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易和王水卿回到营中时,霍羽正坐在帐中的主位上,面色威严肃穆,而旁边齐刷刷的站齐了各路大将,个个神色凌然。站在前面的南溪南笛忙对司空易使眼色,司空易则笑两声道:“呵呵,打过来了,还是已经干上了”说完就听霍羽严厉的一喝“司空易”司空易一怔大声道:“在”
“说,你们为何私自出军营,还违反军规喝酒喧哗扰民。”霍羽这次声音又降到最低,虽然声音淡淡的音量也不高,但总是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力。王水卿眼看情况不妙,刚想说什么。却听司空易道:“末将知罪,甘愿受罚,只是这与军师无关”
“无关也要罚,今夜你们两个就去城里巡逻,不到天亮不得换岗。各位将军下去准备明日迎战。”霍羽说完那不怒自威的眼神往司空易身上一扫就走出了营帐,而司空易听说迎战时,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南笛则是走到司空易身旁说道:“我跟随你一起去巡视”刚说完被司空易冷冷看了一眼便灰溜溜的走了,那一夜司空易和王水卿注定要在寒冷的夜晚,手持军刀,提着灯笼在苍原城一遍遍的巡视。那一夜司空易登上城墙时就看见了远处那明明灭灭的灯光说道 :“北罗的大军来得也实在太快了。昨日还没丝毫动静,今夜便驻扎在了雪沓之斯山的山脚,那明日到午时便可兵临城下。”
“那到不然,也许他也不会急着攻打,毕竟我们大军刚到,他或许会等待时机,而且等他们长途奔袭过来,士兵已毫无战斗力,只有等我们宰割的份。”旁边的王水卿说道。
“我们对北罗此人不甚了解,不知道他的用兵套路,我看还是听听阎景川的意见,毕竟他与北罗也厮杀了一段时日,”司空易说完继续看向远方,此时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大片大片的飞扬。
“阎景川并未与北罗正面交锋过,与阎景川厮杀过的只是北罗的一队骁勇善战的骑兵,而且听闻他诡计多端,狡诈多变用兵如神,”这时霍羽走上城墙对二人说道。
“大哥,那你觉得这一战该如何打,若是能一次重创北罗,那对我们以后收复其余三城将会有很大的好处。”司空易看着霍羽问道。
“你的军师就在你面前,你该问他,而且你小子既然来避难,还关心战事干什么?”霍羽显然气得不轻。
“哈哈哈哈,司空将军居然怕女人,苍天有眼。”王水卿大笑着说道,然后又带讥讽的说道:“听说司空将军还出家当过和尚,”司空易怒道:“老子可是俗家弟子,你别狗眼不识泰山”
“如今大军压境,两位还有闲情说笑,”霍羽无奈的说道。
“大哥,这你就不懂了,正所谓苦中作乐,”司空易摇头晃脑的说着却不料王水卿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说道:“你小子没心没肝的乐个屁”
“王水卿,正所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肤浅的军师”司空易说完便拂袖而去,王水卿和霍羽无奈的相视一笑便回到了营帐。
雪簌簌的下着,城墙下的站岗士兵已经成了一个白花花的雪人。经那一夜的大雪,气候更加恶劣,北风整日的刮,苍原城也变成了一座万里冰封雪域。
翌日的天空终于在乌云散后天光大亮起来,苍原一片雪白犹如北极光下圣洁的国度,司空易一大早就睡眼惺忪困顿迷茫的站在城墙上,迎着早晨的朝阳,一双瞳孔眯着看向远方越来越模糊的灯光对身旁的王水卿说道:“看今日这样的好天气,必定是大吉大利,我军肯定能出师大捷,不久便能凯旋归家,只是这样的好天气我却用来睡觉养精蓄锐,未免可惜了。”说完自顾自的走向军营大帐,独自睡觉去了。
那一战就是在哪个晴朗的傍晚开始的,黄昏时刻当司空易从睡梦里醒来时,城墙下十里外的漠阳之野早已是旌旗飘动,大军压境,雪地里已黑压压的站满了北罗的千里精良骑兵,举着寒森森的狼牙弯刀,嘶吼如雷。
雪狼军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银灰色狐皮长衣的男子,身高七尺,魁梧强健。肤色都是北方那种沧桑的黝黑,眉宇之间尽显暴戾还混着一双如狼般闪灼贪婪幽光的眼睛,五十上下的年纪,整个人浑身都透着危险的气息。骑一匹西北大漠上驰骋的黑色大马,神色冷静隔着老远却静静的看着苍原方向城墙上的众人,此人便是邾稽克一族的族长银狐,进犯中州时被北罗任命为雪狼军的首领。而此时苍原的大军也早已持刀表情森然的守着各个城门随时准备上阵厮杀,司空易爬上那巍峨高耸的城墙时,霍羽正立在城墙上眼神凌厉的俯视着眼前的一切,没有言语。而旁边的封鸣则是一脸平静,看不出此战是好还是坏。
