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人认为,善意的对人隐瞒事实真相可以起到保护他的作用;也有很多认为,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等待别人自己慢慢发现真相,反而还不如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这两种说法并没有一个对错,只需要视情况而定就好,事实真相的残酷程度与当事人的接受能力,无疑就是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
炭花是个理智而有接受能力的人,所以张洪孝选择直截了当地把真相告诉了他。
“原来如此。”炭花果然保持着冷静而理智的态度。毕竟他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结果,这事情发生的原因,也只是对结果的一种补充说明而已。
“那我们该怎么办?”孙莉看着炭花问道,她不知不觉中已经把这件事情当做了自己的事情来看待。
张洪孝也用征询的眼神看向炭花。
沉默了片刻,炭花缓缓地说,“就这样吧。”
“什么意思?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孙莉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不甘,她仍旧觉得第一世家对于婚姻的做法是很难接受的。这种想法令她不愿就此轻易放弃,或者说,她在下意识里不愿向第一世家的这种做法屈服。
“不错。”炭花考虑了一下自己的用词,“应该说是不得不到此为止了。”
的确,他本就没有立场去反对别人家族的原则,更何况,他对小娅也只是纯粹的单相思,在这种状态下,他无法继续他的幻想。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无疑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做法,也可以理解为面对困难的坚韧不拔的态度。但这个态度,用在感情方面,似乎并不合适。
张洪孝也理解炭花的想法。从他的角度来看,此时此刻,炭花能够顺其自然才是一种正确的态度。
“既然你这么说……”孙莉用力咬了咬嘴唇,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可是连当事人都已放弃了努力的情况下,她作为出谋划策的人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
炭花和张洪孝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喝酒去?”
不为一次的挫折而气馁,继续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无疑是年轻最大的好处。
果果不见了?!
果果不喜欢烟火食物,所以晚饭并没有和众人一起吃,留在了房里。之后孙莉和张洪孝为了炭花的事情奔忙了很久,也没有留意果果的去向。直到炭花有了决定,大家一起去喝酒的时候,他们才想起来去叫果果,果果却已经不在房中了。
他们开始也不以为然,直到联系了谢安、草藤、昙花真人、东海真人、孙老爷子等所有他们能联系上的人之后,他们才惊讶地发觉——果果不见了!
怎么可能不见?他们仔细询问了驻地附近以及山下值守的人,只知道果果一直没有离开过驻地,至少没有公开地走出玉宇山。值守的弟子都来自第一世家,诚实而忠于职守,如果他们说没有发现果果离开过驻地,那就说明果果应该没有离开过。
果果从没有扔下大家一个人行动过,也决不会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去这么久。
从晚饭到现在这四个多小时里,果果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果决不会无缘无故这么消失,她一定遇到了什么意外!张洪孝忧虑地想。
“洪孝你先不要着急,也许果果姑娘只是出去游玩,却迷路了。”孙老爷子想了想,安慰张洪孝道。
的确有这个可能。张洪孝点点头。
分头去找。大家立刻做了决定。孙老爷子动员了全部的孙家子弟,紫箫也动员了相当数量的第一世家子弟,迅速分配了各人搜寻的区域。
“洪孝,我跟你一路。”炭花叫住急匆匆就要往外走的张洪孝。
张洪孝摇了摇头说,“不必了,多一路搜寻的人,就多一分找到她的机会,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也好,那你自己小心。”炭花嘱咐道。
昙花真人想说什么,却又住口,与东海真人对望了一下,两位真人眼中隐隐透出忧虑的神色。
跟“他”是否有关呢?这还只是猜测而已,昙花真人不想凭一个没有什么根据的猜测,就增加大家的慌乱。
“东海老友,我们去峰顶。”昙花真人决定和东海真人去琼楼峰顶坐镇,以他们的实力,万一哪一路出现什么状况,也好第一时间察觉并有所反应。
夜黑无月,大地肃杀。
晚秋的夜风萧瑟而寒冷,卷着寒霜刮过万物,天地竟似乎已冻结。
