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舰靠岸后,一个身材矮小,鼻子小留着一撮小胡子,手上戴着雪白的手套,腰里挂着一把军刀的中年男人从甲板上走下。
从他大佐的军衔上,凌风判断他就是南造云子所说的,鬼子东京参谋本部中国课的课长影佐祯昭。
和鬼子野战部队的高官一脸暴戾之气有所不同,影佐祯昭给凌风的第一印象,如果不是那身鬼子的狗皮般的黄军装,影佐祯昭看上去更象是个学者。
几乎和岩井英一一样,影佐祯昭看上去也是慈眉善目的,只是目光中比岩井英一更多了一丝狡诈。
以他的军衔,和他所从事的情报工作地位,在凌风看来,来码头迎接的,不说是鬼子派遣军的司令、副司令什么的,至少象陆、海军特务部的部长,宪兵司令冈村和总领馆的岩井英一应该当场迎接,没想到除了南造云子之外,居然没有其他人前来迎接。
南造云子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朝他毕恭毕敬地一鞠躬:“大佐阁下,云子欢迎你来沪指导工作!”
影佐祯昭放眼看了一下,发现除了南造云子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不仅不生气,反而显得十分满意。
“很好。”影佐祯昭说道:“除了你之外,至少在抵沪的前一周内,我不希望其他任何知道我已经来了。”
他所说的任何人,当然指的是情报机关的高官,和他这次要调查的对象。
“哈衣!”南造云子说道:“阁下的住处已经安排好,就在派遣军总部招待所的樱花居。”
那间房,正是刚才她和凌风在一起缠绵的房间,原来她让岩井英一把凌风约到那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为了个影佐祯昭打掩护,外人以为那是南造云子临时定下供她自己居住的房间,却没想到是为影佐祯昭准备的。
影佐祯昭摇头道:“不,你在虹口区不是有套别墅吗?”
“是的。”
“我就住那里吧。”
“哈衣!”南造云子躬身一伸手,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对影佐祯昭说道:“请!”
影佐祯昭“嗯”了一声,带着三个随从,直接朝停在码头上的,凌风开着的那辆轿车走去。
快到车边的时候,南造云子凑到影佐祯昭身边介绍道:“站在车边的,是宪兵队特高课特务队的队长凌风少佐,虽然是中国人,但却深得岩井总领馆的信任,和星野菊子前辈的信任。”
影佐祯昭抬头看了凌风一眼,笑道:“中国人没有一个可值得信赖的。不过有的时候,一个不可信的中国人,却比一个可信的帝国同行更可靠。”
“是的,云子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才擅自带着他来见阁下。”
“嗯,”影佐祯昭问道:“你和他上过床?”
“是的。”南造云子说道:“而且我肯定星野菊子前辈,和岩井总领馆的夫人岩井真希,也应该和他上过床!”
“哦?”
影佐祯昭忍不住一边走向凌风,一边仔细打量着他,心想:嗯,这个年轻人真是长的出类拔萃,如果说南造云子跟他上床,仅仅是为了收买他的话,那么星野菊子与他上床,就足以证明他是个不同凡响的年轻人。
岩井夫人呢?
一个贤惠的家庭妇女都跟他上床,大概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外表潇洒英俊吧?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应该是中国的特工吧?”影佐祯昭问道:“他是延安方面的,还是重庆方面的?”
南造云子一怔,心想:影佐祯昭不愧是参谋本部中国课的课长,看一眼就知道凌风是中国的特工?
“他曾经是军统的特工。”南造云子不解地问道:“大佐阁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岩井真希我知道,她是出了名的贤妻良母,你说她与这个小子上过床,那肯定不是她主动钩引,更不是岩井英一让她那么做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小子是想通过岩井夫人的枕边风,取得岩井英一的信任,一般被中国人成为汉奸的人,是不敢干出这种事来的,除非是中国的间谍。”
南造云子不得不佩服影佐祯昭严谨的思维逻辑。
“那么星野菊子呢?”南造云子立即虚心请教:“你认为她为什么会和这个中国人上床?”
“一是这个中国人年轻潇洒,符合她的口味;二来她应该清楚这个中国人是个间谍,而她希望借这个中国人,把岩井英一的把柄抓在手里,一旦需要,可以利用这个人整垮岩井英一。”
南造云子顿时哑然,觉得影佐祯昭确实太厉害了。
“至于你,”没等南造云子再问,影佐祯昭接着说道:“你大概觉得用自己美丽的身体,可以把他牢牢地拴住,不仅可以为帝国所用,同样可以为你个人所用。除了英俊的外表之外,大概他的功夫也不错吧?除了线人之外,你还需要他成为你的保镖。对吗?”