“北罗派来的雪狼骑兵,奔袭千里依然可以连战连捷,他此次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试探我军的虚实,若是我军此战不重创雪狼军,那日后卷土从来更是棘手。现在敌军离城墙还有一段距离,若是用弓箭的话,武功没有达到一定程度是不可能射那么远的距离的。闭门不战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我们二十万大军的粮草有限。但若我们这一战打败雪狼军,我军肯定也会受不小的损失,当我们还未恢复元气,那北罗剩余的大军会立即反扑,我军将毫无还手之力。”司空易平静的分析着,霍羽看了看她那眼神似乎觉得司空易这样是意料之中的。封鸣则是微微震惊的看了看司空易,然后手从道袍中伸出来说道:“司空将军所言不错,但是依我看来,我们还可以赌一把,与之一搏”
“愿闻其详”霍羽目不斜视的看着远方说道,城外的大军在他眼里犹如虚无。
“北罗打下古原、亍西、迭水三城用的都是雪狼军,雪狼军虽然不过五万人但是却骁勇善战,无往不胜。再加上北罗此人神秘莫测,所以世人都以为北罗除了雪狼军还有更强胜的军队,因此我们现在的赌注就是赌北罗到底有没有除雪狼军以外的军队。”封鸣说完看向霍羽。
“北罗的大军在我们探子的搜索中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他们的雪狼军一日奔袭几百里就算再骁勇也不是铁打的,这一次的赌注是整个苍原,”王水卿目光悠远的说道。
“为将者在抉择时应当机立断,否则贻误战机让敌人有喘息的机会就得不偿失了,传令下去,让阎景川将军和马亭将军带五万兵马出城迎战。”霍羽说完眼神一冷扫过城外嘶吼的雪狼军,挥袖走进大营。
“大哥,让我领兵出城吧,”司空易在后面喊道。
“你在城上观战吧,若有必要,我亲自上阵,这是军令。”霍羽回头看看他就走了,司空易奇怪了似乎从他身上看不到了在洛州时的那种温和,而是真正成了战场上的铁血大将军。也难怪,二十万大军的性命全在他手中,怎么能儿戏。
司空易就那样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眼前犹如地狱修罗的厮杀,鼓声震天,厮杀声一片。刀剑相撞的声音夹杂着混战中的惨呼在司空易看来那就是一场人间炼狱,大旗在激起的雪花中摇摇欲坠。倒下的是尸体、残肢、断臂、血水。司空易亲眼看见许多士兵的手臂或者腿或者头被敌军活生生的砍下来。阎景川将军和马亭在混战中奋力拼杀。从黄昏时分到夕阳落尽再到月色高悬,北罗的雪狼骑兵个个英勇无敌,而霍羽的兵马虽然曾经跟随霍清寒南征北战无数次,但是在雪狼军的铁骑下渐渐败退,同样站在城墙上的封鸣见此情景不禁眉头一皱,司空易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凌厉冷酷,也更加的坚定。她对身后的士兵冷冷的说道:“传令打开城门,我带领一队人马从正面攻击,南溪和南笛带另外两对人马分别从左侧和右侧攻击,在天亮之前重创雪狼军。”王水卿听后一脸担忧的看着司空易。
“将军,这,大将军没有下令,我等不敢打开城门,”身后的士兵显然不知如何是好,迟疑的说道。刚说完被司空易大喝一声便吓得一哆嗦,不知所措之际封鸣让他去请大将军过来,士兵才向霍羽所站的城墙飞奔而去。但是还没等那士兵回来,司空易已经飞身跃下城墙,骑在南溪南笛牵来的马背上。王水卿见此大惊折扇一收也朝城门处赶去,而封鸣则是一脸的平静仿佛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司空易已带着司家军向城门疾驰过去,南溪南笛看老大走了,自然是唯司空易马首是瞻不甘落后的跟着去了,司空易老远就大喝:“给老子把城门打开,否则等我灭了雪狼军,回来就把你们砍了。”守城的将士看司空易来势汹汹,凶神恶煞的,而且看他那霸气威慑的恐吓,一时乱了方寸,不知是开还是不开。司空易见状手扬起一挥,身后的南溪南笛立马会意,指挥一队人马瞬间把守城的一干人等制住,转眼便把城门打开,司空易骑着她那匹叫西风烈的铁骑率先驶出了城门。身后的大军鱼涌而出,司空易扯住缰绳回头向南溪南笛喝道:“你们从左右两侧围击,定要杀它个片甲不留。”哒哒的马蹄有序的兵分三路直捣两军混战的中心而去。