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门八岁鬼仙石螭龙、战兽门长老阜翼,以及一个壮汉、一个老妪,四个鬼仙围攻陆元松,这四人任何一人都可轻松灭掉无数中小型门派,现在却联手对付一个区区附体境界的陆元松。
这话说出去恐怕也无人相信!
但事实偏偏如此,单独一个壮汉甚至在陆元松手里吃了闷亏受了伤,陆元松不凭借诸天生死轮,本身也能与鬼仙有一拼之力!
战战战!杀意汹涌,席卷风暴,月光明亮的夜晚此时却乌云遍布,那月亮也不忍心见此残暴场景。
四大鬼仙联手一击,惊天动地,哪怕换来一位鬼仙都无法抵挡。
陆元松心头压上了四座大山似的,甚至萌生了绝望的情绪,不能控制情绪变化,神魂被死死压制,但他猛然爆发了,似乎一个武者突然参悟出了旷世拳法,同样惊动天地,震撼万古。
陆元松打出了一拳,这一拳,蕴含的大势简直可以直接灭杀附体道者的阴神。天上乌云骤然间汇聚在一起,一下生出雷霆,噼里啪啦,让人心惊肉跳。
寻常鬼仙,也不能承受一雷之威,哪怕度过一两次雷劫的强大道者,也不愿被雷劈中,照样可能受伤。雷霆一出,石螭龙等四位鬼仙气势已然被这天道大势压下去。
然而,跟天道大势一般的势在陆元松缓缓伸出的拳头上凝聚出来,霎那间,风云变色,陆元松周围方圆千丈一下定住了,好像空间凝固。
“这一拳,叫作乘龙!”陆元松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飘忽不定,震慑人心。
大乘龙拳三招,分别是龙战于野、升龙道、乘龙,本来陆元松肉身成圣,最能打出升龙道,一拳可以打爆寻常鬼仙,势不可挡,威能甚至超过巅峰武圣,达到一种冥冥煌煌的境界,借助众生得道的大宏愿的力量,贯穿空间。
第三招乘龙更是恐怖,也就是陆元松在打出升龙道之后才领悟出丝丝真意。龙行使自己的本能,兴云布雨,腾空万里,这是自然之道。
然而,人定胜天,人如龙,比龙更厉害,就是乘龙扶摇而上九万里。人统治万物,这也是天道,人是天道气运所钟,比龙凤麒麟都要珍贵,天地之间最有可能超脱的便是人,所以,人借龙力,人借万物之力,突破自身桎梏,达到一个亘古没有生灵达到的地方——彼岸!
佛家说彼岸,在道家语言上来说,就是挣脱一元之数,天地灭而我不灭,日月朽而我不朽!
乘龙的真意,就是挣脱、超脱!
蛮蛮!莽莽!溟溟!狄狄!戎戎!夷夷!古古!灵灵!
恍惚之间,时空倒转,天地间传出八种不同的声音,是八荒的名,四面八方传来煌煌大力,空间做吱嘎吱嘎不堪重负,许多场景是闪烁。
饮血茹毛!万乘之车!金戈铁马!生灵涂炭!圣人王道!教化四方!国泰民安!歌舞升平!
仿佛将远古到如今的景象一一走马观花般显现出来,一闪即逝,一种历史的沧桑气息如浪潮汹涌地淹没所有人。
黎民疾苦,苍生哀叹。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治万民,于心何安?不救苍生,何来顺应天道?圣人之道,王朝之道,自远古、上古、中古、近古,圣人何止百人、王朝何止万千?生生灭灭,终究逃不出这种循环,周而复始,永无止境地循环!
不管是石螭龙等四个鬼仙,还是陆元松,都在这沧桑气息中情不自禁留下了眼泪。痛、哭、感动、哀伤,不解脱苍生,个人何以挣脱!
惨笑!
须发尽黑的战兽门长老阜翼整个神魂崩溃,化为漫天的纯净念头静静悬浮半空。
壮汉和老妪也都各自叹息中,一掌拍在自己泥丸宫,阴神解体,化为数百念头。
只有石螭龙,他刚要一掌拍碎自身,但阴神突然爆出一团漆黑如墨的光晕,一个黑洞在其身后浮现,一闪就将其神魂拉入其中,黑洞消弭,一切空空。
嗖嗖!
陆元松神魂浑浑噩噩,好像陷入一种念念不息的境界,却又不空灵,对外界全然不知,他在这种沧桑的气息中,盘膝坐在虚空,而阜翼、壮汉、老妪三人的念头仿佛受到无形的牵引,纷纷朝他激射而来,都聚在他身边缓缓飞旋着。
阜翼的念头足足八百,壮汉念头六百多,老妪念头也有六百,三人的念头加起来足有两千!