张洪孝的心里却有一把火,急火攻心。
这种急火攻心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焦急到几乎无法克制的情绪。
关心则乱。
他一路疾行,很快沿着山路到了玉宇山的后峰。他跌跌撞撞地奔上峰顶,望着漫山漫天的无边黑暗,心里的那把火烧的更急。他浑然失却了平时的自然平和,终于忍不住大声呼唤起来,“果果——,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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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花和孙莉一前一后地在山林间穿行着,孙莉大声呼唤着果果的名字,但夜风疾劲,人声传不多远就已被寒风驱散,孙莉不得不用足了真气,让声音传的更远一些。
炭花皱了皱眉,黑暗风大,呼唤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他缓缓地举起右手,深深呼吸了几次,一朵明艳的火莲升上了右手的掌心,闪耀着明红的光芒,顿时照亮了四周很大一片黑暗的空间。
随着他的神识流转,他的红莲炎闪动跳跃着扫过四周,光度也更强烈了。
“等一下,炭花师兄,你看那边的岩石下!”孙莉忽然叫道。
炭花运转着火元,照亮林间一片乱石,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火光映照,反射出微弱的光亮。
他迅速走到那片乱石旁,弯下腰去拾起了那反光的东西。
那是一粒大约有小拇指头大小的珠子,微黄的表面上隐隐有如芝麻般的黑点,光滑润泽,还可以清晰地看出原本层层如云霞的纹理来,这是菩提子。
这是果果一直随身带着的菩提珠串中的一粒。炭花仔细观察着,他在指间轻柔地捻着这粒光润圆滑的菩提子,已经可以确定这珠子的来历。
果果最珍惜的东西,却有一粒落在了这里……炭花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向孙莉。
“你再看看。”他让孙莉确认一下自己的判断,把珠子递给孙莉。
“没错,肯定是果果姐姐带着的那种菩提子。”孙莉就着炭花发出的光仔细辨别了一下,肯定地说道。
“怎么办?果果姐姐会不会有事?”孙莉隐隐有些不好的念头。最珍视的随身物品散落在荒野,这种桥段在电影的绑架场面里很常见啊。
“别急,我先找一下她的神识气息。”炭花用自己的神识小心地探测了一番菩提子上残留的气息。
然后他就忽然间揉了揉鼻尖,苦笑起来。
“这个事情,好像有点搞大了……”炭花苦笑道。
“怎么了?”孙莉惊讶地看着炭花,话还没有问完,却听见远处后峰上隐约传来一声霹雳般的巨响。
孙莉和炭花本能地看向那座黑暗中的后峰顶上,一阵连续的沉闷空阔的声音好像阴天乌云中滚动的雷鸣一般连绵作响。
这声音轰隆隆地传来,凛冽的山风也无法阻隔那种可怕的巨响。
“走,我们赶过去看看。”炭花急急招呼孙莉,拉起孙莉就飞速的移动过去,红莲炎的火光在他身后拖出一道灿烂的光尾。
与此同时,琼楼峰顶。东海真人与炭花真人肃然对视了一眼,迅速赶向那声音发出的地点。
……
十几分钟前的玉宇山后峰之上。
张洪孝焦急地呼唤着果果的名字,回应他的却只有寒风盘旋的呼啸声。
他更大声地忘形呼唤起来,声音中隐隐带着急火攻心的意味。
一个身穿白衣的身影悠悠出现在张洪孝身后不远处,雪白的衣衫在漆黑的夜里也可以看出那一丝不近凡尘的色彩。
无为在张洪孝身后五十米处站着,面无表情,神色里带着一股高傲和冰冷,他的发梢和衣襟奇特地在凛冽的山风中完全静止着,就好像有一层厚实的密不透风的罩子把他严密地包裹了起来。
他的眼神冷酷,只是在眼神的深处似乎流露出一种执拗的火热,昙花真人如果在此时看见这种眼神,就一定能认出这是表示他战意高昂的眼神。
张洪孝头也不回地就分辨出身后的气息与果果的完全不同,似乎那种刻意压迫向自己的气息中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意义。
“什么人?”张洪孝匆匆忙忙地回头看了无为一眼,他不理会什么战意不战意,只想尽快知道果果的下落去向。
“无为。”无为冷冷地报出自己的名字,他看着张洪孝心不在焉的神色,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要跟你较量。”
“下次吧,我现在没心情。”张洪孝心情正不舒服,想要切磋比试也要看时候啊。所以他的语气就有些颇不客气,并没有顾忌对方是否会因此而生气。
无为没有生气,他只是微微移动嘴角,露出整齐洁白的两排牙齿,慢慢地笑了。
他在冷笑,他笑的冰冷而且可怕,从他冷漠的脸上发出来的这种冷笑,就好像一把刺透了寒冰的冰锥一样锋利尖锐,也带着说不出的寒冷和肃杀的气息。
“报你的名字。”无为依旧用他那种冷酷执拗的语气说道,缓缓地拔出了他一直握着的剑。
他不在乎张洪孝回答的不客气,他也不在乎张洪孝有失常态的表现,他根本不在乎在这种情况下张洪孝是否愿意动手。
这一刻,他的心中只有他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