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曾经有专家指出,现在的天气预报基本属于瞎猜。
晴转多云有时有阵雨,再大的风雨,也总有过去的时候,更何况是变幻莫测的女孩家的脸色呢。
小猫看着张洪孝脸上那一只乌黑的眼圈就很想笑。
再加上张洪孝狼狈的神情,湿漉漉又凌乱的头发,他实在很像一只刚被痛打过的落水狗。
小猫不哭了,张洪孝很想哭。
他好端端的在洗澡,招谁惹谁了,被骂被打被淹被踩……平白一场无妄之灾。
只可惜他没法说理,有理说不清。小猫不哭他已经很谢天谢地了,再乱说乱动,岂不是又给自己招麻烦。
他现在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权利,只有不尽的赎罪义务。
所以小猫问什么,他就得老老实实答什么,答的不详细不满意,小猫一瞪眼,一咬牙,张洪孝就必须从头如实招来。小猫一皱眉,他就必须陪着笑脸细细解释。
早这么合作,至于落到现在这样吗?
这年头,吃硬不吃软的人真是多啊。小猫轻蔑地哼了一声。
张洪孝终于一五一十把事情交代的清楚,小猫听的半懂不懂,对于她来说,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听说,实在太新奇太有趣了。
“原来除了这里之外,还有那么大的一片世界啊。”小猫感叹起来。
“还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有意思的东西……”小猫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两个字。
“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见识见识!”小猫的声音兴奋而激动。
“你说好不好?死混蛋。”小猫白了一眼无言中的张洪孝,咬了咬嘴唇捏着张洪孝的胳膊,“死混蛋”三个字,居然说的很柔和。
张洪孝只能苦笑着点头,事到如今,他除了点头还能怎么样?
一场很香艳的混乱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一个天真纯洁美丽的女孩,被你撕破了衣服,被你看了不该看的地方,被你摸了不该摸的地方,被你害的哭过,用粉拳捶过你的胸膛,又用很温柔的声音叫你死混蛋。
这还不够香艳,不够微妙的吗?
只怪月亮太美太温柔。
月光宁静地照着大地,虫儿轻轻鸣唱。
“小猫姑娘……”张洪孝的声音很柔和。
“唔?”小猫微微低着头,语气也很温柔,那声音仿佛已经是从身体深处发出来的。
有经验的男人都不难想象,一个女子如此深深而温柔的发出嘤声,是何等令人陶醉的声音。那也许就意味着,在这种状况下,不论你提出怎样的要求,她都会温柔的给以回应。
张洪孝犹豫了一会,嚅嗫道,“有点冷,我们回去好不好?”
“好。”小猫果然温柔的回应。
“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的胳膊?很麻了……”张洪孝苦笑道,他的胳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小猫揪着,早已从刺痛变成了麻木。
“唔。”小猫脸红了一下,很快缩手。
张洪孝诧异地看着小猫,他不是个有经验的男人,所以他非常意外,怎么刚才还喊打喊杀的暴力女孩,忽然之间就变得千依百顺娇柔可人。
神奇!太神奇了!
他好奇地试探道,“那你以后都不要再拧我了好不好,真的很疼的。”
“讨厌——”小猫娇嗔起来。
“哎哟!”张洪孝惨叫起来。他胳膊上最嫩的部位又被高高揪起,拧成了一个小麻花。
张洪孝苦笑着,得出了一个结论,无论外表多么温柔可人,只要是不高兴的时候会拧人的女子,看起来没有不高兴的时候也还是会拧人的。
……
月光照着一个庞大的身躯,纹丝不动就像是一尊巨大的雕像。
黑肚高高站在黑风岭视野最好的山坡上,静静地看着张洪孝跟小猫说笑着走回去,放心地长长呼了一口气,脸上是一种终于安心的神情。
他竟已在这里耐心地等了很久吗?
这黑风山上上下下,难道还有什么是令他不放心的吗?
