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洪孝睡的很香,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看见黑肚、何三少、凤凰三人抬着十散仙去了黄风洞,然后花费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用了很多很多的力气,才把十散仙的身体接好经脉打通。
黑肚从此就守着十散仙,辛辛苦苦把一片荒芜的黑风山变成了一片世外桃源。
何三少回到不远的荷花山苦修,不停四处打探着消息。
凤凰去了黑风山的另一个方向,在火焰山里也闭关了,除了偶尔和黑肚、何三少联系联系,交换一些心得,几乎就像十散仙一样,完全不在外面走动。
他还梦见十散仙是何等艰难地开始恢复,经历了多少艰难,流了无数汗水血水,才把几乎完全坏死的身体彻底修复,又把修为修炼的更加精进。
其实他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努力。
这种动辄千年的坚忍毅力和决心,就是仙和人真正的差别吗?
宿醉之后一定会头疼口干,这是几乎所有有经验的人公认的真理。
张洪孝醒来之后,居然口不干头不疼,而且还精神饱满的很,体力也很充沛。
凤凰的金刚烧,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绝顶好酒,有着各种好酒的好处,却没有酗酒狂饮带来的坏处,的确是好酒之徒的恩物。
但这样也有一点点不好的地方。
张洪孝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昨晚大醉后的种种奇形怪状,包括他醉后的胡言乱语。
黑胖子、小胡子、花心的、火美人……张洪孝尴尬地揉着鼻子苦笑起来,他还清楚记得自己对每个人所做的事。
拍了十散仙的肩,戳了黑肚的肚皮,拽了何三少的胳膊,居然还拉着凤凰的手不放。张洪孝自己都想不通,喝醉之后他怎么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行为。
想不通就先不想了,毕竟还有正事要做。
大醉过一次之后,张洪孝看见十散仙等人虽然有些微微发窘,却觉得愈发亲切了很多。
十散仙仿佛了解张洪孝心里想的,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老弟,都是朋友,放开一些没什么不好。”
“只是你这酒量……还需努力。”黑肚笑呵呵地接口道。
“我真是很佩服你,张老弟。”何三少一本正经地说道,“敢在第一次见面,就拉着凤凰的手不放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人,我这花心的称号,还是让给你吧。”
“别听他的,男子汉大丈夫,坦坦荡荡是本色,我都没有不好意思,你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凤凰落落大方地道。
“呵呵。”张洪孝苦笑着猛揉鼻子,过去这么些年,他一直都觉得自己酒量不错,谁料到短短几个月之内,先后遇上孙莉、炭花、十散仙、黑肚等人,每次都是大醉。
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说说下一步的计划吧。”黑肚不愿多让张洪孝尴尬,笑着岔开了话题。
众人点了点头,既然已经定了决心,就要制订一个周密详细的计划出来,毕竟上次的功亏一篑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再次看到的。
已经有过一次经验,很多事情就安排的很顺利,只需要去证实就可以。但关于那最后的禁制,还需要多方去打探情报,因为他们谁也不清楚,上次明明已经摸清了那禁制的解法,那禁制却为何在最后关头依然被触发了。
“路线、守卫的分布应该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的难题就是那边界通道的禁制。”十散仙微微皱眉道。
“我们还是先去打听打听消息,毕竟有不久之前无为和默鸣成功下到人间的先例,也许会有人知道一些相关的情况也说不定。”黑肚说道。
“有道理。”十散仙点了点头,“默鸣本身就精通破解各种禁制,再加上他的隐藏之术才成功逃了出去。”
“我们还是要想办法打听出来,无为到底是怎么下去的,毕竟他的修为怎么说也高不过我们,如果说无为一个人能够一路杀出蓬莱,我不信。”黑肚摇头道。
“不能这么说,我们上次也实在过于自信了一些,有很多时候都选择了正面冲杀的办法,遇到的阻力当然强大,也许这无为选择的本来就是阻力比较小的路线。”凤凰分析道,“当然,无为一定也有一些门路知晓了一些诀窍和情况,否则也无法成功下去。”
“这个无为,据我所知,虽然没听说他和谁有什么特别交情,但似乎当初也没有人出手阻止他胡乱比斗杀戮的行为。”何三少说道。
“无为最早开始找人比斗的时候,是出现在什么地方?”十散仙忽然问道。
“大约就是在太华山一带了。”黑肚当初为了十散仙的赌约,也曾经打探过无为的行踪。
