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声声,震人心神。
吼!吼!吼!
比虎啸更震人心扉的,是修炼道场中赵家少年修行武道功法之时,发出的一声声怒吼。隐隐有一道道白色、灰色的猛虎影像,悬浮在这些少年身上,凶悍暴烈,仿佛要择人而噬。
少年们挥汗如雨,裸露的上身,在阳光下焕发着古铜色光芒,刚阳之气尽显无疑。
“这世间,是大争之世!”
声如洪钟,炸雷一样响起在修炼道场里,将少年们声嘶力竭的怒吼压了下去。
“我赵家武道,势如猛虎!”
“虎行风,风行烈,我赵家武道,当在‘暴烈’二字!”
“所谓暴烈,在于‘火爆刚烈’!为人如此,武道也是如此!”
“当初赵烈在世之时,我赵家的声势何其威猛!你们这些人加起来,也比不得半个赵烈!”
赵山河口中连连暴喝,他站在修炼道场边缘,虽左臂已断,却穿着一身战痕累累的寒铁铠甲,威武不凡。
“给我练!练死了算我的。谁没有练到脱力晕倒,家法伺候!”
寒光闪闪的乌钢长鞭,在赵山河手中连连挥动。
啪!啪!
若是有谁的动作变形,或者是少有松懈,赵山河立刻就会一鞭子抽过去,把那少年打得皮开肉绽,毫不留情。
“修行之时对自己暴烈,杀敌之时才能对敌人暴烈!”
赵家少年被打之后也无人回应,只顾苦练。
这种情形,他们早已习惯。
“男儿当暴烈!此乃赵烈当初所言!”
赵山河的怒吼声,每天都要重复一次。
这些话语,像是洗脑一样,早已深深的刻印在了赵家子弟的心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赵家嫡系子弟都会来白虎道场修行,承受着赵山河魔音灌耳一样的训斥。
赵烈二字,就像大山一样,压在赵家子弟心头。
赵鹏,就是赵烈之子。
赵烈则是赵家子弟心中的英雄、偶像。
这些赵家子弟,怎能容忍自己心中的英雄,生了这么赵鹏这么个废物儿子?
所以,当赵鹏出现在白虎道场入口的时候,道场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赵鹏身上。这些目光里,满是鄙视、冷嘲、不屑。
甚至是敌视!
“赵鹏!”
赵山河大喝一声,走向赵鹏,他身穿铠甲步伐沉重,将青石地面踏得嘣嘣作响。
修炼道场中少年,纷纷避让。
赵山河龙行虎步,走至赵鹏面前站定。他身材魁梧,高达二米,体格就像是魔熊一样,泰山压顶般的气势,汹涌而出。
“在我白虎道场修行,不可偷懒,不可松懈,违者家法伺候!”
赵山河暴喝一声,目光凌厉,盯着赵鹏。
赵鹏却毫不避让,直视赵山河双眼,淡淡说道:“知道了。”
“小丫头!”
赵山河转身看向洛儿,语气依旧严厉,“你不是我赵家子弟,不可修行我赵家秘传的功法。以后赵鹏在白虎道场修炼,你只能远远看着,绝不可偷学!”
“哼!”
洛儿噘着粉嘟嘟的小嘴,学着赵鹏的语气,淡淡的说道:“知道了。”
******
白虎道场中,一共有百多位尚未成年的赵家子弟,有男有女,排成六队,每一队二十几人。
赵山河给赵鹏安排的位置,就在左边第一队的最末尾。
这种列队修行的场面,让赵鹏忍不住想起了前世上中学,上体育课或者是做课间操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种场面。
队伍当中,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这混账东西,怎么跑来白虎道场了?”
“就他这狗日的渣渣,也配修行我赵家功法?”
“他是赵烈的儿子,无论如何都是我赵家嫡系子弟,当然能来白虎道场修行。只可惜以他的性格,只怕学不了几个时辰,就会受不了修炼之苦。”
“我打赌,他连半个时辰都坚持不了。”
赵鹏听着这些脏言秽语,走向自己的位置,心中怒意横生。
刚刚入队站好,就听到排在他右前方那人,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哼!”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赵鹏仔细一看,发现此人手掌之处,缠着一圈绷带。
此人正是赵奢。
赵鹏刚被那些闲言闲语气得怒气横生,而今又被赵奢火上浇油嘲讽,哪里还能忍耐得住。
“赵奢!”
赵鹏盯着赵奢侧面,冰冷冷的问了一句:“我来白虎道场修行,你不服、不爽?”
“是又如何?”
赵奢回过头,恶狠狠的瞪了赵鹏一眼。
赵鹏面带微笑,淡淡的说道:“看来,捅你一刀还是有点火候不够,不长记性啊!”
“哼!”
赵奢冷哼一声,却不敢像刚刚那样,回头去瞪赵鹏一眼了,嘴上却依旧嘴硬,说道:“你天赋低劣,远远比不上我,你的修炼速度肯定没我快。你今天才开始修炼,我已经修炼了好几年。等我修炼有成的时候,你在我赵奢面前,依旧只是一个实力低下的渣渣。”
“果然,只捅了你一刀,还是不行。”
赵鹏神色一冷,说道:“下回须得捅你三五刀,才能让你涨点教训,不敢在我面前在装模作样。”
“你!”
