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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请人代笔的情书

一天下午,莫云祥在办公室看着文件,门口来了一个中年人轻轻敲了两下木门,就在他抬头看视时,对方快速说道:“莫主任,您好。”

莫云祥马上说:“韩青啊?进来坐。”

韩青来到办公室的沙发旁,而莫云祥起身后也来到沙发旁,两人寒暄着坐下。

这时,莫云祥关切地问道:“你到交通局任职,习惯了吗?”

韩青马上说:“谢谢莫主任提拔。到现在整整三个月了,我就是要回娘家,向您汇报工作。”

莫云祥说:“你到交通局,还是没有离开我们经委系统,有什么要我们帮助的可以提出来。说实话,放你出去当官,我也很不习惯、不舍得。但是,又不能总是捂着,这样也会害人呢!”

韩青原为县经委文秘科科长,作为内设科,与外派当局长的职权是有着天壤之别的,故而莫云祥有这一说。

“谢谢莫主任对我的关照。这点,我是会感激一辈子的,我只说一句:遇到你这个伯乐,是我一生的荣幸。”

莫云祥适时地问道:“你这次来,有什么困难吗?”

韩青转入正题,汇报说:“这次,我要请示关于春节期间交通系统的有关举措,主旨是让全县上下在交通环节过一个平安年。……”

莫云祥是一个阿婆官,对于部下提出的决策一般不会反对。

韩青汇报完后,他好像很关心地问道:“对了,你原来在经委工作的时候,我听你说过,你有一个侄子在对越自卫反击战时失踪了,现在找到了吗?”

韩青笑了笑,回答说:“找到了!当时,他是奉命在打穿插时与营指挥机关失去联系的。当时,他是副连长,带领一个排执行任务,谁知中了越军的埋伏。后来,他们以假乱真摸到越军的山洞里,反客为主当起了山大王,最后配合友军打了个胜仗。战争结束后,提升为副营长,现驻扎在广西凭祥。”

莫云祥问道:“他应该年岁不大吧,就当了副营长?”

韩青回答说:“我侄子是1956年出生的,叫韩振山,明年准备探家了。最近老是写信叫我老婆给他物色对象。对了,莫主任,打生不如打熟。你的家教好,我们能不能与您攀个亲——就让你那对双生姐妹让出一个给我家振山做老婆?”

莫云祥听后也不反对,平静地说:“我家小孩的婚事,我们当家长的一般不干涉。你说的,我是不反对的,关键看女儿的意见。不过,我那对宝贝女儿,大的叫玉玲,最近好像跟丘荣光的儿子在谈朋友,小的倒没看到她有什么变化。你可以搭个线,看他们能不能谈得拢?”

韩青高兴地说:“这样最好!我也就是牵个线,成不成就靠缘分了!莫主任,您有没有你那宝贝女儿的近照?有的话,拿一张给我。”

莫云祥想了想,说:“我这台镜下有一张她们姐妹刚回城时的合照,你看可以吗?”

韩青马上跟着莫云祥来到办公台旁边,看后喜形于色,高兴地说:“你看,姐妹俩笑得多灿烂,就用这张了!”

他说完,亲自动手把台镜提起,然后将照片拿在手中,复将台镜压回桌面。

韩青对莫云祥说:“我今晚就给侄子写信,把照片寄过去,让他俩联系上。”

莫云祥表示同意。

第二天,韩青修书一封,连同从莫云祥处取回的照片一起寄往广西凭祥韩振山处。而莫云祥也在家里讲述了韩青提亲的事儿。

就这样,这条军民两地的恋爱热线算是架设起来了。

几天后,广西凭祥的韩振山收到了叔叔韩青寄来的信,看到他介绍的女朋友照片后,一阵狂喜,几乎不能自持。战友们闻讯后也是礼赞有加。后来,他想到:“叔叔的意思,是要我马上与照片中那个莫主任的小女儿建立联系。但是,我是信奉‘敢打才有官升’信条的人,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都可以,我有的是勇气和胆识,但讲到耍笔杆子却是我的弱项。怎么办呢?”

