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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消失

冬至。绝情镇。一名青衣男子,将自己裹在一个巨大的斗篷里,看不清面容,但浑身围绕着温暖的气息。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瞬间融化成水珠滑下。如此奇怪的男子走在路上,引起了众多人的驻足。男子恍若不闻,只自顾自的向前走着,不知道要走到哪里。

一阵微风吹过,帽檐被风吹下,男子温润如玉的容颜裸露在空气中。眉眼淡淡,教人看不清眼中的神情,高挺的鼻梁下,是勾起的殷红唇角。更令人吃惊的是,如此俊朗的男子,身后却飘逸着一头雪白的长发,如雪一般。

男子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走上绝情镇旁的那座巍巍高山,那座已经覆盖在白雪下,几百年的高山。

男子走至崖边,看着一朵洁白近至透明的小巧花朵在微风中傲然盛开,仿佛根本不知寒风冰冷为何物。

男子沉寂数百年的暗淡瞳孔里闪过一丝欣喜,快步走到崖边,轻柔的抚摸那朵娇柔的洁白,缓缓说道:“唤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男子将那朵花采下,小心的握在掌心,轻轻的呵了一口气,眼前仿佛出现了少女精致的容颜,明媚如寒川上的圣洁冰莲。

“再等等,很快你就会回来了”男子温柔的笑,仿佛融化了望月崖千年不化的冰雪。双手飞快的结印,雪花在他的身边狂舞,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似有非有的白光,奇怪的是,那朵花居然与他身上的白光相呼应,笼罩在那一片光芒中。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身上的白光越变越弱,气息越来越不稳,相反的是,那朵花的光芒大作,隐隐有扩大的趋向,在男子身上光芒彻底消失的那一刻,一名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女躺在男子的怀中静静的睡着。

男子缓缓抚上她的脸,不住颤抖的手指预示了他此刻的心情,少女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了,数百年来一直紧闭的双眼。

“流?”唤月突然出声,一双美目中是可以一眼望尽的透彻,几百年的沉睡,此时的她与刚离开望月崖时没有分别,几百年的孤寂寒冷,望月崖的冰川之水,洗涤了她身上的魔性。

沐煜流垂头看着她,一如当年他们初见的模样,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笑道:“睡了这么久,可算是醒过来了。”

唤月自他怀中坐起,神情略显恍惚,漫天白雪中,被他的一头白发迷住了眼,伸出手撩起他的一束发,轻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头发为什么……”

“就当是我为自己造下的罪孽赎罪”沐煜流唇间含笑,反握住她的手,满足的轻叹,“唤儿,最终,还是我先找到了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唤月听了他的话,总感觉心里一阵阵的茫然无措。

沐煜流不发一言,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突然将她搂在了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无限眷恋的模样。鬼使神差般的,唤月任由他抱着自己,没有挣扎,没有疑问,身边的白雪环绕在四周,可是他们也感觉不到。

唤月静静的卧在沐煜流的怀中,突然感觉到背后一松,抱住自己的那个人突然变的寒冷,比冰雪还要寒冷,连忙推开他,却看见他的身形逐渐变的透明,可是他却恍然不知,依旧温柔的看着她,温柔的笑。

在那一瞬,所有的事都明白过来,唤月喉咙一阵阵的苦涩,干哑的说不出话:“你是故意的。”

沐煜流摇头,半跪在她面前,用那双几近消失的手捧住她的脸,那是唤月见过最好看的眉眼,也是以后的日子里,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梦到的眼,他的眼睛里,包含了太多的愧疚,爱恋,坚定,以及不舍。

看着他的身形一点点消散在天地间,与白雪融为一体,唤月匆忙抓住破碎的荧光,握在指间不过是一片虚无,那个她爱过,也恨过的人,终究是永远消散在了她的生命中,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可是唤月知道,这已经是他给她的最好回答。

唤月呆坐在雪地上,大脑一片空白,看着苍茫的大地,竟莫名生出几分忐忑。不知道坐了多久,耳边传来阵阵熟悉的声音。

“清清!”陌离匆忙跑来,看着她完好无损的在自己面前,这个幼稚如孩子的守护神兽突然就红了眼睛。

“陌离”唤月站起身,笑着张开双臂迎接他,陌离嘴边露出大大的微笑,抱住她又笑又哭。

唤月连忙拍打他的手臂小声说道“快放我下来。”

陌离无奈,只能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可是脸上的激动不减,扶住唤月的肩膀匆忙说道:“你不知道,我们找你都找疯了,之前望月崖我们也翻过一遍,可是谁都没有发现你,直到昨天,冥神才传消息给我们,说你在这里,我便赶了过来。”

说到这里,陌离环顾四周,不解的问道:“冥神呢?”