赵奢脸色一白,闭上了嘴巴,不敢多说半句。
周围那些说着闲言闲语的赵家子弟,在听到赵鹏说下回要捅赵奢三五刀之后,也纷纷压低了声音,或是干脆闭上了嘴巴。
赵鹏昨天打架捅人之事,已经传遍了赵家。
这些赵家子弟都知道,赵鹏要是万一发了疯,那可是会动刀子捅人的。
谁都不愿意,招惹这么一个狠人。
“继续修行!”
赵山河一声暴喝,扬起了手中乌钢鞭,吼道:“窃窃私语者,家法伺候!偷懒懈怠者,家法伺候!”
众人修炼的功法,叫做《白虎震荒诀》,这是赵家秘传的功法。
非赵家子弟,不可修行!
而白虎道场周围,九百九十九只石虎,则构建出了一座大阵,能够聚拢天地玄气,灌入白虎道场当中,可以帮助修炼白虎震荒诀的赵家子弟,锤炼肉身。
更重要的是,在武者第八重炼窍阶段,如果在白虎道场之内修行,炼窍成功的可能性,会比在其他地方修行,高出数倍!
武者境界,从第一重炼皮到第八重炼窍,越往后越难以突破。
尤其是第八重炼窍,更是艰难无比。
世间武者,能炼窍成功的,百中无一。不过,一旦炼窍成功,便能将神通、秘法,锤炼于玄窍当中,可以呼风唤雨,焚山煮海。从此之后,与凡人再不相同,可谓是一步登天。
这就相当于,赵家这座白虎道场,可以将赵家子弟一步登天的机会,足足提升数倍之多!
《白虎震荒诀》与白虎道场,就是赵家的安身立命的根基。
赵鹏身为赵家嫡系子弟,这些事情他自然知晓,可他对于家传的白虎震荒诀,却一窍不通。
只因,以前的赵鹏,自幼丧父,无人管束他。赵家见他天赋普普通通,也不可能去精心栽培他,干脆就对他放任自流。加上赵鹏自己也已经认命了,懒得再去修炼,以至于这十几年来,他竟然都没有老老实实的呆白虎道场修行,哪怕一天都没有。
于是,现在赵鹏就只能一边看,一边学。
可这白虎震荒诀,乃是赵家安身立命的根基,极为玄妙不凡,又怎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
不过,赵鹏边看边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记忆力极佳!
这种记忆力,比起以前的赵鹏,甚至前世的自己,都要好了许多倍,几乎是过目不忘!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赵鹏完全不知道。不过既然是好事,他也就泰然受之了,只把这个当做了自己穿越而来的福利。
在众人修炼之时,周围石虎身上,升起了一道道灰白色虎影,冲入白虎道场,盘旋于周围赵家弟子头顶,发出一声声沉闷苍凉的虎吼。
却无一道虎影盘旋于赵鹏头顶。
也无一声虎吼响起于赵鹏头顶。
周围众人修炼之时,身形闪转腾挪,施展各种招式,不停的移动着位置。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的,众人的移动方向,全是远离赵鹏的方向,竟无一人靠近赵鹏。
久而久之,方圆千余米的白虎道场里,就只有赵鹏一人,站在道场中央。
赵鹏周围,空无一人。
其他赵家子弟,全都移动到了白虎道场四个角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修炼,完全无视了赵鹏。就仿佛赵鹏就是个瘟神,被众人厌恶,孤立、敌视。
洛儿坐在道场外的石头上看着哥哥,小拳攥得紧紧的,脸上满是关切。
赵山河一手捏着鞭子,另一只手提着一个酒坛,背靠着一只石虎,微眯着眼睛,一边大口大口喝着酒,一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赵鹏。
以前,赵山河对于赵鹏的印象极差,只用废物二字,就可以形容。可自从赵鹏大病三日清醒过来之后,行为举止性格脾气,和以前已经是大不相同了。
赵山河心中想道:“莫非赵鹏这小子,在生死一线之间大彻大悟,痛改前非了?”
这个少年,他看不透。
就算以前他看得透,至少从昨天开始,他就再也看不透了。
白虎道场中,赵鹏神色淡然,站在正中央,正在边看边学。
他的身形,就像一道剑锋,挺得笔直!
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漆黑长发用一根布带扎着,随意绑在脑后。布带下方的发丝没了束缚,瀑布一样垂落。赵鹏年仅十四岁,眼神却刚毅如山、锐利如剑,却没有一丝稚气,反倒是刚阳至极;若非瀑布一样的长发将他阳刚稍减了几分,只怕寻常女子,根本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越是打量着赵鹏,赵山河心中就越是诧异。
“不应该啊!如此耀眼夺目的刚阳风度,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年龄才十几岁的少年身上!这也只可能是大难不死之后,大彻大悟,才能解释得通了。”
“难怪这小子一身的煞气,如果换成我赵山河,在做了这么多年的窝囊废,大彻大悟之后,还有人要欺我辱我,只怕我的性格会变得比赵鹏这小子更加暴烈,却又不可能有他这一份出尘与淡然。也只有赵烈这个天纵英才的儿子,才会在大彻大悟之后,如此的卓尔不凡!”
“赵鹏大彻大悟,赵烈后继有人,我赵家添一英才,此乃天大的幸事!不行!我不能再留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此事必须立刻禀告族长!”
赵山河神色剧变,猛地收起了鞭子,将酒坛随手一丢,随即朝着赵家大院,大步流星而去。
至于监督教导这一群少年修炼之事,赵山河早已丢到一旁。
这等事情,哪里比得上赵烈后继有人之事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