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们?”苏莲烟看着胸前的尖刀,转头却看见自己的父母。
苏莲烟额头冒汗,拥衾坐起,那一幕很久都不曾想起,今夜竟梦见。苏莲烟平复心绪,手抚上胸口的伤,似乎还隐隐作痛。那时她失去理智,也不知后来父母如何,哥哥也从未提过。
“运气真好。”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谁?”苏莲烟一惊,这声音,似乎来着不善。
“我叫苏凉。”一女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一袭樱红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白玉耳坠,发髻只一支珍珠碧玉步瑶。柳腰莲脸,明眸皓齿,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佳人。
此时佳人却粉面含煞,苏莲烟不禁苦笑一声,她这是怎么了,伤还未好,这是又招惹了哪个厉害人物。
“不知苏姑娘深夜造访,有何贵干?”苏莲烟暗自提气,虽然受了伤,但挡住这姑娘应该可以,那时想必无忧等人也会到了。
“不会有人来救你得,你不必多想。”苏凉突然出声,吓了苏莲烟一跳。苏莲烟正要说话,苏凉的声音又传来,“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话音落,苏凉好看的眉眼已近在眼前,苏莲烟的心跳漏掉一拍。
“因为,我是秘术师啊。”本是感叹的句子,却生生说出了悲凉的味道。不过这句话苏莲烟听不到,她已经昏迷了,在苏凉的靠近的那一刻。也许苏凉本不是说给她听,而是说给自己听。
清晨,馨起的早,在厨房里忙碌着,炖了一锅鸡汤,里面放了一根人参,是若笙带回来的。身后有脚步声,馨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去,叫若公子用膳。”馨挥挥手,汤盅里的味道浓郁,脚步声渐远,馨笑笑,这个无忧,每次遇上她下厨总是无比的听话,嗯,就是听话。
“烟姑娘………不见了。”馨手中的汤盅落地,热汤四下飞溅,无忧眼疾手快的拉开馨,才让她免于烫伤之灾。
“是秘术师。”若笙一如既往的清冷,递给无忧一块玉牌,“如果她回来了或遇到解决不了的危险,捏碎这块玉牌。”待无忧反应过来时,若笙已不见了身影。
苏莲烟醒了,她的头疼的厉害,稳定下来的时候她注意到了身后靠着的并不是枕头,而是一个人,一个高大的男人。她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握着她手腕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拇指上戴着祖母绿的一颗玉扳指,露出的半截袖子是上好的丝绸,袖口露出绣着雅致竹叶的图案。苏莲烟习惯性的揉揉眉心,头顶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有些闷闷的。“醒了?先吃药。”
苏莲烟顺从的听话,那药真真是苦,苏莲烟脸几乎皱成一团。男子好看的手微动,递过来一块蜜饯。苏莲烟眯眼想了想,恍然觉得这种场景重复了无数次。
这个男人名唤宋诺,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虽是名义上的,对她却是极好的。在外人眼里,她可实在让人羡慕。宋诺有些极好的家世背景,人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是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而宋诺却不以为然,悄无生息的有了夫人,不知道碎了多少怀春少女的芳心。
苏莲烟看着宋诺好看的眉眼,清冷而又疏离,没有一丝温情。似乎面前的女子只是一个莫不相关的人,而不是他的妻子。苏莲烟心中蓦然涌出陌生的感觉,这个男人,真的是她夫君吗?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这样盯着我看?”宋诺唇角勾起一个合适的弯度,疏离的感觉似乎是苏莲烟的幻觉一般,这样的笑,让人如沐春风,丝毫不像刚才所看到的。
“没什么。诺,我想出去走走。”苏莲烟脸颊染上一抹红晕,低头玩弄着被角。宋诺轻轻击掌,一黄衣侍女捧着水蓝色衣裳走进来。“是该出去走走,四月里的天气正好。”衣裳是上好的料子,穿起来极为舒适。领口,袖口嵌了白色的边,裙摆绣了大朵大朵的莲花,白色的莲花在水蓝的底色上栩栩如生。