所有的将士都突然从司空易那纤弱修长的身影上看到了她大喝一声便让敌人俯首称臣的气势。铁骑一踏便是万里江山唯她独尊,千里疆土唯她为王的霸道,人人都未想道那样一个空有美貌的地痞少年会成为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随着城门的打开,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震彻整个苍原,司空易带领的两万精锐骑兵驶入了战场,而正打得暗无天日,血雨腥风的将士看见出城的救兵时,士兵麻木的神情和疲惫绝望的眼神终于闪过一丝喜色,而杀得嗜血眼红的雪狼军在看到司空易带兵出城时脸上更是一阵兴奋,嘶吼更加高亢,下手也变得更加凶残狠厉,看在司空易眼中更成了燃烧的怒火。一个雪狼军的士兵在司空易快要冲入敌阵时,抬刀毫不犹疑的看下了对方士兵的脑袋,并得意洋洋大吼大叫的着向司空易扑来。并调戏猥琐的笑道:“美人,我好怕呀,你来呀,来了跟爷回去乐乐。”但是他话音刚落,头已经在司空易的剑下飞了老远,滚在雪地里的头颅一双惊恐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司空易。司空易似乎是遗怒未消,凶神恶煞的在喊声震天的厮杀中混战,战马嘶鸣。战旗飘摇,雷鸣般的鼓声震彻整个苍原,她那隐在身上的剑此时已青光大胜,她的战马所过之处皆是雪狼军翻飞的尸体和连连的惨叫。而左右两侧也被南溪和南笛攻击,敌军虽然奋力反抗,奈何先前与阎景川和马亭一战已经消耗了大半的体力。如今在司空易的威力和三股军力的夹击下,已失了开始的先机,想要反扑已无可能。
混战中的银狐看见势不可挡的司空易时,也是一惊,本来已胜券在握的他此时却节节败退。他没想到那个看似犹如女人的小白脸居然如此骁勇,特别是他那把闪着青光的长剑更是了得,于是他穿过打斗激烈的人群向司空易背后杀来。而此时从后面赶来的王水卿见状,大喊一声“小心身后,”便飞身掠向银狐,手中的折扇也刷的射向银狐的胸口,只是被银狐的弯刀一挡躲了过去,而司空易听到呼声转过头来时王水卿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她忙问“老王,你怎么来了,那王八蛋伤到你没有。”
“无事,”王水卿听她焦急的问时,心里莫名的高兴的紧,甚至觉得就算真的死在战场上似乎也值了。司空易见他无事,便又大喝“各位将士,敌军已是强弩之末,诸位一举将其歼灭,”她的声音仿佛穿透每个将士的身心,士气大振顿时吼声震天“歼灭雪狼军、歼灭雪狼军、歼灭雪狼军”。司空易一身白衣在血色与黑色战甲交织的战场上特别的显眼,没穿战甲的她,那一身洁白的长袍上沾染了片片血迹,犹如朵朵盛开的花,看起来更加的神秘嗜血,让在场的每位将士折服,但在王水卿看来总觉得有一种淡淡的凄美。最后连以往让人闻风丧胆的雪狼军也是一阵惶恐,最后战无遗力时,在银狐的一声撤退声中纷纷仓惶逃走。
而站在城墙上的封鸣则是至始至终不动声色的看着,只是在看见司空易拔出那把剑时,眼中微微的闪过一丝不解之色。被士兵叫来的霍羽也是一脸的平静,他赶来时司空易已率兵打了出去。他也未想到司空易会有这样的魄力,万佛山收服王水卿他就觉得司空易这个少年是一个难得的将才,只是未想过会是这样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人,而他更没想到的是等他们得胜归去的那一天才发现司空易是司空剑的女儿。
本来被雪花装饰得无比圣洁的苍原在两军大战中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犹如天地之间开了一朵旷世绝美的红莲,妖娆而诡异,城外的雪地变成了绵延几十里的红色血地。在寒冷的冬季里冻成赤红的平原。此战在第二年开春时候,雪化成溪水流淌的都全是血水,流了整个春天。染红了几千里的如画江山,仿佛苍原这块大地都是血肉组成。苍原的百姓每看到那样的情景都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司空易在许久之后都仍然清楚的记得当时那血流成河,千里江山一片赤红的情景。
第一场战役以雪狼军大败而告终,而霍羽和司空易的兵力也损失严重,七万精锐重创五万雪狼军后也伤亡过半,此后的两个月北罗没有再打过来,据探子回报似乎是回到了雪沓之斯山脉北边的古原去修养了,而亍西和迭水也被他用重兵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