他看着张洪孝和小猫渐渐走远,抬头看向夜空。
月不圆,星星疏朗。
他缓缓抽出一幅画轴,在月色下展开,这是那幅他一直带在身边的泼墨山水,那幅在张洪孝看来满是败笔的山水画。
云山雾罩,重墨山水,莫明其妙,没有人能看出这画到底有什么奥妙之处。
黑肚出神地看着画,眉头渐渐皱紧,情不自禁地又叹了一口气。
他高大巨型的身躯,就随着他这声叹息,渐渐低了下去,只看见他的身躯越来越低,最后坐倒在地上。
他叉开腿随意地坐着,双手高高举起那幅画,对着月亮比来比去。
良久……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还是没有什么心得。
他缓慢地收起画幅,站了起来,转身走了。
他走的动作仿佛很稳很慢,却奇妙地几步走的就不见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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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尺绝壁,如刀削一般的陡峭。
山壁上藤萝密布,老根纵横交错,褐色的枝条,绿色的叶片,还有小小的红白色的花朵,给这奇险的绝岭增添了不少颜色。
上不着顶,下不着地,就在离地面大约几百米高的山崖上,有一个不仔细观察根本注意不到的岩洞。岩洞的入口被藤蔓遮盖的严严实实,连绝岭上的山风都无法拂动那些严密的藤蔓,显然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人进出这里。
这里就是黄风山,黄风洞。
张洪孝站在山脚,他仰着脖子,吃惊地仰视着半空中的黄风洞。
这么高!如此险峻!他惊讶地扬了扬眉,没有说什么。
“走,我们上去。”黑肚笑了笑,拉着张洪孝,用一种跟他的身材完全不相配的敏捷和轻盈,很快在接近垂直的山壁上攀援而上。
张洪孝并不意外,这一路而来,黑肚都是这样带着他行动。他只是任由黑肚拉着自己,并不需要出多大的力气。
耳边风声呼啸,眼前景物晃动。张洪孝再次定下心来的时候,黑肚已经带着他停了下来。
黄风洞外居然有一块小小的不过几平方米石台,从山脚看上去是看不见的。黑肚庞大的身躯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空间,张洪孝只能小心地站立在石台边缘。
张洪孝用手拨了拨洞口的藤蔓,这些藤蔓非常柔韧坚实,枝条交错编织成一个紧密的盖子,牢牢封住了洞口。
张洪孝微微一怔。
洞口封闭的如此严密,难道是黄风洞里的隐修者故意不让外人进入吗?以这位隐修者高深的修为,硬要闯进去是断乎不可能的,而且硬撞也失去了前来拜访询问的本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大声向洞里说明来意。
黑肚忽然摆了摆手,示意张洪孝先不要开口。张洪孝奇怪地看着黑肚,拜访难道不应该先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吗?
接下来黑肚的举动更让张洪孝感到意外。
黑肚缓缓抬手,在空中虚虚画了一个圆形,这圆形的手势居然在空气中凝结起来,可见淡淡的墨色,形成了一个飘在空中的墨圈。
黑肚再一挥手,这墨圈飘飘荡荡飞向了洞口,恰好是一个洞口的形状。墨圈贴上了洞口的藤蔓,藤蔓很快枯萎收缩,从洞口处脱落了下来,露出了一个圆形的入口。
这样好吗?张洪孝疑问地看着黑肚,却没有开口。
黑肚笑了笑,挥手示意张洪孝走进去。
张洪孝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黑洞洞的岩洞。他相信黑肚既然这样做,必然有黑肚的道理,便也没有多想,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黑暗之中。他可以感到黑肚就紧紧跟在自己的身后,心里稍定,继续走了进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张洪孝只能伸出手去摸索着缓慢前进。
黑暗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木叶的清香,干燥而凉爽。张洪孝闻着这气息,凝神静气地小心前进着。最奇妙的是,他刚进入黑暗后的些许紧张感,在这清爽而令人安心的气息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触摸着光滑而干净的洞壁,继续往深处走着。这山洞似乎很深很深,他感觉自己已经走了很久,他情不自禁地向身前放出了一丝神识,却发现前方很远还没有任何到底的迹象。
黑暗尽处,更是黑暗,无边的黑暗……
身处黑暗之中,张洪孝也不由自主屏息静气,而他身后的黑肚,更是早已无声无息,竟仿佛是融入了这寂静的黑暗之中。
这片浓厚而凝滞的黑暗,带着奇妙的淡淡木叶清香,仿佛一池温柔的水,静静淹没着张洪孝的全身,令他放松而平静。
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是凭着嗅觉和体感,就能达到这种喜乐安详的心情,他全身的肌肉都松弛下来,连浑身的毛孔都已放松。
太奇妙了。他情不自禁微笑起来。
他继续摸索前进着,指尖忽然感到一股寒意。那是一种冰冷刺骨的可怕寒意,从敏感的手指上传来,竟让他浑身一颤,他本能地飞快抽回了手。
就在他颤抖了一下的那个刹那,周围的气息竟已变化!
冰冷潮湿,腥咸,还带着浓重的铁锈味道,清香不再,传来的竟是血腥!
不仅仅是血腥,还有一种阴沉的肃杀之气,一种可怕的死亡气息!
一颤之后,这种直逼心肺的杀气穿透了张洪孝的身体,穿过张洪孝所有的感官,深深刺进他的意识之中。
那种感觉就仿佛有人将一根细长锐利的钢丝,从张洪孝的头顶刺了下去,穿过他的颈椎脊柱,再将这根冰凉刺骨的钢丝在他的脊髓里不断地搅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