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放出风声后不久,馨蕊果然被带走审问。虽然过程不得而知,但最终结果却是凤舞想要的——馨蕊屈打成招,皇帝将其赐死。据说馨蕊认罪时,还揽下所有罪责以求替太子开脱,然而以皇帝的疑心怎么可能相信她的话?她越是想背这个黑锅,皇帝对太子的怀疑就越重。这更是凤舞喜闻乐见的。
凤舞想晋王夫妇暂时是安全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亦有些恼怒端璎瑨的妄自行动,最可恨的是还将凤卿掺和进来!
“蒹葭,你去趟晋王府,把王妃给本宫接来。就是本宫想她了,宣她进宫请安。”凤舞打发蒹葭去接了凤卿来,她倒要好好问问这小夫妻俩打得什么如意算盘?
午时不到,凤卿便带着儿子得意洋洋地进了凤梧宫。
一见到凤舞便笑眯眯地将端茂德放入长姐怀中:“姐姐,您看我们茂德长得多好?”凤卿用手拨弄了一下儿子的羊脂玉项圈,指给凤舞看:“用姐姐给的鸡血玉镶嵌在上面最好不过了!我们茂德很喜欢呢。茂德,快谢谢皇后姨母。”
茂德奶声奶气地学着母亲念了句“谢谢姨母”,实际上却并不清楚抱着他的华服妇人究竟是谁。也难怪,毕竟自从小家伙出生,总共才见过凤舞三次。
凤舞看着憨态可掬的茂德,原本想说出的硬话也不自觉地便软了:“孩子不是起疹子了么?怎么还抱着到处乱走?”
“说起这个,妹妹也险些吓出个好歹!刚发现他身上出疹的时候,还怕是染了天花之类要命的病。当时又是深夜,想请个大夫也没有,急得妹妹连忙就给王爷去了信。可是到了第二天,疹子就淡了。再请太医来一瞧,原来是沐浴后吹风起了风疙瘩,缓几天就没事了。”凤卿怎么敢告诉凤舞,这一切都是为了给端璎瑨一个提前回京的理由而蓄意编造出来的?
“是么?那负责照看孩子的乳母和丫头可真该打死!”凤舞看似玩笑的话却令凤卿的侍女珊瑚浑身一抖,求助地望向凤卿。
“你先带茂德下去玩会儿,记得别再让风吹着了。”凤卿朝珊瑚使了个眼色,珊瑚毕恭毕敬地从凤舞手中抱过茂德,诚惶诚恐地退下。凤卿见室内无人,收敛了笑意:“姐姐有什么就冲着卿儿来好了,吓唬一个婢子做什么?”
“你也知道本宫找你何事?”凤舞有些惊讶凤卿此刻的镇定自若。果然是跟她那惯会养晦的丈夫学了些本事。
“该来的总是要来。卿儿早就做好被姐姐训斥的准备了。”凤卿不以为然地笑笑。
凤舞长出一口气,不无责怪地道:“卿儿,你和晋王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收买了礼部的人,伙同你们一起陷害太子!晋王是否太过心急了些?”晋王这般亟不可待,若日后得承大统,真的是她凤氏能掌控得了的吗?凤舞不敢确定,亦有些后悔助他。
“他如何能不急?圣上南巡,太子监国,这明摆着是向天下宣告皇位非太子莫属啊!姐姐虽答应助他,可是这么久以来也不见有什么实际动作。我们要再不使些手段,怕早被踩得死死的了!”凤卿脾气一上来便口无遮拦,这点倒是一点没变。
“放肆!”凤舞被她目无尊长的态度气着了,狠狠地一拍桌子。凤卿这才惊觉自己的失礼,连忙下跪认错。凤舞并没叫这个任性的妹妹平身,而是抬起她的下巴与之对视,并严厉地问道:“凤卿,本宫是你的姐姐不假,却也是这大瀚朝的皇后!你我君臣有别,这点劝你别忘了。若再有一次敢对本宫不敬,休怪做姐姐的不讲情面!”
面对凤舞的疾言厉色,凤卿暗恼却也后怕,含着眼泪求长姐原谅,并保证再也不敢了。凤舞这才缓和了颜色,将凤卿扶起来。
“卿儿知错了,姐姐您别生气。卿儿也是一时情急,无心冒犯姐姐的!姐姐您就原谅卿儿吧?”凤卿耍起了小时候惯用的伎俩——钻到凤舞怀里撒娇。
凤舞实则无奈:“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要这样撒娇耍赖么?快起来。”凤舞替凤卿擦了擦眼泪,语重心长道:“卿儿,别怪姐姐狠心,本宫也是想让你长个记性。你在本宫面前耍横,本宫尚且容你;有朝一日,难不成你也要皇上、太后面前耍威风?到那时,皇上和太后又能不能容你?”
