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轩在忠叔身后走了几步,来到父亲身旁。
父亲回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眼神凝重地看了一眼窗外。讲话的语速也放慢了许多,语气沉重地说道:“今日这些话,我原本是不与你说的,但如今你对我的怨恨太深,有些事情不得已要说于你听。你母亲在医院生你的时候难产,那时我只身一人在f市,身无分文,举步难坚。幸得一位女医生的慷慨解囊,我才交了医院费。不幸的是你母亲因出血过多,在生下你的时候便走了。我一个人带着你艰难度日。谁知后来竟又遇见那位曾经帮助过我的女医生,渐渐地我们相互理解,再后来我们相爱了。她说,她会对我的孩子视如己出,给我一个完整的家。我被她的话感动了,承诺要与她一生相守。再后来,她的家人得知我们的事,便强行将我们拆开。我不愿再一次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背负着所有人的失望而与我在一起。我带着你去了A国,走的时候没有与她道别,只给她留了封信。直到我再回来这里,差人去她工作的医院找寻她。我原本以为她定时恨死了我,这一生都不愿再见到我。未曾想到她竟跟着他们来到此处与我相见,当我再看到她的那一刻,她依然那么的明艳动人,还是当年爱着我的那个善良的女孩。她见我时,眼里泛着泪水。她说我走后不久她便嫁人了,而且过的很好,让我别去打扰她。我顺了她的意,差人送她回去。她走后,我让人查了所有与她有着关联的人和事,她嫁的人竟也是一名教师,同样丧偶育有一女,与我当年的情况如出一辙。而那个孩子就是现在与你交往密切的女孩:慕蓉雪。她那个做警察的弟弟也就是她的儿子。”父亲说到此处言语里流露出几丝遗憾,几许悲凉。接着又叹了句:“命运如此捉弄于人。”
宇轩听闻父亲说到此处,整个人如同雷轰电掣般一样,这一次真正地被父亲的话惊住。他在脑海里回忆了下,雪儿的这位母亲他是见过的,那次雪儿受伤在医院里见得她的面。难怪当时她见自己时表情是那么的神不守舍,大概就见自己的样子与父亲相似的原由。
“我已答应她不再叨扰于她,这一次我要遵守于她的承诺,我们都别再打搅她们一家人的生活。”父亲说完起身在忠叔耳旁嘀咕了几句,忠叔急忙走到门外,两名黑衣男子进来屋内。父亲由忠叔搀扶着走进内室。
“周少,请跟我们回房。”一名黑衣男子站在宇轩的面前低头说道。
宇轩本就未将此二人的言语听得入耳,他跟在父亲的身后走了几步,又在内室门口停下脚步。
“周少,请跟我们回房。”两名黑衣男子跟了过来,将刚才对他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俩先到门外,我即刻便来。”宇轩语气冰冷到极点。
两人听罢只是向后稍稍退了两步,并没有走到门外。 宇轩没有再理会他们话语,他看着父亲在一张红木摇椅上躺下,忠叔将一条薄如蝉翼的蚕丝被盖在他的身上,又将屋内的空气净化器打开才退到门外。
“忠叔,我是非要出去的。”宇轩见忠叔走了出来,在他耳旁低语。
“先生决定的事别人是无力更改的,您还是随他们回房吧。“忠叔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完毕朝着门外走去。
宇轩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个快步瞬间整个人闪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副墨宝前。父亲喜好演习书法这是众所周知的,此幅字正是父亲临摹宋徽宗的瘦金体,他不得不被父亲在艺术上的造诣所折服。只是此时他已无心赏字,他知道那处通往外界的出口就隐藏在此幅字画后面,开关也是他不经意间发觉到的。转身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房间里的那两名黑衣男子,此刻他们二人正背对着他,继而又转身掀开那副字双目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明白一定要在他俩未发觉之前按下开关,自己才有一丝逃脱出去的可能。当务之急他猛地蹲倒在地,右手的食指用力地按了下墙角处的开关,当他起身掀开那副字,令他诧异的是出口处的门竟然没有打开,他又蹲倒按了下开关,接着又掀开字画来回重复几次门依旧是无法打开。
两名黑衣男子走到他的身后,诧异地看着他这一举动。
“周少,请跟我们回房。”其中一名男子每次都对他重复着同样的话。语毕,两对眼睛紧紧盯着宇轩,深怕一个不留神他就会从他俩眼前消失似的。
宇轩回过神来,转身淡定地对着他俩说道:“我在欣赏父亲的书法,你俩竟也有如此闲情逸致与我同赏。”
两人眼见宇轩并未有要离去的意思,相互点了一下头,体型略胖的男子在他身前蹲了下来,硬生生地将他抗在肩上大步朝着门外走去,另一名男子紧随其后。
宇轩这下一个措手不及,只得被人扛走。“放我下来,我自己回去。”他厉声喝道。
“周少,到了房内我们自然会放您下来。”走在后面的男子说道,胖男子气喘吁吁地朝前走着。
他明白父亲派来的两人身手自然是不容小视,虽说自己也是出手不凡,与他俩武斗就算自己侥幸险胜。也还是无力突破这棟楼里的重重包围。 宇轩回到房中,在那张木椅上坐下,令他匪思的是父亲房中的暗道为何会打不开。想来父亲也是位做事极具缜密的人,莫非是他将暗道的开关换作他处了。正想到此处房门被打开,门外走进来的人才真正的令他讶异,整个人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杨婕。”他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我来是有些话要与你说。”杨婕在他面前停下脚步,看他的眼神也不再是从前那般亲切,语气生冷地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的眼睛里对他流露出来的凉意,而她的脸色略显憔悴,整个人也消瘦不少。
“你瘦了。”他轻声说道。
“这次你我都被软禁于此表面看作是你父亲所为,实是武田先生的意思。他的目的是让我们帮他得到那幅李商隐的真迹。”杨婕听懂他言语间的关切之意,语气不在似刚才那般冰冷。
“那是我们国家的瑰宝岂能容他一个盗贼所拥有!”宇轩听罢语气愤愤地说道。 杨婕停顿了一会又说道:“正因你知道的太多又不为他所用,他才要将你除去。”
宇轩语气愤愤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他要置我于死地,若不是碍于父亲的原因,我恐怕早已成了他的刀下亡魂。这些年他草芥的人命还少吗!我誓死也不为他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
杨婕叹道:“死是件多么容易的事,人人都会死。但是现在你得活着,为了有一日能够将武田的罪行公之于众,也为了雪儿。”
宇轩听闻她的话语间提及雪儿的名字,不免心中一阵绞痛,眼角也有些湿润,语气低沉说道:“雪儿还在等我,我要留着命去见她。”
杨婕小声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尽快让你逃离这里,你才有机会活命。否则终有一日武田还是会对你痛下毒手,到那时怕是你父亲也难救的了你。”
宇轩对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嗯,我们一起出去。”
杨婕步伐轻盈地走到房门前,侧身将耳朵贴在门边,停顿了一会又回到原处,她在宇轩的耳旁低声道:“我明日来找你,助你逃出去。”
宇轩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一起出去。”
杨婕没有再回答他,转身走到门口处按了两下门铃,门外的黑衣男子将房门打开,她走出门外,房门随即被关上。
宇轩整个人重重地瘫坐在地板上,脑海中陷入无限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