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江南春暖花开,北方也积雪消融,草木发出嫩芽,生机勃勃。
宛如九天玄女的凌云髻,一柄玄色步摇斜斜插在秀发上,一块绯色和玉珠子从发髻上垂落额头,又有四颗青色宝石点缀在发髻之间,一身金丝彩衣,在翩翩舞曲中飞转,似梦如幻。
修长的眉黛轻轻挑动,转身之时看向对面石桌上边俊美的男子,嘴角挑起微笑。如风一样旋转到男子面前,轻盈的坐在男子腿上。
“沈郎,奴家跳的好看么?”轩衣藕臂环住沈星的脖子,诱人的神色让人无法拒绝。
但是沈星却无动于衷,机械的点了点头:“好看。”
轩衣娇笑:“那我再跳一支舞,你可要鼓掌哦。”说着飞舞长袖,整个人如越女扬袖,煞是好看。
沈星端坐,目光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没人看到他的眼神,时而迷惑,时而呆滞。
一支舞跳完,轩衣看到沈星机械的拍手,欢喜的跑过来:“沈郎,我是你什么人呢?”
“你是我的妻子彩儿。”沈星没有一丝迟疑回答。
终于训练完成了,轩衣眉开眼笑。做这样的训练已经快二十天了,比预期时间还长了五六天。傀儡术是她从一位异人那里学来的,没想到居然有了用武之地。
同样的,她也没想到沈星抗拒之意很强烈,即使身受重伤,潜意识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彩儿。好在傀儡术太强大,最终还是成功了。
只要沈星握在自己的手里,还有什么在意的?她要让自己代替韩素馨在沈星心里的位置,如今总算达到了。
高兴之后,她以为这辈子都能与沈星生活在一起,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每次要与沈星同房的时候,沈星居然极力的反抗。说实话,这让她很惊讶。
她不相信男人对女色不动心的,但沈星中了傀儡术之后,居然还能保持本心,实在匪夷所思。怕沈星在剧烈挣扎后,傀儡术失败,轩衣放弃了与沈星结合的打算。
既然不能与沈星结为夫妇,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所以她的目光又盯上了韩素馨。
人总是舍弃了一个目标,就会瞄向另一个目标。尤其沈星的挣扎,让她对韩素馨更加厌恶和生气。
凭什么韩素馨就能得到沈星的心?她自恃容貌与才学都比韩素馨强过不止一筹,就不信控制之中的沈星都无法降服。那么只有除掉韩素馨,让迷乱中的沈星认识到韩素馨本来就不存在,或许就能让沈星接受自己,将自己当成真正的彩儿。
轩衣不断的猜测,寻找沈星的破绽,最后将破解的方法放在韩素馨身上。
让江湖草莽杀韩素馨,不但死伤不少,让许多人望而却步,更重要的是,有人似乎在暗中查自己。
安全起见,轩衣取消了悬赏,这一次,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击垮韩素馨,最好让她含恨而死。
一辆马车从院子中缓缓驶出,指向金康。
这些天,韩素馨派人将大虞城里的沈明珠和沈浪接到沈家。沈东云也被辽人送回来了,因为伤势太重,到现在都无法下床,只能靠药物治疗。
至于红妹和宝儿,这两人没有跟着来,他们要去南方,去看看那个所谓的宁琳到底是谁。
沈东桓还是没有下落,蓝媚儿消息全部,所不定和沈东桓在一起。杨氏至今下落不明。
有了人,才有点人气。不过,情况并不乐观。沈明珠显然被打击的魂不守舍,整日里连门都不出,吃穿让人从窗户里递进去,从不见人。即使韩素馨去了,她也闭门不见。
沈浪整日里伺候父亲,对沈明珠不闻不问,很显然,对姐姐害的家破人亡,怨念很大。
现如今,支撑沈家门户的就剩下沈东英和韩素馨了。
“三叔,您好好养伤,家里的事儿就不用操心了。”韩素馨看着沈东云一头白发,暗暗摇头。她没有打算将李氏所作所为说出来,就给沈东云留下一个好的念想吧。
“东英,家里的事情多操持,素馨一个女人家,诸多不便。”沈东云原本不想说,他已经心灰意冷,只求虚度这一生。但想到韩素馨的困境,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沈东英点了点头,与韩素馨一起走了出来。
“素馨,有什么事就找我。”沈东英说完就离开了。韩素馨很想问问沈翠儿的踪迹,但见沈东英没有提,也就作罢。
沈东英似乎对沈翠儿并不上心,这让韩素馨疑惑不已。按理说沈翠儿是他的亲妹妹,不管怎样,都该表现出一些关心吧。
回到自己的屋子,就有两封信放在桌子上。韩素馨拿起来一看,顿时欢喜不已。一封是王爷的笔记,用来证明韩素馨身份的。另一封信是王妃写的,里面写了王妃许多思念的话,之后就有几段不同的笔记,有韩夫人的,有自己娘赵氏的,还有婆婆黄氏的。