苏莲烟坐在梳妆台前,从铜镜里看着宋诺骨节分明的手替她馆发,明明是个男人,流云髻却梳的十分顺畅,末了插上一只水蓝色的发簪,簪尖有细细碎碎如雨滴的穗子,一动便雨意缥缈。铜镜有些矮,看不见宋诺的表情,但想必也是那般温润如玉,轻笑浅浅的样子。
“走吧。我陪你。”宋诺牵着苏莲烟。外面的阳光正好,苏莲烟的记忆里,她一直病着,几乎没有出过这园子,好容易出来,自然要好好看看。
园子里的景致甚好,小桥流水,假山高树,奇花异草,如今又正是四月,姹紫嫣红,格外好看。
苏莲烟到底在病中,气力不济,不多时,便气喘吁吁。宋诺体贴的扶她到亭子里,石凳上垫了软垫方让她坐下。此时他们正处于一个莲花池中,阵阵莲香让苏莲烟昏昏欲睡。
宋诺觉察出不对时,苏莲烟已伏在了石桌上。宋诺皱皱眉,将苏莲烟拉向自己怀中。
红影闪过,苏凉出现在亭中。宋诺抬手一拂,苏凉像是被什么压住的似的,嘭的一声跪倒在地。“我说过,不许伤害她,你那时候对她做了什么?”宋诺温润的声音满是杀气。
苏凉倔强的抬头,一张俏脸煞白,却满是恨意。“若不是她,我苏家怎会惨遭灭门?没杀了她,是我技不如人。”
“当初的事,她不过奉命行事,你想报仇,也不应该找她。”宋诺皱了皱眉,手下却丝毫不放松,压迫的苏凉连头都抬不起来。
“不,就是她。人的容貌,声音,什么可以变,但灵魂印记不会变。当年苏家惨遭灭门,我绝对不会忘记仇人是谁。”苏凉倔强的抬头。
“看来,我得好好查查当年的事了。你先下去吧,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是记住,不允许伤害她。”宋诺挥挥手,无形的压力瞬时便消失了。苏凉站起身,阴郁的看看宋诺怀中的苏莲烟,咬咬牙转身离去。
宋诺皱皱眉,抱起苏莲烟消失在原地。苏莲烟醒时正是晨曦时分,转头,宋诺好看的侧脸咫尺之遥,苏莲烟心中再次涌出陌生的感觉。
眼前这个叫做宋诺的,恍若谪仙的男人真的是她的夫君吗?苏莲烟的思绪在迷惑中越走越远。宋诺睁眼便发觉苏莲烟不对劲,虽人在近侧,但却十分遥远。
宋诺猛的将苏莲烟揽入怀中,薄唇抿成一条线,“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宋诺喃喃。炙热的呼吸近在耳侧,苏莲烟有些莫名,反手拥住宋诺,“怎么了?”
宋诺的呼吸渐渐平稳,眼见苏莲烟一切正常,害怕自己刚刚的举动吓到她,温言细语道“无事。就是突然想抱抱你。”苏莲烟双颊绯红,刚才的莫名情绪忽然难以忍受。
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宋诺。“你,真的是我夫君吗?”宋诺轻笑,“这是什么话,你我同床共枕数载,京城人人皆知,你苏莲烟乃我宋诺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夫妻又是什么?”
苏莲烟眸色一暗。道“可我一点记忆也没有。”宋诺抚弄她的头发,“我们第一个孩子没了,你生了一场大病,以前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苏莲烟没看见宋诺眼中疼惜神色。
苏莲烟不再问,倘若她不是宋诺的妻子,只要她出去一趟,一切便有答案。
苏莲烟的病反反复复到了六月才彻底痊愈,期间宋诺百般疼爱,那些不确定都在温情脉脉中消失殆尽。
六月间,天气闷热。这日,宋诺携了苏莲烟,说是带她去个好去处。苏莲烟有些犯困,在马车昏昏欲睡,宋诺拉过她,让她倚在肩上,护着她,让她安心入睡。
“阿莲,到了。”宋诺的声音有些无奈,苏莲烟懒洋洋的睁眼一看,他们正处于一叶扁舟之上,放眼望去,皆是碧荷一片,似乎天地间全然都是这碧叶荷花一般。
苏莲烟怔怔看着,风中夹杂着荷香。宋诺揽住她肩膀,“可喜欢?”苏莲烟点点头。也许因为她的名字里有一个莲字,她十分偏爱荷花。宋诺竟能找到这样的好地方。
中午,有小舟送来吃食,都是苏莲烟喜欢的口味。傍晚时分,宋诺才撑着小舟回到岸上。一上岸,便有人接应。
苏莲烟这才知晓,此地原是宋诺花大价钱买下,又花了许多功夫,才将这里造成了千顷荷池。
连续几日略过不提,莫不是在这里最高的音香阁听琴品茗,将荷池景色尽收眼底,又或者去荷池赏荷采莲蓬,过得好不快活。
苏莲烟还很好奇,如今正是六月,荷花盛放,原本没什么大不了,这莲蓬却也成熟了,才是一大奇事,宋诺故作神秘不肯相告。后来得知,因引了温泉水,这荷花原从五月就已经开始开花了。
每天和宋诺闲情雅致,苏莲烟再也也未提那些没有记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