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师爷坐在桌子后面,闭着眼睛养神。
如今将到六月,在田间,已是丰收在望。新粮就要到手了。
在衙门,对于这个钱粮师爷来说,恰恰是最轻松地时候,去年收存的库粮该发的发,改调的调,都已处理完毕。而新粮还有大半个月才会陆续收上来,交到府库。真是难得的空闲功夫呀!
张师爷面上看似悠闲,这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罗隐派人送来的密信,他看过之后,当即就付之一炬。可内容却是已经印在脑子里:乘机取事,离间诸将!嘿嘿,说着容易做着难呀。自己本就不受重视,哪里能说上什么话呀!
可是既然定了投效之心,再难也要出力才行。这要挣功劳,本来就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自己一个文弱老书生,如果这种动动心思,添点小话的事都干不了,难道还能指望上阵拼杀去立功不成?
琢磨着自己的心事,耳朵却支愣着,听那几个小校闲谈。
“你说昨个那十几个兄弟,这跑到洋州溜达了一圈,盘缠银子花着自在不假,可这回来一顿军棍,却是不好受的。”
“活该,你没看走的时候,哪一个一个的张狂劲,也不说请哥几个喝一顿。挨打活该。”
“就是,我就扣他老王百十几个铜钱,还给我嚷嚷,他不挨打,我也得给大帅说说,给他找么找么。谁知道这王八蛋跑哪花天酒地一番。一句啥都没查着就想糊弄大帅。不打他打谁?”
“算啦,别说老王了,我小舅子可是请咱们好好喝了一场,你们不能不管。这不,今回来了,听说做个老王他们挨打了,不敢去见大帅。正找我要主意呢,给想想辄!”
“嘿嘿,这主意可不好想,没事,我和行刑的兄弟们熟,实在不行,我去打个招呼,到时候手下留情如何?”
“得了吧你,你熟,我比你还熟呢,留情又怎么样?四十军棍打下来,也一番罪受!粗人就是粗人!”
小校一转头,看着张师爷喊道:“张夫子,你是老刑名,馊点子最多,给出个招吧!”
张师爷睁开眼睛,嗔道:“馊点子你还找我!”
小校嬉皮笑脸的凑过来,道:“老夫子,咱不是粗人吗,不会说话!你可知道我,实在人不是?你学问大,给想个招,免了这顿揍。我让我小舅子好好请你喝一顿!”
张师爷翻了他一眼,撇撇嘴:“请我一顿,得了吧你,那次你们喝酒不是把我给丢在一边。这用着我了,说的好听!”
另一个小校也凑了过来,笑嘻嘻道:“老夫子,我们这都是粗人,粗瓷大碗,喝酒撒风的,你也看不惯不是?不管怎么说,这下边来的孝敬,哥几个可没忘了你。就算帮忙好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张师爷转转眼珠,一捻胡须,慢慢道:“免打倒是不难。。。。”随后又道:“只是这事有点缺德,算了,还是你们自己想招吧!”
那小校听张师爷有了主意却不愿意说,那肯放松:“算了吧,你这刑名师爷,上下其手的,还少了缺德的事?赶紧说说,看行不行!”
张师爷瞪了他一眼,道:“我可没干过你说的那些事!休要污了老夫清白!”
另一个小校推了这小校一把,笑道:“就是,张师爷正人君子,岂是你说的那样!”转头对着张师爷:“老夫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免了兄弟们一顿打,可是积阴德,赶紧说说怎么办!“
张师爷看看众人,一咬牙,“好吧,看你这么实诚,我也帮帮兄弟们。只是这事,可不能说出去是我的主意,要不别说大帅怪罪,就是那些被查的知道了,也饶我不过。”
“老张,这话说的,我们几个那个是乱嚼舌头的?放心吧,除了这屋里的,再有别人知道是你的主意,我们都是龟儿子养的!”
“好,那我帮你们一回。”
张师爷压低声音,在几人耳边低估了几句。那小校道:“我说夫子,你这主意实在是高!”接着又问:“这要是大帅细查,没这回事呢?”
“拖过一段是一段,再说了,只是可疑,看着像。后面查到了,那是咱先发现的,查不出来,那是再查的人笨蛋。该后面的人挨打,还能追着你小舅子打呀!”
几个小校嘿嘿笑着:“到底读书人,这心思转的就是快。不服不行呀!”
张师爷站起来,笑咪咪地道:“那是,要不也敢做你们几个的老哥?”说着施施然踱了出去。
别看王宗诘昨个打了手下的军棍,可自己的这心情也没好多少。这放下人去探查都快一个月了,除了派往洋州的手下毫无结果滚回来之外。其他的那些龟孙子居然连影都不见。奶奶的,这黑锅自家背着还卸不下来了。不行,老子不高兴,谁也别想好过!回来了一人赏一顿木须肉吃。
王宗诘正在大堂上来回的琢磨,亲卫来报:“禀大帅,金二求见。”
王宗诘骂了一句:“这龟孙子还知道回来?让他给我滚进来!”
亲卫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不多时,一个军士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一进大厅,当即行礼参拜:“金二拜见大帅!”
王宗诘走到跟前,低头看一眼金二:“你个龟儿子的,这去了这么久才他妈的回来。说说,都查出点什么!”
金二跪在地上,也不起身,回道:“小的奉大帅将令,带十五个兄弟去的三泉,在三泉日夜探查,并没有发现华家的人。。。。”
王宗诘还没听完,早飞起一脚,将金二踹一个跟头,骂道:“龟儿子的,啥也没见着还去了一个月。来人呀,这一起龟儿子,统统给我打四十军棍!”
金二一翻身,赶紧喊道:“大帅且慢呀,小的还没说完呢!”
王宗诘挥挥手,几个窜进来的亲卫停住脚步,王宗诘骂道:“有屁快放!老子可没闲工夫和你磨牙!”
金二赶紧说道:“小的们在三泉,上下探查,都没发现可疑的人,只是董将军自家占的一个大宅院,小的们实在进不去,小的们没法,只好自己花了几十两银子,买通一个老家院打问,这家院说,后来董将军府上,确实多了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具体怎么个情形,他进不了内宅,也是不清楚。小的们还和守城门的军兵,喝了好几顿酒,有一次把他灌得醉了,他说董将军那几日带队出城,说是打猎,回来拉了几辆车子,盖的严实。也不知道是什么,随从的军士可是不少带伤的。”
王宗诘当即大喜,道:“你是说这华家就是姓董的救回去,藏在他的府上了?”
金二低着头,回道:“小的们也觉得可疑,只是小的们无能,反复查探。可小的们不过小小的军士,也没法闯府明查,拿不到真凭实据,真的不敢确认,只好回来求大帅恕罪!”
王宗诘哈哈大笑,道:“龟儿子的,你还真细心,就凭这个,也就**不离十了。也罢,本帅也不能让你吃亏,去吧,赏你五十两银子,好好歇息两天”
金二跪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喊道:“多谢大帅恩典”赶忙爬起来退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心里寻思:“妹夫这主意真他娘的高,轻轻松松免了军棍,还得五十两银子。姓董的,咱可没说你救了华家,你要有事可别怨咱。”虽然知道这赏银肯定要被妹夫几个人勒索一大半,可免了一顿打,还能落下点银子,已经是很划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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