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泉城内兵乱如此大的动静,此刻处在城外等待李歆消息的沮渠蒙逊怎会不知道,在几波斥候兵的打探下,虽然不知道酒泉城内具体的详细军情但沮渠蒙逊也能猜测到,看来是李歆在处置李昊这个问题上遭遇到了强烈的对抗。
要不是李歆答应沮渠蒙逊到了酒泉城后将李昊给他抓来这个条件,沮渠蒙逊早趁酒泉城内兵乱攻城了。沮渠蒙逊答应李歆只要他将李昊帮到自己面前,让他能够亲自杀了李昊为儿子报仇,他就给李歆这个面子,当即退兵。
沮渠蒙逊正在想着以哪种最歹毒的方式收拾李昊,并且还召集众将坐在一起商量,让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李歆竟然被李昊赶出了酒泉城。
沮渠蒙逊乍一听到斥候兵的汇报,说是李歆带着一千残兵败将正从北城门往自己这边赶的时候,当场愣在了原地。他吃惊城内李昊本事的同时不仅对败出城外的李歆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西凉王的二公子竟然被手下一个小将给打出城外,沮渠蒙逊对李歆感到非常失望,都开始怀疑他的能力了。
就在沮渠蒙逊和众将官静静等待兵败的李歆赶来自己军营时,突然一个传令兵从营帐外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汇报了沮渠蒙逊及其属下将官一个爆炸性的紧急军情。
晋昌太守唐瑶趁沮渠蒙逊出兵酒泉,已经在西凉李暠的策反下,带领手下不多的兵力叛出北凉,让几年前刚将晋昌郡占为自己领地的沮渠蒙逊一下子失去了地盘,这个震撼消息让沮渠蒙逊气的几乎吐血。
唐瑶这一反叛北凉彻底将屯兵晋昌郡的沮渠蒙逊惹恼,沮渠蒙逊可是有野心的,他早对北凉垂涎已经不是三两天了,要不是没有遇到机会,他早就称霸北凉了。
沮渠蒙逊此刻对敦煌的李暠非常痛恨,正在他咬牙切齿考虑怎么对付李暠时,李歆这时正好带着那一千残兵败将来到他的军营。
经过传令兵的禀报,沮渠蒙逊强忍着愤怒让李歆带领手下将官前来见他,李歆带着从敦煌出来时跟着自己的五个兄弟,及剩下的尹建兴、张英两个将领神色狼狈的来到沮渠蒙逊的大帐中。
李歆看沮渠蒙逊的大帐中的将官一个个气色凝重,他发觉气氛不对,以为沮渠蒙逊他们为了自己被李谭打出酒泉城而生气,觉得既羞愧又愤怒。
他看着沮渠蒙逊铁青着脸,叹息一声为自己开脱道:“哎,蒙逊将军,恕我大意,竟然着了我那大哥的道了,他竟然暗中将酒泉的军队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哼,你们李家的人都是玩阴谋的小人啊。”李歆听到沮渠蒙逊答话,以为是在随着自己的话说李谭,完全没有注意沮渠蒙逊的话中含义。
沮渠蒙逊见李歆深以为然的点头,心头的气消了一点,他觉得李歆还是可堪一用的,整个李家的人也就李歆还和自己走的近,包括李暠在内对他们匈奴人可是始终都有提防之心的。
沮渠蒙逊觉得以后在北凉建立势力还离不开李歆,如果现在就将他除掉不仅对自己不利,会更加重了李暠对他的仇视之心,但他又不想就这么白白的被李暠算计了晋昌郡去。
沮渠蒙逊看着底下站在那里的李歆等一行人,“二将军身后几个年轻人是何人?”
“哦,他们是我的五个兄弟。”李歆如实回答。
听到李歆的回答,沮渠蒙逊顿时眼睛一亮,原本阴沉的脸上竟然露出一点诡异的喜色来,李歆可不傻,看出了沮渠蒙逊有点不对劲,上前又着重加了一句:“他们是支持我的人。”
沮渠蒙逊阴笑道:“二公子可知在你进军营以前,我得到了一个什么消息?”
“看将军的脸色,不像是个好消息啊。”
“哈哈,二公子说的不错,我得到了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消息。”沮渠蒙逊双眼如狼般紧紧盯着李歆的脸,他想看看李歆是否知道内情,如果他知道的话,沮渠蒙逊真没有留下他的必要了。
他看了半天,李歆竟然完全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什么消息竟然如此糟糕,难倒还有比我被李谭算计赶出酒泉的消息更糟糕吗?”李歆有些自嘲的笑道。
沮渠蒙逊什么也没看出来,“你的父亲西凉王,刚刚派人策反了我晋昌郡的太守!”