陆元松双目紧闭,双手环抱下腹,在他的意识中,出现了一个世界,一个饮血茹毛的远古世界。
万族林立,弱肉强食,丛林法则,人族最弱,但人族中渐渐出现一些强大的人物庇护人族,为了人族与万族争斗,筚路蓝缕、栉风沐雨、风餐露宿,历经艰辛,才使得人族开始壮大起来,又出了三皇,带领人族强者,横扫古兽、巨妖,才迎来人族的盛世。
“人,要自立自强!”
“人,要勇猛精进!”
“人,要谦和温雅!”
“人,要血气方刚!”
“人,要天授必取!”
……
“为人者,要仁义礼智信,忠孝廉耻勇!”
“仁者,仁爱,不为己,人人心德,宽裕温柔!”
“义者,忠义,当做就做,不该做就不做,见得思义,不因果滥取不义之财。”
“礼者,礼和,进退周旋得其体,尊卑长幼有序,处事有规,以正为本。”
“智者,睿智,明白是非曲直,文理密察。”
“信者,诚信,不疑,人言不爽,以诚居心,处世端正不狂妄,不欺诈。”
“忠者,忠诚,忠良,忠恕,忠贞。”
“孝者,孝敬,孝道,孝心,孝行。”
“廉者,廉洁,清廉,廉正,廉明。”
“耻者,耻辱,羞耻,惭愧,耻污。”
“勇者,勇敢,坚强,刚毅,勇猛。”
恍惚间,陆元松看到人人敦厚、创新、果敢、诚信、仁爱、聪慧……人人念头正直,天地之间处处浩然正气,正气,百病不生,人人长生。
信念在,苦不再是苦,每个人都胸怀宽广,兼济天下,携老扶幼,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成了一个大同的世界,整个世界蓬勃发展,人人享福受乐,儿孙满堂。
“这就是彼岸世界么?”陆元松心头猛然升起一股明悟,他仿佛看到了传说中的彼岸,传说中的超脱,传说中的大同世界。
人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想法,人人都在世界中遵行自己的道。
“《择道记》中说,‘肉身是船,魂魄是人。船渡人,人也渡船。人人都在追求渡的尽头,人人都想得大极乐’,或许天河上人前面说得没错,后面也没错,但苍生黎民根本没有追求大极乐的心思,也不知道什么叫超脱,只有道者才要渡苦海到彼岸,正如司徒玄机在《大玄传》中说,‘虽有大能力,只能顾得自身,无法兼济天下’,彼岸对面是众生,个人超脱有什么用处?宇宙天下只剩你一人,混沌中也只你一人,没有时间空间,没有其他生灵,这样的超脱有何意义?”
“我向往超脱,但我的超脱不是一个人,而是希望天下苍生一起超脱,到达彼岸,建立起大同世界!”
咔嚓!
意识中的世界一下破碎,陆元松心中好像什么东西也随之破碎,他神智恢复,就感应到周身围绕着两千多纯净的念头,此时,这些念头猛地朝自己飞来,如泥牛入海,如百川归海,纷纷没入自己的神魂中,神魂顿时鼓胀起来。
相当于三个鬼仙将数百年的修行全部灌注给陆元松,陆元松只觉得神魂膨胀,无限膨胀起来。
而他体内那十个念头则一下飞出,绕着他飞旋,爆发吸力,疯狂吸取他身上的念头之力。
这种情况,陆元松如何还不明白自己居然突破了生死屏障,成为了一个堂堂鬼仙!他当即凝神静气,全力炼化这股庞大得不可思议的念头之力,融入自己的神魂。
神魂几乎在眨眼间就变成三丈滚圆,看不出陆元松的形体,而后,许久之后,陆元松缓缓吐出一枚四四方方的念头,拳头大小,里面有一个很微小的人盘坐着,是陆元松的模样。
陆元松在突破到附体境界时,就是这般生出念头的,如今一跃成为鬼仙,自然要生出更多的念头。
庞大的神魂之力在酝酿,每隔一会儿,陆元松就吐出一个念头,所幸这里偏僻,又是深夜,了无人烟,陆元松不用担心受到打搅。
时间慢慢过去,直到天亮之际,陆元松的神魂才恢复原状,而此时,他吐出的念头包括之前十个,足足有五百!
刚刚晋升鬼仙,便有五百念头,说出去惊世骇俗。寻常人突破到鬼仙,能有三五十便是不错,达到上百念头已经是难得的天才。
五百念头,便是如阜翼这等成名上百年的资深鬼仙也不过八百,陆元松勘破生死屏障,没有虚弱,实力大增,真真正正可以不凭借诡异手段与任何鬼仙当面一战!
“呼!”陆元松长吁一口气,长身而起,朝横马寨飞遁而去。
鬼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渡尽苍生,任重而道远!
不过,有些事情随着自己的突破,也该做了,譬如,见一见黄石大帅;又如,探一探曾州首府暗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