那里吗?十散仙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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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卫心情很糟糕,糟糕的就好像是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好菜被连盘子带菜砸在了泥地里,然后又被无数只脚踩的稀烂一样。
他从清晨开始就在发泄他的烦躁,摔坏了他平时最喜欢的铜镜,砸烂了十七八件精致的家具器皿,还打破了四五个手下的头。
他很少这样,上一次他表现的如此烦躁不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是在多少年之前。
哪怕是当年,当他决定要干掉太华山前任的主人时,他还是冷静的就像冰窟里的岩石一样,计划周详,有条不紊,终于成功地接管了太华山。
他总是神情严肃,装容整齐,说话简洁而有效率,做事雷厉风行。他身高只有五尺五寸,体重也只有五十五公斤,但无论什么人在面对他的时候,眼神里总是带着一种敬畏的表情,也没有人敢在他背后说任何他不喜欢的话。
因为他是精卫,太华山目前最强的控制者,只要是在他的太华山里,所有的生命和无生命物体,就都必须服从他的命令,就连一只苍蝇都不能例外。
敢于藐视他命令的人,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可悲的下场。
严格的来说,他并不算是一个易怒的人,他总是认为,经常性的随意发怒会减低自己的威严和高深程度,发怒必须要做到有理有利有节,才是最正确的发怒方式。
有理,就是要有恰当的理由,不值得他发怒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发怒;有利,就是不能够白白发怒,发怒之后就一定要见到成效和结果;有节,发怒一定要有节制,时间和节奏都必须恰到好处。
其实确切的说,他是一个对自己的控制力很强的人,连发怒这种几乎所有人都难以控制的情绪,他都可以控制的很好。
他此刻大失常态的烦躁,完全是因为一个人,一个他非常不喜欢的人。
这个他非常不喜欢的人,就是本来应该老老实实在黄风洞里闭关不出的十散仙。
一个十散仙已经很让他不爽,更让他不爽的就是,十散仙不但活蹦乱跳的出关了,居然还和黑肚、何三少、凤凰在一起,而这四人此刻居然就在他的太华山中大模大样到处溜达着。
他如何能不失态?
他发怒其实就是因为他烦躁,他烦躁就是因为他觉得紧张,而他的紧张,就是因为他觉得害怕。
他其实很怕十散仙,这种惧意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埋藏在他的心底深处。
当知道十散仙那场惨烈的赌局的时候,他也曾经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当他知道十散仙将从此在黄风洞里再也不能出来,他几乎就已彻底的放心。
谁料想,千年之后,十散仙居然出关了,而且还带着以一当万的不死威名,这让精卫更无法不害怕了。
没人敢问他为什么这么焦躁紧张,他也决心要把自己的情绪控制住,所以他整整在自己的书房发泄了一个上午。
用宣泄的方式来控制恐惧感,似乎很有效果。
他此刻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整理了装束,平复了脸色,大步走出书房。
然后,他就用那种简洁而有效率的语气做好了布置,“所有人,立刻把十散仙等人有可能经过和已经经过的地方控制起来,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就连他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必须详细报告。”
他的属下们用最快的速度将他的命令转达到了太华山的角角落落。
没有人能够在太华山逃过我的眼睛,哪怕是十散仙也不能。精卫冷冷地想着,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冷静下来的他重又恢复了信心。
太华山是一个很繁华的地方。
如果说偏远而人烟稀少的黑风山、荷花山、火焰山只能算是乡下,那么太华山简直就是个大城市。
这里有长街有房屋有小巷,住着各式各样很多人,居然也有着各种各样的店铺,看起来和人间的城市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唯一的区别,也许就是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是凡人。
人间有钱这样一种本身没有价值的货币,这里却没有。所以,你要得到别人的劳动成果,就要用自己的劳动成果去换,而且要双方认可的等值。
在太华山以外的地方,你可以去抢去夺,但只要你进入了太华山的地盘,你就必须去换,而不能再仅仅使用力量夺取,否则,太华山上下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你。
这是太华山一贯以来的规矩,而太华山的主人,同样也要遵守这个规矩,他提供的是一个可以交易的地方和安全的保障,得到的是一定比例的抽头。
耐人寻味的是,要维护这种令人不会随便被暴力抢夺的规矩,其实靠的也是力量。
力量决定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