凤卿知道姐姐说的都对,亦是为了她好,之前心里的怨怼登时烟消云散了。
凤舞怜爱地将凤卿的鬓发拨到耳后,面色又微微凝重:“卿儿,你实话告诉姐姐,可是晋王叫你来偷拿本宫的凤簪的?”
凤卿为难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面上也难掩愧疚之情。
凤舞闭了闭眼睛,心痛不已:“卿儿,你可知道,若是被人发现丢了凤簪,本宫会受到何等惩罚?”凤卿茫然地摇了摇头,看来端璎瑨并没有告诉她后果的严重性。
明知道皇后丢了赤头凤簪是欺君之罪,却还是利用凤卿来盗取。可见端璎瑨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此的险恶用心,凤舞从前怎么就没发现?看来她得重新审视一下扶植对象的问题了。
“卿儿,你听好了。从今往后无论晋王要求你做什么,你都要先跟姐姐商量一下,懂了么?”凤舞不能眼睁睁看着亲妹被那狼子利用,自己却还蒙在鼓里。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要出大事!
凤卿似懂非懂地点头,说好。但是在内心里,她还是愿意相信丈夫端璎瑨的。这便是女人与男人的不同。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来了好半天了,也该饿了。本宫这便叫她们准备午膳。”抛开这些恼人的话题,姐妹二人相处得还是很融洽的。
午膳后送走了凤卿母子,晚上凤舞依旧不得闲。作为姐姐,她不能“厚此薄彼”,于是请了甘泉宫的母子三人共进晚膳。
为着太子的事,李婀姒和德妃尚未来得及将秋采女和蝶美人的死讯告知皇帝。直到太子一案过去数日,端煜麟突然想召蝶君伴驾时,她们才将二人的情况如实禀报。
端煜麟听了大为震怒:“出来这等事怎么不早说?”他眼神凛冽地看向德妃,季夜光一时惊诧,连解释都忘了。还好有婀姒替她挡驾。
“皇上别怪德妃姐姐,臣妾在行宫修养,她一个人管理这偌大的后宫实属不易。皇上就别拿他人的错惩罚姐姐了,姐姐会寒心的。”婀姒柔声软语地劝慰。说也奇怪,面对婀姒,端煜麟却是无论如何也发不起脾气的。
“是朕糊涂了,不该迁怒有功之人。朕给爱妃陪个不是。”看在婀姒的面子上,端煜麟难得跟妃子道起歉来。这异常的举动又是把季夜光吓得不轻。
端煜麟喝口茶,消了消火。慵懒地靠在软垫上听德妃汇报过去四个月宫中的情况,不时地插一嘴:“那两对奸*夫淫*妇的尸首最后怎么处理的?瑞秋的嫔御身份可褫夺了?蝶美人……好生安葬了么?”提起蝶君,端煜麟难掩惋惜之情。这个女子一度是天佑大瀚的福祉象征,如今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去了,他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回陛下,瑞秋死前已经被贬为庶人,尸体丢去了乱葬岗;通*奸的另外三人死后俱是拖去兽鸟司喂畜生了……”说到这里,季夜光不忍想象,竟觉得有些恶心。
见德妃表现出不适,婀姒接过话头继续:“蝶美人已经按制厚葬。如果皇上觉得不舍,便赐她一份哀荣吧……”
端煜麟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蝶君出身微贱,位至美人已经是抬举了,再赐哀荣恐招非议。他心烦地摆了摆手否决:“不必了,你们处理得就很好了。只是……采蝶轩剩下的人,好好慰藉一番吧。”他隐约记得,随蝶君入宫的那个丫头,与她情同姐妹。如今唯一的依靠不在了,就算看在蝶君的份儿上,他也该善待此女。
出宫一趟,便折损了两名嫔御,好在还有新人邓箬璇和陆晼贞以慰圣心。一想起她俩,端煜麟就不得不担忧起陆晼贞的伤势。回宫已经半个多月了,陆晼贞还是昏迷不醒,这般活死人似的耗着,让身边所有人都跟着揪心。
陆汶笙得知女儿重伤昏迷,立即派人先将夫人和晼晚送到永安城照应。他自己正交接公务、准备送晼晴出嫁,还需要一段时间方能进京与家人团聚。皇帝亦是格外通情,允许陆夫人和陆晼晚留在皇宫,就暂住在晼贞的锦瑟居照顾她。
德妃跟皇帝汇报完又去了凤梧宫汇报。
凤舞听到瑞秋主仆通奸,脸上厌恶之色毕露;而听到蝶君病死,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舒畅无比。看来她的“螳螂”成功替她捕到了蝉。看今后这群戏子还怎么勾公主的魂儿!
德妃离开后。妙青端来温好的鱼汤,笑意盈盈地说:“恭喜娘娘,除了蛊惑公主之人!”
凤舞摇头,蛊惑端祥之人还在宫外风光呢,她的这盘棋还没下完。无意与妙青多说,凤舞接过鱼汤,一开盅便被浓重的腥味激得干呕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快,传太医!”妙青火急火燎地跑到殿外大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