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初升,天色渐亮,有阳光透过桐木雕花的窗柩射在角落的古琴上,一旁酸枝木的花架上,一簇黄蜜矮菊兀自在盆中开的鲜艳,对面的雕花樟木案子上一缕幽香从暗黄色的博山铜香炉中袅袅传出,淡淡的甘松香漫过镂空雕花上绣梅兰菊折叠屏风,踱过轻柔飘逸的纱帘幔帐,传入女子香闺。
天色尚早,那黄花梨木添漆的床上四面垂帘,藕荷色双锦戏水缎面棉褥下,一名年纪约四五岁左右的幼女仿若陷入梦魇,她有些干裂的小嘴开开合合,双手在空中拼命挣扎,而后双手紧抚胸口,又向上到喉咙,一张稚脸顿时面目狰狞,宛如沉水而亡的索命厉鬼。
“郑初蓝!!!”这一声仿佛拼尽了力气的呼喊却只有不大的声音,且这声音颇为喑哑,这女童挣扎着坐起,圆睁双眼,大口大口的呼吸,那一身刚出的冷汗打湿了她的亵衣,随后她整个人一怔,脑袋一顿一顿的转过,看向四周,这绿绡银撒花帐子,拨开只见对面靠窗一条长案,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一只俏楞楞的花在窗前的小案上开放,几部带着图画的旧书打开着,有点凌乱的丢在那里,一件银鎏金炉盘承托的翩翩欲飞仙鹤瓷质香炉里有烟在袅袅升腾。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我怎么了?”沈千亦身子一软,又摔回到了木床上,整个人仿佛丢掉了骨头,失去了所有力气,闭了闭眼,再睁开,看着眼前短小的小手依旧如此,她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一切都是真的了,双手捂住脸不禁大哭起来,直到哭的用尽了最后一份力气晕厥过去,而后她小小的身体也开始发起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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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亦,等等,我。。。有话跟你说。”身材高大笑容阳光的男生拉住前面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女生的袖子。
“什么事?”女孩停下画笔,看向男孩。
李甄低头搔搔头发,舔了舔嘴唇,才抬起头刚要开口,却看到郑初蓝从对面山坡上边跑过来,边大喊“山上下来水了!洪水!山洪!”声音吼得有些嘶哑,她看到李甄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一样,瞬息间便投入到了李甄怀中,带着哭腔道“我们死定了,我们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带队写生的徐老师的声音也已传来,“你们那边的几个快过来,快,跑过山涧,上这边的高坡去。快!快!”
顿时之前迷茫的人们像是找到了方向,一溜烟的跑了过去,当轮到沈千亦这边五人时,水已漫过脚踝。
“李甄,你背我过去吧,我肚子疼。。。”郑初蓝摇了摇李甄的手臂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李甄不由一顿,回头看向沈千亦,而这时水流变得越发急促起来,水面也在升高,惹得后面的刘毅不禁嚷道“快走啊,特么的,你不走别挡道,腻腻歪歪个屁,再不走要死人了!”
闻言郑初蓝委屈的向前踩着仅有的几块石头走了一段来到中央,然后又回头委屈的看向李甄,这时刘毅终于忍不住了,拉住后面的沈千亦就要超过前面的郑初蓝他们去,可刚经过郑初蓝的身边,郑初蓝脚下一打滑将他身后的沈千亦绊倒,幸亏刘毅没有放手,才不致沈千亦被大水冲走,可是还没等她站稳,水位开始急剧上升,水流也变得更加湍急,郑初蓝看到几乎无法前行,立刻向对面的同学大声呼救,却不防脚下一滑便被向下冲去,挣扎混乱中求生的本能让她死死地抓住了靠着她最近的沈千亦的脚踝,导致两人中心不稳,向水中跌去,连带着旁边的刘毅,张筱雨一齐被大水冲下山崖。。。
朦朦胧胧,半梦半醒间,沈千亦仿佛听到附近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夫人,请稍稍安心,小姐现在情况已然好转,其症主要为郁结于心,悲伤过甚,且她年纪尚幼,又逢之前坠水,进了寒气导致总是浑浑噩噩,不过……由于发热时间过久,其脑部或有损伤,之前的药方我再斟酌下,我先留下份温养的药,您且先替她调养,待三日后小姐情况稍定,我且再来复诊。”透过被半扎起的帐子,沈千亦看到个褐衣清瘦的中年男子,抚了抚并不算长的胡子,待仆人拿来笔纸后,请到一旁的案旁,坐下慢慢书写,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揭起纸张,习惯的轻轻吹了吹墨迹,交给美妇身边的大丫鬟问芙。
道:“此药一日二次,早晚煎服,忌食生冷发物,待三日后我再来复诊,在下告辞。”男子一躬身,随后便随着小厮领赏退去。
问芙则将其交与二等丫头巧蕊令其煎药,并着小斯安和抓药。
沈千亦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看着这眼前的一幕,整个脑海都在发炸,自己这样普普通通的人又怎么会有人为自己部下这么大的骗局呢,不管心里默念祈祷多少回,原来自己是真的回不去了,而这时听到那个美妇一声惊呼“妙菡?妙菡,我的儿啊,你终于醒了。。。”话到最后她甚至不禁有些哽咽,两行清泪在她有些惨白的脸色上慢慢滑下,就像雨后的白色蔷薇花。
沈千亦此时人却呆呆的,也不想说话,脑子里面乱乱的连成一片:也不知道爸妈还好么,还记得爸爸告诉自己名字的意义“千亦千亦,纵然千夫所指,我亦谈笑风生”那么倔个人,不知变通早早的就被下岗了,妈妈就是个家庭主妇,家里条件虽不太好,但一家人和和美美,而且自己刚刚得了奖学金,也有了公司指定,眼看家境会慢慢好转起来,就在这时候自己死了,他们会受得了么?他们能受得了么?他们该怎么办,怎么办?
“夫人,”看小姐半天没有回应,问芙将帕子递给夫人,并扶着她顺势在床边坐下“小姐这现在已经醒了,就是好消息呀,虽说看着气色还是不太好,咱们补补就好了呀,还有刚刚大夫也说了,小姐现在这病也大有好转,明儿咱就将他再请来看看,您呀也已经一夜没合眼了,不如先休息下,待奴婢们喂小姐喝下药,让小姐梳洗下,沐浴去去晦气,容她清醒清醒,再来到您面前可好?再者,傲菡小姐之前的惊吓也好了大半,现在只您需要好好休息了。”
美妇,抬手,摇了摇,道“罢了,罢了,此事不适告与老爷,便让菡儿好好歇着,待她全然好了听她细讲吧。”
众仆皆称是,随美妇退出,只留安妙菡身边常侍大丫头代秋,半兰,并奶嬷嬷周嬷嬷与一应粗使丫头,小斯照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