看到最亲近人的笔记,韩素馨就感到温暖不已。到了结尾处,韩素馨才看到王妃说初五要回来。
韩素馨将沈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王妃说了清楚,现在急需要黄氏等人回来坐镇沈家。金康既然在新血衣卫的手中,就不怕沈家遭难。
算算日子,王妃他们初五回程,现在都已经过去四五天了。
派了流苏去韩家院子,唤韩冲过来。自从回来后,她就一直忙碌,连自己哥哥的面都没见着。
下午时候,韩冲和抱着孩子的彭芊芊从跨院进来。
“妹妹,想死哥哥了。”韩冲一进门,就朝韩素馨大喊大叫。彭芊芊瞪了他一眼,然后对着韩素馨就笑。
“快,快进屋。没想到嫂嫂居然生了侄儿,我这个做姑姑的都不知道。”韩素馨非常歉意。她真的不知道韩冲已经有了孩子。
“我以为你还在草原上,写信告诉了爹娘。没想到你就在金康。”韩冲笑着说道。
从手上取下一只手镯,塞进侄儿的襁褓里面,说道:“我没有准备见面礼,先将就着,等爹娘回来了,咱们该补的一起补上。”
“那当然,咱们可不能亏了。生孩子的时候,你们谁都不在身边,把我紧张的。”韩冲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着。
“生孩子那天,素馨你不知道啊,你哥哥那个高兴的。”彭芊芊说着,就朝韩素馨的肚子上瞄。
韩素馨注意到彭芊芊的眼神,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韩冲瞪了妻子一眼,然后安慰道:“素馨,孩子迟早有的,只要大人好,生十个八个还不简单?”
听哥哥打趣一般的安慰自己,韩素馨虽然心痛,还是破涕为笑。
三人在屋子里说了半天话,流云出去准备了饭菜,到晚间时候,又留下韩冲夫妇过夜。说实话,沈家太大,太过冷清,晚上时候,她会感到害怕。
第二天,韩冲夫妇才回去,韩素馨送出门,刚要进门,一辆马车到了近前。
韩素馨疑惑的张望,从车上下来一个人。韩素馨看了一眼,顿时呆若木鸡,眼泪刷刷的掉下来。
“奶娘!”韩素馨疯了一样,朝车马前那个瘦弱的婆子飞扑过去。
奶娘早已经是老泪纵横,抱着韩素馨大哭。自从二人分别,足足有一年多时间,韩素馨都以为奶娘不存于人世了。
哭了好半天,韩素馨才拉着奶娘去了自己小院。流云知道奶娘是大少奶奶身边最亲近的人,对奶娘很敬重。
“奶娘,这些日子,您到底在哪里?是怎么过来的?”韩素馨拉着奶娘的手问。虽然知道沈星将奶娘藏起来了,却不知道奶娘是不是被沈星折磨了。
奶娘摸着韩素馨的头,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说道:“姑爷对我很好,他找了大夫给我疗伤。我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好了许多。要不是姑爷,我恐怕命都保不住,见不到小姐了。”
韩素馨泪眼婆娑,说道:“奶娘,您不要再离开我了,也不要再做傻事了。”
奶娘使劲的点头,然后说道:“小姐,最近看不到姑爷,我才从那个小村子里出来,就想过来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韩素馨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奶娘才知道这几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姑爷也失踪了。
“小姐,这沈家的人和刘家的人太不是东西了。”奶娘低声骂道。知道刘氏和刘雄残害沈家人,沈东陵丑恶的嘴脸之后,奶娘实在忍不住了。
“奶娘,您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安安心心的住下。我相信夫君没事,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韩素馨笑着说道。
奶娘笑笑,心中苦涩,她听得出小姐是自己安慰自己。这么多天了,姑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真的活着么?
将王爷的手书送到包大人那边,韩素馨请包大人出面,给程紫雪一个交代,她不愿意见到那个女人。
天刚刚擦黑,一辆马车进了金康城。马车床帘挑开,露出一张精美的面庞。
“韩素馨,我来了,你做好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