，面若桃花，偏偏如玉，直直伫立，此刻正迈着步伐，优雅的着朝这边徐徐走来的人——
那人不是陈弈又是谁？
身前有淡淡的微风拂过，带着淡淡说不出的清香——
白色的视野映入眼帘。
文慧微微垂了垂眼皮子，头顶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
“见过苏小姐。”
方倩此刻复又坐下，身子倚着椅背，瞧着垂着脑袋的文慧，只是对方半晌也不见着起身行礼。
有些疑惑，方倩小声提醒道：“慧姐儿。”
此时，文慧像是听到了方倩的声音一般，方才抬起头，然后动了动身子……
整个人缓缓的站了起来。
“见过陈公子。”淡淡的声音飘进耳朵，陈弈只觉的恍若未闻一般，那声音十分熟悉，可是却又很遥远。
勾了勾唇角，陈弈双眸直视着文慧的小脸，笑道：“苏小姐多礼了。”说罢，又多看了一眼文慧的表情方才从文慧跟前离去。
那头传来请安的声音，文慧却觉得耳边一片嗡鸣之声，小脸也渐渐的漾起一抹浅浅的绯红。
仿若熟悉和那一片温热还不曾离开，文慧只觉得小脸儿越发的滚烫起来。
匆匆的坐下身来，文慧吸了几口气，想要挥开那份飘然不去令人感觉不适的异样之感。
半晌，方才觉得头脑清醒了一些之后的文慧采回过了神儿，而后不禁心道：
陈弈，陈弈不是没有来么……
叹了口气，文慧心里有些动荡不安，有些懊恼的想着。
不过多时，众人便在永寿堂用膳，说说笑笑之间，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文慧在堂内坐了也有大半会儿了，只觉得身子有些疲乏，大门敞开着，吹进几许阴凉的冷风，扫过面颊，让人不禁醒过神儿。
众人渐渐散去，方苒此刻正和方大夫人说着话。
“既然如此，女儿便去瞧看姨娘了。”
方大夫人礼到，二人一番寒暄表现也足够了，便点头，并未阻了方苒的脚步。
林洋则是在午膳之后去了方府的书房见方昇去了。
文慧带着珍云缓步出了永寿堂，只觉得天气越发的寒冷，不禁有些缩紧了脖子。
“小姐，奴婢出门时候已是嘱咐了朝云烧了地龙。”
文慧笑了笑，脸上松了松，道：“难为你这般上心了。”
说罢，主仆二人便缓慢的从永寿堂出来，在小路上慢慢的走起来。
冷风习习，带着冬日里冰凉的气息，从脑袋额头到脚跟，没有一处不是冰凉的。
文慧垂了垂眼睑，睫毛微微颤动，嘴巴里呼出一口热气，腾腾的白雾在眼前徐徐的飘过。
文慧冰冷的脸颊上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小姐小姐，你快看，下雪了——”耳边传来一阵惊喜的喊叫声。
闻声，文慧抬起小脸，抬起眼睛——
脸颊上忽而有点点冰凉而又细腻的触感。
伸出手，文慧只瞧源源不断的白色细小的东西落在了掌心，融化——
冰凉，却带着一丝暖意。
下雪了。
文慧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眯着眼睛，头发，耳朵，手掌——
只觉不断被点点冰冷触碰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