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算是被恶心着了,回头她就把那套黄梨木家具砍了当柴火!
“奴婢不敢!奴婢有罪!全是奴婢一个人的错,与皇后娘娘无关,更与他人无尤!”钟澄璧看出皇后的不悦,知晓自己说错话了,连连磕头认罪。
凤舞不再理会钟澄璧,丢给皇帝一个“你看着办”的表情。端煜麟也甚为苦恼,遇到这种纠缠不清的关系,他的智力明显不够用了。他只能“哀求”着又把问题踢回给凤舞。
徐萤见帝后二人“眉来眼去”,心里生出些许不痛快来。她一怕桌子,打断了两人的对视,指着钟澄璧的鼻子斥责:“枉你还是一司之首,竟干出这等损阴德的事儿!事已至此,真相已经大白了。请皇上、皇后治她的罪!”徐萤立刻落井下石。
凤舞白了一眼徐萤,故意贴近端煜麟的耳边,轻声漫语:“瞧瞧您的皇贵妃,这般地急不可耐。说她跟这事儿没关系,臣妾可都不敢信呢!”
端煜麟一愣,疑惑地看着凤舞,亦是小声反驳:“可是现在的确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这一切都是皇贵妃指使的啊。”
凤舞莞尔一笑,用手指戳了戳皇帝的心口:“证不证据的,有什么要紧?反正你我心中都有数……”
端煜麟沉下脸沉默了,他何尝看不出其中的牵强和蹊跷?但他总不能为了尚不明确的真相就处死皇贵妃吧?毕竟那是皇贵妃,而不是采女、才人之流。
凤舞看出了皇帝的为难,也知道端煜麟不可能为了陆晼贞和卫楠重责徐萤。但是徐萤害人是事实,凤舞也不想就这么轻纵了她去!
于是凤舞便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她以袖遮面,悄悄给皇帝提了个建议:“贞嫔和卫美人不过是想要个交待,皇上给她们便是。又没人逼着皇上非得砍了皇贵妃的脑袋。皇上何不小惩大诫?”
而这个“小惩”的程度,凤舞希望皇帝好好把握。既不能寒了贞嫔等人的心,又不能伤了皇贵妃的根。所以最终,皇帝只能选择伤徐萤的“脸”了。
“朕懂了……”端煜麟会意地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端煜麟将银箸当做惊堂木,使劲儿往桌上一拍,开了金口:“司设钟澄璧,戕害妃嫔、皇嗣,罪大恶极!判处枭首、鞭尸之刑;尚宫胡枕霞,驭下不严,未能防微杜渐!罚停职思过,停俸一年;皇贵妃……”
徐萤心里正美滋滋地庆幸自己又逃过一劫,突然听见皇帝念出她的名号,不由得瞠目以视。怎么还有她的事儿?她不是“脱罪”了么?徐萤顿时忐忑不安,冒着冷汗跪地接旨。
端煜麟顿了顿,接着宣布:“皇贵妃办案疏忽,以致贞嫔受屈;苛待后宫妃嫔,更是不知轻重地间接折了卫美人阳寿,等同失手重伤!着废去皇贵妃称号,就降为徐妃吧!”话毕宽袖一甩,这就算结案了。
“臣妾……谢主隆恩!”徐萤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不打不骂,却一下子削了她两级位分!她万般不甘,却又只能忍气吞声。
方才帝后一直窃窃私语,一定是皇后给皇上出的馊主意!一定是她!徐萤目光怨毒地瞪了一眼凤舞,心下发誓:“凤舞,我徐萤今生与你势不两立!总有一天,我要把我所受的痛苦和屈辱都加倍奉还给你!你给我等着!”
“臣妾不服!”陆晼贞膝行至皇上脚边,厉声抗议:“皇贵妃几次三番地蓄意谋害臣妾,怎能就这样轻松了事?臣妾委屈!臣妾不服!”
仅仅只是死了一个走狗,徐萤却安然无恙,叫陆晼贞如何能甘心?她今日冒死告发,为的就是拼个鱼死网破!现在“网”破了,“大鱼”却逃之夭夭了,那接下来她岂非是死路一条?
陆晼贞的不依不饶在此时看来,就显得很不识时务了。既然皇帝都下旨了,还跳出来反驳,这不是给皇帝难堪么?端煜麟理所应当地不高兴了。
“那贞嫔还想如何?是要朕杀了徐妃,你才满意么?”端煜麟神情厌恶地看了看遮去半张脸的陆晼贞。没了恩宠,却还妄想恃宠而骄,当真是愚不可及!
“是!臣妾就是想求皇上以国法制裁徐妃!”陆晼贞竟还看不出皇帝的反感,偏要自己绝了往后的希望!这下子连凤舞都救不了她了。
“大胆!”端煜麟一脚踢开陆晼贞,就像甩掉一块用过的抹布。他的言语不带一点温度:“朕的决定是你能置疑的吗?朕怎么处治后宫,不需要你来教!”端煜麟甚至都懒得再看她一眼,转脸对皇后说道:“朕看贞嫔的失子之痛都快转成失心疯了!皇后安排她好好‘静养’吧,别让她‘疯’起来误伤了豫嫔。至于卫美人……唉!皇后替朕好生安抚吧。方达,回宫!”
