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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话 采风和采花

黑肚并不是个很难找的人,他平时常去的地方很多人都知道,而且,他目标很大……

这种天气晴朗而美丽的日子,他通常都会在视野最好的地方欣赏美好的风光,他是一位很有艺术修养的首领,所以,他的这种行为,通常叫做“采风”。

此刻,他正在黑风岭视野最好的山坡上采风。

他悠然自得地半躺在一块巨大平坦而且凉爽怡人的青石上,揽着他的大酒壶,喝着冰爽可口的美酒,看看天上悠悠流过的白云,看看地下赏心悦目的绿色,看看自由自在的人们,偶尔也会和看见他的人笑着打个招呼。

远远地,他就发现张洪孝跟着小猫,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终于还是来了。黑肚笑了笑,又喝了一大口香醇的美酒,说话前先润润嗓子总是没错的。

……

“日期?”黑肚皱着眉坐起来。张洪孝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关于日期的,山中无日月,知道日期有什么用?

不过他还是想了一会,答了,“很少有人会在意这个,既然你问的话……征收日过六天嘛,算日子应该是十月二十一吧。”

十月?二十一?张洪孝听了黑肚的回答,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自己明明记得请假的时候还是七月中旬,怎么一转眼就到了十月?中间的三个多月时间在记忆里完全是一片空白,这是怎么回事?张洪孝想不明白。

也许,是这里的历法日期跟普通的历法日期不同吧。张洪孝安慰着自己,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除了黑风山还有别的什么地方?”黑肚想了想。“其他还有很多地方,黑风山过去不远就是黄风山,再远一点就是狼牙山,更远的还有很多山很多地方。一时半会说不完,有机会给你张地图你自己慢慢看了。”

“你要去什么地方?”黑肚疑惑地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张洪孝。

张洪孝看了看在远处摘着花花草草的小猫,心里一阵犹豫,要不要直说呢?

他还是很害怕说出自己是人的事实之后,被这位黑肚大哥当点心吃下去。只是他经过一上午的游览和观察,又觉得这里其实并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这里的人,哪怕是妖,似乎也不是那种动不动就要吃人的妖;更何况,这里有的是食物,自己和大家看起来又都一模一样,似乎没有所谓的妖吃人这一说。

张洪孝斟酌了很久,才想到一个自认为比较妥贴的说法,他小心地嚅嗫着道,“请问黑肚大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其他有智慧的生物呢?我是说跟我们看着差不多的那种。”

黑肚忽然笑起来,不是宏亮的大笑,而是一种露着白牙无声的笑,似乎是一种让张洪孝浑身直冒冷汗手脚冰凉的讥讽嘲笑。

张洪孝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紧握的手心里一片潮湿。

黑肚的讥讽眼神如尖针一样刺向张洪孝的双眼,他用一种低沉而迟缓的语调,大有深意地问张洪孝,“你怕了吗?”

怕了吗?张洪孝下意识慌乱地低下头。

黑肚又笑了,笑容很古怪,“你其实想问这附近有没有人,对吗?”

他特意重重地指出“人”这个字。

“对……”张洪孝本能地点了点头。

“你就是人!”黑肚并不是问话,而是用一种极其肯定的语气说出了一个事实。

张洪孝心里一惊,不敢抬头。

“很多年了,很多年都没有看见你这种人了。”黑肚莫明其妙地叹了一口气,表情居然和缓了很多,又喝了一口酒,“不过你不用怕,人肉的味道远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味,不如牛肉好吃。”

张洪孝诧异地抬头看着黑肚,他从黑肚的语气里,居然没有听出什么敌意和吃人的欲望,黑肚只是很单纯的在叹气,仿佛在缅怀什么。

黑肚咕咚咕咚地又喝了几大口美酒,缓缓地接着说了下去,“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既不是妖,也不是仙,你大概就是从人间来的的那种人吧。”

“是的。”张洪孝犹豫着点了点头。

黑肚笑了起来,却不再是让张洪孝感到恐惧紧张的那种嘲笑,而是一种愉快的笑容。他刚才故意露出那种冷酷而可怕的笑意,只不过是想诈出张洪孝的实话来。他既然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也就没有必要再吓唬张洪孝了。

张洪孝发觉黑肚的态度不像是有什么恶意,他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再隐瞒的必要,就原原本本地把自己是如何莫明其妙地来到这里的经过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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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你好端端一觉睡醒,就发现已经过了三个月,发现自己已经身在这里?”黑肚听着张洪孝不住哀叹的语气,看着张洪孝垂头丧气的样子,情不自禁就觉得好笑。