“冥神?”唤月感到自己的心越跳越快,那种即将抓住一切真相的心情在胸口急剧膨胀,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说的冥神,是谁?”

“他没告诉你么?”陌离皱眉,“你堕神的那一年,沐煜流与络卿达成协议,他接替络卿的冥神之位,络卿得到重入轮回的机会。”

突然像是什么在耳边炸开,唤月听不见任何声音,只看见面前陌离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

恐怕有些事,唤月自己都不记得。

沐煜流与络卿达成协议。

络卿身为预言者,泄露太多天机本不配再入轮回,除非找到一个甘愿接替他宿命的人,沐煜流以此作为交换,希望络卿能够开放轮回之门,冒天下之大不韪收纳归夜族人转世,其中,包括他的父亲,归夜族族长。

天谴自然由他来承受,以凡人之身担任冥神,终日受鬼气侵蚀,他的精气损耗消亡,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熬过了五百年,在这期间,他几次三番出走,去寻找唤月的下落,对此,天帝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寒堂本就是星神,经过上次神族的浩劫,神界损失惨重,耀决受伤,闭关多年,整个神族也只有寒堂能够打理,天帝免去了寒堂的罪责,让他代为管理神族,这一次原本也是通知了他,可是临时神族突发了一些状况,这才没有来。

听着陌离不停的说着,唤月一点插嘴的余地都没有,刚想询问冥子绯的情况,又有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看来我对陌离还不够好,说到现在也没有说到我。”

“接下来不正准备说你了嘛”陌离不满的嘟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嘟囔道,“清清,你都不知道你消失前做过什么事,你人不见了,可是留下了一瓶血,你知不知道,等到冥子绯赶到的时候,看到那瓶血,可宝贝了。

这几百年,虽然他也在找你,可是身边一般都带着一个小姑娘,我就纳闷了啊,在那种情况下,你为什么还能记得你曾经答应过他,要为他救曼罗啊。”

唤月自己也不记得这件事,沉思片刻抬头,微笑着说道:“也许那个时候,觉得自己亏欠的实在太多,于是想着,少欠一个是一个吧。”

“可是……”

“陌离,你废话太多了”冥子绯见陌离半天还没有说到重点,颇有些不耐烦,兴致勃勃的对唤月说,“我觉得你最感兴趣的,应该是红裳吧,我告诉你……”

可是他的话遭受了和陌离一样的命运,被唤月毫不留情的打断,唤月扶额,颇为无奈的说道:“我对红裳如何不感兴趣,我只需要知道你们都好,就够了,现在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泓璟到底怎么样了。”

听她主动提及泓璟,陌离和冥子绯都愣了一下,还是冥子绯主动开了口:“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问他的。”

陌离看着唤月的脸,小心翼翼的问道:“清清,五百年前,他刺了你一剑,让你神骨消亡,难道,你不恨他么?”

唤月轻轻摇头,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道:“我相信他,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还好”陌离蓦然红了眼睛,嗫嚅着声音说道,“还好有你相信他。”

五百年前,唤月神骨消亡,看似魂飞魄散,实则,泓璟用自己的心头血染红琉璃珠戴在她的手腕保她一息尚存,自己却因为生息薄弱跌下九重天自此下落不明,按理说,只要他不死,冥界就没有记载,可是怪就怪在这里,冥界属于泓璟的转生石上清清楚楚刻下了他的名字,可是他最后却没有回到冥界,说明,他一直以魂魄之身在世间游荡了五百年。

“在找你的同时,我们也在找他,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下落,就仿佛他整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冥子绯叹气,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曾经担任过冥神,所以我知道,无论神,灵,人,魔,只要死了一定会进入冥界,哪怕不愿意转世,也一定会去冥界走一遭,可是他的这种情况,我却从来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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