“皇上起驾回宫——”随着方达的一声吆喝,端煜麟大步越过三位妃嫔,毫无留恋地离开了是非之地。
“行了,都起来吧。”皇上都走了,跪着装可怜给谁看呢?凤舞不屑地冷笑。
“臣妾(奴婢)告退!”徐萤和胡枕霞,一个满腹怨恨、一个松了口气,各自退下不提。
只有陆晼贞跪在原地不肯起来;而卫楠也是含着泪,不甘心地坐着没动。
“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打算住在本宫的凤梧宫了?”凤舞甩了甩帕子,立刻有宫人进来清扫狼藉。“二位自便吧,本宫累了,明日还一堆事等着本宫处理呢。”凤舞可没精力再陪她们耗下去了,正欲走出饭厅……
“皇后娘娘!”陆晼贞朝着凤舞的背影大喊一声:“娘娘怎能也黑白不分?”
“放肆!怎么跟娘娘说话呢?”妙青出言呵斥。
凤舞身形一顿,转回身来睥睨着陆晼贞。月光从门外照进内堂,凤舞的面容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冷傲威严:“也?嗤——”一抹冷笑溢出她的嘴角:“你是指皇上不辨是非吗?”
陆晼贞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她就是觉得皇帝有意偏袒徐萤!
凤舞先没管陆晼贞,而是先对卫楠开了口:“卫美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之死着凤舞淡漠冷然的目光,卫楠先是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那就是无话可说咯?那好,来人呐!备一顶轿撵,送卫美人回翡翠阁。”凤舞走近卫楠,似怜爱般地摸了摸她的脸:“你也不能老是仗着卫玢的恩情哄本宫偏私不是?恩总有报完的一天。你剩下的时日不多了,好好珍惜吧。别再给本宫惹事了,行么?!”
说道最后一句,凤舞陡然变得疾言厉色;手上的动作也从轻柔抚摸变成了狠捏住下巴。卫楠终于忍不住呜呜地哭出声来,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在悲哀自己的命运不济……后来轿撵来了,几个人匆匆把卫楠抬了上去,送回了寝宫。
“你也先回避。”凤舞对情浅说话,却看都不看她一眼。情浅不愿离开,被妙青硬是拽了出去。
偌大的饭厅里只剩下凤舞和陆晼贞,这下终于没人打扰她们了。
凤舞悠然地坐回陆晼贞面前的椅子里:“还想说什么?说吧。”
“皇后娘娘,您知道的!徐妃就是幕后凶手!她这么多年,在后宫做下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皇后娘娘应该比嫔妾更清楚啊!”陆晼贞扒住凤舞的膝头,泪如雨下。
“知道又如何?皇上摆明了不想动她,你又能如何?本宫又能如何?”凤舞托起陆晼贞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一字一顿:“凭你们,也想动徐萤?自、不、量、力!”蚍蜉撼树谈何易?
陆晼贞仰天长笑:“啊哈哈哈……那我能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她是魔怔了般起身握住了凤舞的肩膀,嘴里碎碎念道:“我的脸毁了!我的孩子没了!皇上再也不会宠爱我了!你看到刚刚皇上看我的表情了吗?厌恶!他的眼睛里写满了厌恶!呵呵……呵呵呵……”
妙青怕陆晼贞对皇后不利,从门开冲进来,一把将其推开:“娘娘,贞嫔疯了!”
看着陆晼贞跌坐在地上,肆意狂笑,连面纱被扯掉了也浑然不觉。凤舞同情地闭了闭眼睛,叹道:“是啊,她是疯了……”后宫,就是个能把人逼“疯”的地方!后宫中人,又有哪个是不“疯”的?
凤舞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招来内监把发疯的陆晼贞拖了出去。并吩咐德全传她的凤谕:“既然皇上不想再见她,那就让她搬回锦瑟居吧。今后没什么事,也不必让她外出走动了。”
“奴才遵旨。”德全带着凤谕来到院子里,见陆晼贞还在几个小太监手下挣扎着不肯老实。他阴恻恻一笑:“贞嫔小主还是省省力气吧!这会儿把精气神都用光了,今后漫长的幽禁时光,您可怎么打发啊?”
陆晼贞在听到“幽禁”二字时,像发条用尽的木偶一样,整个人瞬间静止了。她木讷地转过头望着德全,问道:“幽禁?什么幽禁?谁要幽禁我!我不去!我死都不去!”
“皇后娘娘有旨,贞嫔患了严重的失心疯,需要隔离静养。即日起,禁足锦瑟居!带走!”德全一声令下,几名内监不顾陆晼贞的疯狂抵抗,硬是绑了她抬去了锦瑟居。
至此,贞嫔、卫美人,退出了后宫角逐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