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老板下的命令谁敢拒绝?
茅处长完全可以简单粗暴地厉声呵斥“不行”,但那就不是茅处长了。
纵横捭阖的蒋委员长和生性多疑的戴老板,能够不约而同地予以他最大的信任,除了浙江老乡因素之外,更主要的是茅处长为人处世的内功。
事无巨细,誓必躬亲,人无尊卑,处处留心就是茅处长安身立命之本。别说龙艳丽身后,还有一个党国元老的父亲,就算她真的仅仅只是一个少尉电讯组长,能留余地的,茅处长绝不会把弦拉满。
另一方面,以他的观察和判断,龙艳丽绝对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对于象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派将显然不如激将。
“组织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拒绝,不过,你可以例外!”
“为什么?”
“龙老先生有奇功于党国,现在就该颐享天年。”茅处长不急不缓地说道:“虽然目前党国正处危难之际,不还有四万万同胞吗?你从一个千金大小姐成为国民革命军的战士,而且参加了淞沪、南京两大战役,已经很不简单了,再要让你涉险深入敌后,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茅处长似乎处处为她和龙老先生着想,但龙艳丽听着心里总不舒服,好像自己之所以能到今天,全都是仗着老爷子的威名。
她刚想说什么,茅处长摆手制止了她,接着说道:“这次来安庆之前,戴老板也跟我谈起了你,在师部、军部做做报务员,帮助组织监视军中的异己分子,就已经超出了你能力的范围,让你跟着一个日寇的间谍到敌后开展工作,哈哈,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龙艳丽面颊涨红着又要插话,茅处长依旧摆手示意她等自己讲完。
“尽管派你跟凌风一块到敌后,是最佳的选择,毕竟他救过你的命,加上凌老先生和龙老先生又是至交,凌风就是再丧心病狂,恐怕不至于陷害你,不过我们还是做了两手准备。”茅处长说道:“你答应自然最好,否则,我将派卢荣......哦,刚才你也见过,就是我的秘书。我们将派她以夫妻的名义,与凌风一起深入敌后。老实说,除了你和凌风家里的私交具有优势外,其他方面卢容同志都比你强。”
龙艳丽一听就火了,尤其想到刚才在秘密监狱里,她从自己手上接过枪时的那种轻蔑与不屑,龙艳丽心里就来气:哼,什么叫“走火”?我在淞沪、南京抗战的时候,你个黄毛丫头还不知道在和哪个男人厮混呢!
“这样吧,”看到龙艳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茅处长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但他还要加一把柴:“用不着向戴老板请示了,我批准你回十二师......哦,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还可以批准你回到龙老先生的身边。至于深入敌后的事,我......”
龙艳丽忍无可忍地打断了茅处长的话:“报告长官,我决定服从命令!”
“很好,那就这么决定了。”茅处长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却故意装着听岔了:“我现在就把卢容叫进来,让她安排你回后方......”
"不,我是说,我决定前往敌后工作。"
茅处长佯装十分意外地看着她,笑道:“哈哈哈,年轻人就爱冲动。不必了,等会把卢容留下,你随我回武汉,然后再派人送你到广州龙老先生身边去。”
“不,长官,我已经决定了。”龙艳丽充满自信地说道:“不是听说鬼子那里有什么叫什么南造云子的,被称为‘帝国之花’吗?我一定会成为名扬四海的‘中华之花’!”
茅处长看着信誓旦旦的她,看似满是欣慰,其实是洋洋自得地点了点头,以龙艳丽的人生阅历和智商,茅处长就算把她卖了,她恐怕还会替茅处长点清钞票。
凌风和茅处长带来的人,在旁边的一间办公室,看到龙艳丽已经和茅处长进去了半天还没出来,显得有点不耐烦了。
他几次想让卢容帮他问问茅处长,到底有没有事,如果没事的话,他还要赶路去找部队。卢容当然予以回绝,理由是:茅处长找人谈话,除了戴老板以外,没人敢去打搅的。
凌风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抽完地五根烟后,看到还没动静,他转身就要离开,就在这时,旁边办公室的门开了,龙艳丽面无表情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甚至懒得去看凌风一眼,走进他们所在的这间办公室,找个椅子坐下了。
卢容快步走进来茅处长所在的办公室,不一会就回到这边对凌风说道:“凌上尉,处座有请。”
凌风扭头看了一眼龙艳丽,希望从她的表情上判断出点什么,但龙艳丽却用后脑勺对着他。
看到凌风进来后,茅处长微笑着让他隔着办公桌坐在对面,开门见山地问道:“凌风同志,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决定自即日起,吸纳你为本组织的正式成员,不知道你是否有意见?”
当年佐尔格就希望他通过父亲的那层关系,争取打入当时还被称之为蓝衣社的军统,只不过凌风没有向父亲开口,因为他知道父亲向来讨厌特务这个行当,连他当兵都不愿意,更别提要他帮忙去当特务了。
现在茅处长主动向他抛出绣球,凌风心里暗喜,脸上却显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什么,让我当特务......哦,干特工?对不起,我不是那块料,也没兴趣。”
“党国危难时期,一切革命同志,均要以党国的利益为重,而不是考虑自己是否有什么兴趣。”
凌风冷笑道:“哼,我喜欢在前线痛痛快快杀鬼子,不愿意在后方的秘密监狱里杀中国人!”
茅处长微笑道:“面对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日本鬼子,四万万同胞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拿起刀枪跟他们干。但能够身受重伤,却让日本人帮助治疗,而且可以穿着便衣,骑着鬼子的战马,穿越几十万重兵包围的南京,并且在城郊杀死六个鬼子,把自己同志救出来的人,恐怕不仅仅是凤毛麟角,甚至可以说是独你一家了。”
凌风听后眉头一皱,问道:“长官,这么说你是相信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认定我是投敌叛国的汉奸了?”
茅处长笑道:“至少龙艳丽同志是这么认为的,而我刚才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她相信,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凌风愣了半晌,以他自以为高于常人的智力,却听不明白茅处长的意思。
“长官,”凌风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您......什么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