他绞尽脑汁后两眼放亮:“对了,找枪手!一连文书许亮文笔最好,就找他代我操刀。”

当天,他便来到一连,与连长寒暄后,直截了当提出请许亮捉刀,一连长乐于成全好事,全力撮合。

于是,韩振山对许亮面授机宜道:“对于爱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但是,爱情也要靠穷追猛打,若你不主动去追,也不会成功的。不去追,意味着本来属于你的爱情,也会被别人抢去。严格地说,真正的爱情是一定要追才能获得的。不费吹灰之力而轻易获得的爱,不是真正的爱,说实在的,爱情的欢乐就在追求之中。追求中的失败与成功、欢乐与烦恼、冷淡与热情,这过程中的交错、碰撞、排斥、分离,这些千变万化的感情活动,正是爱情那最诱人、最迷人、最醉人之处。所以,爱的意义不在追求的目的最终是否达到,而在于追求的过程本身。为此,我的情书要把握几个要点:第一,勇气,不要怕丢丑。谈恋爱,谁有勇气,谁就成功了一半,这话一点不假。我就是要勇敢地把感情寄出去,迟疑只会带来终身的遗憾!你帮我写这封情书时,要有自信心,并且要充分表现在情书中。要向她表明,我的感情是坚定的。我与她没见过面,什么话都可以讲:赞美的、求爱的、涉黄的,反正我不害羞。第二,要有文采,这点正是我找你帮忙的地方,也是你的强项。对于这方面,我没有办法教你,我相信你。第三,要有幽默感。要写得热烈、真诚,向她表明我是个心底无私、忠诚坦白的男子汉——这也是你要注意挖掘的地方。第四,恋爱信上要有军人豪气干云的风采,即使壮志未酬,因为曾经真挚地爱过、追求过,也无愧于心,无愧于自己的青春了。我就想啊,这是最让青年女子挂怀的,要充分表现出来。我就说这四点,你看好把握吗?”

许亮听韩副营长讲完,捎带腼腆地说:“我试试,看行不行。”

“不!”韩振山要求说:“不是试试,而是一定要写好。就像你跟她谈恋爱一样,要全力以赴。”

许亮笑着说:“我没有谈过恋爱啊!”

韩振山调侃说:“那最好,这不给你机会预习吗!最好两天给我写出来,行吗?”

“好吧!”许亮领受了任务。

十天后,一封寄自广西凭祥、收信人为莫玉婷的挂号信寄到了莫云祥家里,莫玉婷拆开来信,只见信中写道:

亲爱的莫玉婷同志:

请您允许我称呼您为亲爱的!因为自从几天前,我收到叔叔韩青的信,看了您的照片后就一直处于狂喜之中,到现在还没有清醒。

冬暖花开,风和日丽。

在这美好的季节里,我迫不及待地鼓起勇气给你写信,借此表达我对您的真挚感情。

我想,人的一生至少应该有一次,为了心中的另一半而忘却自己,不苛求有结果,不苛求一生同行,甚至不苛求你是否爱我。我,只祈求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里遇到过你。

佛家说:“前世千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不知今日你我的通信乃至日后可能的见面,是否也是前世千百次的邂逅所为,是否真的前生有缘。我只想对你说:能与你相遇、相知、相爱,是我的荣幸!收到你的照片后,令我一阵狂喜:从此,我不再是一只独飞的大雁,我知道自己的情感天空里,一只鸿雁的心正飞向远方,飞向您的心田。您或会盼望我这鸿雁归来,又或会远隔千山温暖我心、激励我志,从此,我那本来单调的军旅生活因为有你而变得丰富多彩。

这些天里,我一直都在想你、念你,晚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揣测您的音容笑貌。思念是一种痛苦,但也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甜美,更是一种享受。不知为何,每当我看着你的照片时,便有一种莫名的激情涌上心头。

我在想:在生命旅途的中,能有一个人能够让我想念,让我牵肠挂肚,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我痴心期盼我们能够永恒,期盼有朝一日拥抱着你,在你耳边细细的告诉你:遇到你真好!

俗话说:人生写在脸上。我虽然未与您晤面,但你那青春艳丽、善良体贴的旺夫之相已跃然于照片。您是知识女性,既有潘安之貌、又有宋玉之才,足以让我俯首称臣;您兼具西施和貂蝉那“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岂不令我垂涎三尺!我敢说,你是:体态轻盈,汉家飞燕同称;性格风流,吴国西施并美。

亲爱的婷:也许千言万语都无法描述我对你的爱慕有多么深刻。我想,我的爱不用我过多的修饰,你也能感受到,正如我能感受到你的爱是那么深刻一样!

爱慕你是我的初恋,我希望这也是我们唯一一次恋爱,希望我们能一直走下去!我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是只有你,才是我心中无与伦比的美丽;我知道,我的人生会因为有你而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外面的世界算什么,外面的精彩又算什么!我有你就足够了!这些日子,我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你的画面,也会遐想一下我们的未来,反正就是离不开你的身影!有的时候,我会想你想到自个儿偷笑;有的时候,也会流下泪水,但那是幸福的泪水啊!只是太想你了而控制不住我自己!就像一日三餐一样成了习惯那样,我每天都会想你,想你却是必需的!或许我上了瘾,但想戒掉却很难很难。因为在想一个人的时候,是很幸福的感受,而你又是这么的美轮美奂,叫我如何不会想!正如刘半农一九二〇年八月六日在伦敦写的那首《教我如何不想她》那样:

天上飘着些微云,

地上吹着些微风。

啊!