“啊?父亲怎么会这样?”听到这个消息,李歆顿时一惊,他确实不知道此事,由于这事是李暠和宋繇、郭谦几人秘密商定的,为了保密和快速,他们并没有将派郭谦去晋昌策反唐瑶的事情告诉更多的人,李歆、李谭兄弟几个自是毫不知情。
李歆现在心情非常复杂,他如今身处沮渠蒙逊的军营,而自己的父亲已经对沮渠蒙逊动了兵,沮渠蒙逊和他们西凉已经完全处在了对立面,他开始紧张起来。
沮渠蒙逊看到李歆这个表情,知道他真是不知此事,“哎呀,你们在我的营中,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沮渠蒙逊的话音一落,军帐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寒冷起来,包括李歆在内的张英、尹建兴及李歆的五个兄弟,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处在沮渠蒙逊的军营中如羊如狼群。
李歆凭着自己多年来与沮渠蒙逊建立的密切关系,壮着胆子求情道:“父亲怎会这样呢,要不我回去给他进言,让他再将晋昌还给您?”
沮渠蒙逊冷笑道:“哼,凭你父亲的性子,他怎么会!你不了解你的父亲,作为他多年的老对手,我可是清楚的很。我也不能就这么吃了这么大的亏,哼,我的儿子去你们那又丢了性命,我再不出手也显得我太过窝囊之极了!”
沮渠蒙逊说到这,不等李歆他们反应,忽然大喝一声:“来人,将除了李歆之外的其余人等全拉下去斩了!”
听到沮渠蒙逊的命令,李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匈奴人弑杀残忍的性子在这一刻表露无遗,他还是请求道:“将军,伯父,看在我和牧健兄交好的份上,请饶了我的五位弟弟。”
沮渠蒙逊哪里会在意他的请求,不杀了他就很给他面子了,看着李歆身后几个弟兄听到自己的命令全都吓傻了的样子,脸上露出一种从李暠身上找到一点公平的快感来,心中暗道李暠纵然有过人之本事,生的儿子全是狗熊。
李歆眼睁睁看着自己带来的五个兄弟哀嚎着被沮渠蒙逊的刀斧手拖了下去,功夫不大外面的哀嚎声便消失的一干二净,李歆即使再小肚鸡肠五容人之量,但让他看着自己的五个弟兄被杀死,他也是十分难过的。
人为刀俎,他为鱼肉,李歆处在沮渠蒙逊的虎穴中,他没有什么法子,沮渠蒙逊命士兵将李歆五个兄弟的人头用布袋装好,提到营帐中来,李歆、张英、尹建兴三人悲伤害怕的同时看到往外滴滴答答的鲜血,更是噤若寒蝉。
“你将你五个兄弟的人头带回去,交给李暠,这是他偷袭我晋昌的代价。回去告诉他,这次的事情只是给他个提醒,希望今后不要再妄自对北凉用兵!”沮渠蒙逊让李歆给李暠传话,他之所以这么硬气一方面是匈奴人骨子里的狠劲另一方面是有预谋的。
李歆呆若木鸡的被张英和尹建兴扶着出了沮渠蒙逊的大帐,张英和尹建兴毕竟是武将,心理承受能力非李歆可比,他们听到沮渠蒙逊下达了逐客令后赶紧带着李歆集结士兵,趁着黑夜离开了沮渠蒙逊的营地。
李歆等人连夜向着敦煌赶路,这次的一千残兵大部分是步兵,骑兵只有不到百骑,远没有去酒泉时的飞快速度,在第二天的黄昏时分他们才赶到敦煌。
李暠听了李歆、张英、尹建兴三人的汇报气的当场昏了过去,他一下被沮渠蒙逊杀死了五个儿子,虽然他有十个儿女枝叶茂盛,但一下被沮渠蒙逊杀了一半,他怎能不心疼。
李暠没想到大儿子竟然这么狠,不顾全大局,竟然还趁机夺了酒泉的兵权,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心机竟然这么深,隐忍了这么多年,一旦抓住机会立即夺权,他觉得还是小看了这个大儿子。
李谭成了整个事件最大的罪魁祸首,要是没有他在酒泉闹兵乱就不会将李歆赶出酒泉城,也不会死了那么多兵,接下来更不会被沮渠蒙逊杀了自己的五个儿子,造成这一系列事情的人非李谭莫属。
李暠昏迷了一天一夜后,醒来第一件事就破口大骂,围在他身边的文官武将也不知道他是在骂李谭还是在骂沮渠蒙逊。
虽然李暠现在五十多岁的年龄了,如果不是他常年习武,身体好,他还不一定能不能醒过来呢,众人看到他一天后就醒过来,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李暠作为整个西凉势力集团的核心是万万不能有失的,西凉初建外忧内患,他一旦倒下了,他们这个势力也就散了。
李暠骂了几声逆子,心中才稍稍平稳,宋繇、张谡、索慈、阴亮等几个文臣在他身边安慰着他,李暠看他们担心自己的身体,站起身来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沉声道:“我身体没事,咱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