“唉,大致就是这么回事了。这事,搞的实在是有点太大了……”张洪孝苦笑着叹气,“到现在,我还晕头转向,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哈哈哈!有趣!有趣!你算的上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有趣的一个了!”黑肚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座肉山在震动。

小猫远远地听见了黑肚的笑声,好奇地跑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只用芳草和鲜花编成的大花环。

“黑肚大哥,你们在说什么?说的这么开心。”小猫笑嘻嘻地问。

“我在听张洪孝说故事,很有趣的故事。”黑肚笑呵呵地说道。

“哦?他还会说故事?我也要听!”小猫顿时来了兴趣。

“我们说的故事,你未必喜欢。你想听故事,回头让张洪孝说给你一个人听,保管让你听个够。”黑肚笑道,迅速转了话题,“这花环可真漂亮,你再去多采些花草,帮我也编一个大的好不好?”

转移话题这门绝学,看来黑肚也是极为精通的。

果然,听见黑肚大哥喜欢自己的花环,小猫欢快地笑了起来,“没问题,黑肚大哥,我再去给你编个大大的花环。张洪孝,你先帮我拿着这个。”

她把手里的花环递给张洪孝,兴高采烈地又去采花,临走向张洪孝吐了吐舌头,“回头你可要讲故事给我听哦,我会记得提醒你的。”

“好的。”张洪孝嗅着手中花环散发出来清新的花草芬芳,笑了起来,他把心中苦苦埋藏的秘密说了出来,心情轻松了很多。

有些秘密,只要埋藏在自己心里,就始终像是在心田里埋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只有把它翻出来丢掉,心田里才有可能开出愉悦轻松的鲜花,否则,埋藏的再深,哪怕是看不见也想不起的深,那种沉重而硌人的感觉永远都会存在。

“黑肚大哥,你说,我现在怎么办才好?”张洪孝很自然地向黑肚询问道。

“呵呵,你自己怎么想的呢?”黑肚微笑起来,只不过他的脸实在太大,微笑看起来也就像是大笑了。

“我想回去,回我自己的地方去。”张洪孝心里一直都有种奇怪的直觉,尽管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但本能地让他觉得应该要尽快回去。

黑肚笑了笑,神情变得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他忽然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问了张洪孝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听说过蓬莱吗?”

“蓬莱?”张洪孝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听说过,但是没去过。山东蓬莱听说是个风景很美的地方,有座山就叫蓬莱山,临着大海,每年去游览的人很多,据说那一带还被人叫做蓬莱仙境。”

“这里就是蓬莱。不过,不是你说的那个蓬莱。”黑肚缓缓说道。

这里是蓬莱?不是自己说的那个蓬莱?张洪孝听的糊里糊涂。

这个世界的统称就是蓬莱,不过并不是张洪孝所说的山东省蓬莱市。

这里也有山有海,这里住着的没有凡人。这里有修成人形的妖,有跟人一模一样的仙,有着和人间一样的各种各样动植物,也有着千奇百怪人间没有的奇花异草珍禽异兽,就是没有凡人。

这里还有着一条很奇怪的严厉规定,绝不许任何人到人间去,违者废修为甚至斩杀。

“怎么有这种规矩?那我岂不是回不去了?”张洪孝吃了一惊。

“就是没有这规矩,只怕你也回不去了。”黑肚哼了一声,仿佛想起了什么不满的事情,“因为这里几乎没有人知道,怎么才能离开蓬莱到人间去。”

“这怎么会?那我到底是怎么来的?”张洪孝听了黑肚的话,越发惊异。

“你怎么来的,我又怎么知道。”黑肚苦笑摇头,“我以前倒是听说过有人从人间到过蓬莱,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至于有没有人知道怎么离开蓬莱,就说不清了。”

黑肚想了想,又补充道,“上一个从人间来的家伙,听说是个剑仙,修为很高又有机缘巧合。但像你这样稀里糊涂莫明其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搞不好还是头一个。”

“凡人一世也到不了蓬莱,你这人还真是有缘人。”黑肚下了结论。

什么是有缘?有缘就是在不恰当的时间,到了不恰当的地方,遇见了不恰当的人,发生了莫明其妙的事。张洪孝哭笑不得地听着黑肚的话,几乎绝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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