微风吹动了我头发,

教我如何不想她?

月光恋爱着海洋,

海洋恋爱着月光。

啊!

这般蜜也似的银夜,

教我如何不想她?

水面落花慢慢流。

水底鱼儿慢慢游。

啊!

燕子你说些什么话?

教我如何不想她?

枯树在冷风里摇,

野火在暮色中烧。

啊!

西天还有些儿残霞,

教我如何不想她?

亲爱的玉婷:对于你,又有什么能阻止我想你!对于你,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心甘情愿地这么傻傻地想着你、恋着你。

我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和你在一起!

说到这里,我想班门弄斧,将唐代无名氏的杂诗献于我亲爱的石榴裙下,诗云: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青天无云月如烛,露泣梨花白如玉。子规一夜啼到明,美人独在空房宿。

空赐罗衣不赐恩,一薰香后一销魂。虽然舞袖何曾舞,常对春风裛泪痕。

不洗残妆凭绣床,也同女伴绣鸳鸯。回针刺到双飞处,忆著征夫泪数行。

眼想心思梦里惊,无人知我此时情。不如池上鸳鸯鸟,双宿双飞过一生。

一去辽阳系梦魂,忽传征骑到中门。纱窗不肯施红粉,徒遣萧郎问泪痕。

莺啼露冷酒初醒,罨画楼西晓角鸣。翠羽帐中人梦觉,宝钗斜坠枕函声。

行人南北分征路,流水东西接御沟。终日坡前怨离别,谩名长乐是长愁。

是的,只要我们懂得珍惜,就不会将原本的长乐变为长愁!

亲爱的婷:不知不觉中,我写了这么多。其实,文字怎能表达我心中的感受和我对你的爱!然而,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感受到我对你的爱。我期盼好好珍惜彼此,珍惜我们之间油然而生的爱!

我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的感情的同时,认真面对我的感情。我也许不是很优秀很出色的人,但我是一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我能为我爱的人、为了我的爱情雕琢自己、完善自己。

我想说:我永远爱你!

韩振山

于广西凭祥军营1980/12/15

莫玉婷看完信,觉得这个韩振山比一般军人有文墨,而自己对信中所提到的潘安、宋玉、西施、貂蝉、飞燕等人的知识不够用,便到烈士亭里的图书馆查看有关资料。

她看到:西施与王昭君、貂蝉、杨玉环并称为中国古代四大美女,其中西施居首,她原名施夷光,出生于春秋末越国苎萝,天生丽质。当时越国称臣于吴国,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谋复国。在国难当头之际,西施忍辱负重,以身许国,与郑旦一起由越王勾践献给吴王夫差,成为吴王最宠爱的妃子,把吴王迷惑得众叛亲离,无心于国事,为勾践的东山再起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吴国终被勾践所灭。

历史传承下来,西施就在是美的化身和代名词。

四大美女享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是一个个精彩故事组成的历史典故。“闭月”,是述说貂蝉拜月的故事。“羞花”,说的是杨贵妃观花时的故事。“沉鱼”,讲的是西施浣纱沙时的故事。“落雁”,就是昭君出塞的故事。

莫玉婷在心里想:“他说我是性格风流的西施,我不敢苟同,有人说:自古红颜多薄命,西施本是农家女子,只是因为天生丽质,做了越王政治斗争中的工具,事成之后,‘兔死狗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越王把西施掳回了越国,第一天晚上勾践就叫她侍寝:‘夫差能够与你同床共枕,我为什么与你不能?’后来,越王妻子醋劲大发,妒而生恨,背着越王把西施沉入水中,还说:‘此乃祸水,岂可久留?’这说明,西施是祸水。同为苦命人的林黛玉在《西施》诗中写道:一代倾城逐浪花,吴宫空自忆儿家。效颦莫笑东村女,头白溪边尚浣纱。诗中后两句意思是:不要去笑东邻那个效颦的丑女,她却能平平安安地在溪边浣纱直到白发。也就是说,靓女命短,丑女长寿。绝色美女往往成为男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而在男人薄幸之时,也就是这些薄命女子的寿终之日了。我可不愿被人赞之西施为荣。”

至于说到潘安、宋玉,莫玉婷更是哑然失笑:“他俩是男的,怎可以比喻在我身上呢?何况,潘安的人品还不怎么样呢!”

莫玉婷心里想的是有根据的。

据说,潘安虽然很英俊且有才气,家庭生活注重伦理道德,孝母有名,对妻子专情,对亲朋感情真挚,人情味很浓,但是,他“性轻躁,趋势利”,在政治权势方面欲望过于强烈,有时更是赤裸裸不择手段。这为他的人生落下了不小的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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