南造云子不得不承认,影佐祯昭已经完全看透了自己的心事,她朝影佐祯昭深深地一鞠躬:“大佐阁下,那你认为他会为帝国所用吗?”
只要影佐祯昭判断出凌风可以为帝国所用,南造云子就有绝对的把握将他为己所用,所以她只问第一个问题,不问第二个问题。
“只要皇军能够击溃蒋政府军队,所有的中国人都可以为帝国所用,反之,每一个看似帝国最忠实的朋友,都会在背后捅上我们一刀。”
“那现在呢?”
“任何一个中国人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双刃剑,用好了可以为大东亚圣战服务,用不好等于自杀。”
“谢谢阁下教诲,云子明白了。”
看来影佐祯昭对使用中国人的态度,和岩井英一、冈村夫人保持着惊人的一致,那就是在怀疑中使用,在使用中监视,即便是对最大、最忠实于鬼子的汉奸,他们也是一样的。
在对中国无辜平民惨无人道地杀戮同时,他们对那些甘愿成为走狗的汉奸,还是给予了一定的生存空间,这就是为他们将来的以华制华的殖民政策,打下基础。
看到南造云子跟着影佐祯昭走到面前,凌风朝影佐祯昭鞠了一躬:“大佐阁下好!”
影佐祯昭看了凌风一眼,说道:“不要把见到我的事,告诉冈村司令和岩井总领事。”
“是。”
影佐祯昭看了看车牌,问凌风:“这是宪兵队的车?”
“是的。”
“你看,我带来三个随从,一辆车坐不下,所以你只好步行离开。”影佐祯昭本来没有必要,但却象凌风解释道:“这绝不是因为我对你的不信任,相反,在上海期间,我的安全可能还需要依靠你负责了。”
和所有在中国从事间谍工作的鬼子高官一样,影佐祯昭用的也是攻心为上的计策,如果凌风真个真正的汉奸的话,一定会感到受宠若惊。
凌风也正是佯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再次对影佐祯昭一鞠躬:“请大佐阁下放心,只要有需要,凌风一定竭尽全力,纵然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很好。”说完,影佐祯昭钻进了后排座。
南造云子对凌风说道:“等会你到派遣军招待所去取车子。”
说完,她钻进轿车,在影佐祯昭的身边坐下。
影佐祯昭三个随从中的两个,一个坐到驾驶的位置上,一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另外一个身穿便装的,直接走到另一辆轿车上坐下,两辆轿车同时驶出码头,但却向不同的两个方向驶去。
被丢在码头上的凌风,并没有感到失落,相反为被南造云子引荐给影佐祯昭而暗自兴奋,他觉得自己与更多的鬼子高官取得了联系,就更加保险了自己的安全系数。
他来到码头的哨卡,向哨兵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后,让他们开着一辆摩托车送自己回派遣军招待所去了。
影佐祯昭知道,南造云子是土肥原贤二最得意的弟子,而且这次从东京来上海,土肥原贤二再三叮嘱他,可以信赖和实用南造云子,至于冈村夫人,除非万不得已,土肥原贤二叮嘱他最好不要轻易使用。
毕竟表面上来看,她已经是冈村的夫人,早就退出了特务机关,最多只能当做一张底牌使用。
坐在南造云子的身边,不断嗅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使得影佐祯昭渐渐抗奋起来,在日本女人当中,象南造云子如此高挑身材的人不多,尤其是她白的象流动的牛奶般的脸蛋,早已让影佐祯昭按捺不住。
这也是他把自己的住处,临时安排在南造云子别墅里的主要缘故。
他伸手抚摸着南造云子的大腿,问道:“上海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主要是租界里的情况,井上公馆真的象许多侨民侨商反映的那样,已经到了声名狼藉的地步吗?”
“是的,”南造云子说道:“在淞沪会战期间,井上公馆的浪人确实为皇军立下了汗马功劳,中国人恨他们情有可原。可战后他们居功自傲,居然对日商日侨也进行威吓、绑架、敲诈勒索,实在是令人难以容忍。”
“岩井呢?”影佐祯昭不解地问道:“井上公馆的经费,一直由总领馆代发,他完全有权节制他们呀!”
南造云子解释道:“除了东京大本营,井上日昭并没有把皇军在上海的任何人放在眼里,他曾扬言,他手下的六十多个浪人,可以抵得上皇军一个师团的威力,岩井先生又怎么会被他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