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都是漆黑如墨、圆融融的念头,足足上千枚,每一枚念头上都映照出陆元松的模样,但每一个模样却又不尽相同。
或嗔或痴或怒或喜或悲……
这是陆元松从未见过的高深道术,叫做暗黑大结境,是五大圣地之一墨门的大道术,蕴含法阵之力,似乎专门困杀敌人。
面对这种困境,陆元松心灵反而沉静下来,呼吸间,震荡浑身血气,每一个细胞都开始跳跃,每一块肌肉在抖动,每一根经脉瞬间绷直,骨骼扭曲,五脏六腑飞快蠕动,一种强大的拳势缓缓散发出来。
大乘龙拳有三招,龙战于野、升龙道、乘龙。
龙战于野的拳意就是面对不能抵御的莽莽天地大势作奋起一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是拼命的招数!
而升龙道这一招,陆元松后来也渐渐揣摩出一些道理来,龙抵挡了天地大势,就相当于鬼仙扛住了雷劫,鬼仙是得道飞升,龙也会飞升,而龙的飞升并不是从此畅游天地无拘无束,而是实现自己的宿命,兴云布雨,这是一种道,遵循自然的大道,叫做升龙道!
龙领悟了自己的司职,陆元松的拳意就是天地万物各循其道,亘古不变,过去、现在、未来,人人都得到自己的道,人人都在自己的大道上前行,去渡那一元之劫,超脱彼岸。
“原来,这远古拳法的拳意,也有渡尽苍生的意思!”陆元松缓缓闭上双目,发自内心地伸出一拳,这一拳,不是为了破阵,更不是为了击败石螭龙,而是在阐述自己的道,阐述渡尽苍生的道。
冥冥中,陆元松好像看到了万龙在云层上兴云布雨的景象,又看到大地上得到雨水的万物欣喜的景象,和亿万百姓汇聚起来的意念,希望天下安康!
人人都在实现自己的价值,也在有意无意间帮助他人实现价值,与万龙一样,人人如龙!
“升、龙、道!”陆元松轻轻一叹,浑身力量化为一拳,罡气席卷,万千星光凝为一束如流星般坠落下来,轰击在那颗黑球法器上,砰地一声,整片树林三四里的黑雾倒卷而回,融入黑球,黑球咔嚓一声,居然浮现出一丝裂缝。
“这是什么拳法!”石螭龙惊恐的声音传入陆元松的耳中,陆元松睁眼看时,就见一条由罡气汇聚而成的金龙从拳头上飞出。
罡气化形!这已经是巅峰武圣才能施展出来的武功了!
砰砰!足足三百枚念头在金龙一击下爆成粉末,石螭龙惨叫一声,剩下的七百念头瞬息间汇聚在一起,将产生的黑球一卷,准备化虹飞走。
“想走!”陆元松眼神一寒,拳头变爪,凌空一抓,那金龙发出一声巨吼,龙爪在七百念头汇聚起来的身影上一抓,居然抓下两百念头来,禁锢在爪上,另一爪还想去抓,石螭龙已经化为流光裹着黑球飞入高空,他怨恨的声音传递下来。
“啊啊啊!陆元松,你敢伤我,你死定了,天上地下没有一个人救得了你!”
余音消散。
“我随时恭候!”陆元松看到自己施展大乘龙拳第二招有如此大的威能,一举重创了鬼仙强者石螭龙,无敌的自信一下建立起来,石螭龙是墨门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弟子,一身道术、法器足以纵横天下,甚至与寻常一次雷劫的大强者相争也不会输得如此凄惨,究其原因,还是石螭龙自视甚高,小看了陆元松,没有料到陆元松拥有世间罕见的远古拳法。
而且,石螭龙居然直接以自身念头困杀陆元松,施展法器只是屏蔽周围动静,没有拿来对付陆元松,否则,陆元松也不可能如此轻松就伤到他。
这一下,石螭龙狂妄自大地与陆元松正面交锋,三百念头粉碎,两百念头被擒拿,几乎损失一半念头,损失惨重,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来,陆元松总算暂时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
陆元松伸手一抓,金龙溃散,那石螭龙的两百念头都落入到诸天生死轮中镇压了起来,陆元松能够感受到这些念头在疯狂跳动,想要脱离束缚逃出去,但入了诸天生死轮,哪怕是混元王五次雷劫的念头恐怕都只能乖乖受缚,他区区鬼仙的念头又能如何呢?
“吞服九窍丹前,我的实力只能与各大宗派俊杰相当,而之后,我已经能够与五大圣地天才弟子比肩,甚至能战而胜之,一旦我道术上突破到夺舍之境,成为鬼仙,或许,就可以回一趟高岭,与陆玄等人谈一谈了。”
陆元松一直以来的心头之梗便是高岭陆氏谋逆之事,陆氏图谋数百年之久,眼看一场刀兵之祸最多十年,最短一年内就可能爆发,累及苍生,甚至可能与八荒异族合作,与虎谋皮,生灵涂炭,陆元松想尽可能地阻止。
他提升实力,最大的原因,一个是自保,一个就是为了此事,而今,总算看到一丝阻止的可能。
当他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完全可以主宰神州变局。
陆元松微微盘算一阵,就沿着原路回到了苍乌镇。既然石螭龙已经找来,而且失败而归,肯定会将陆元松一行的行踪透露给莽族大军,苍乌镇已成危险之地,陆元松回到镇长院落后,立刻叫醒关明,吩咐关明让军士们收拾行装,同时劝说镇上百姓及时迁徙。
陆元松自己则关上房门,他要趁着这段时间加紧提升实力,将石螭龙的那两百念头炼化,让神魂底蕴更加深厚一些。
此前,他得到器灵荒的反馈灌顶,一举达到附体大成之境,现在只要炼化两百鬼仙的念头,完全可以推上半步鬼仙的高度。
盘膝坐在床榻上,陆元松双目微闭,神魂观想,足足十个呼吸阴神才从泥丸宫跳出,好像回到最初修道的时候,这是由于肉身血气太旺盛,阴神都呼吸不畅。陆元松是丹药堆成的武圣,而不是灵肉合一突破,后者若想神魂出窍,几乎没可能。
等陆元松突破生死屏障,成为鬼仙,灵肉相济,出窍自然简单,阴神便会圆润如意,如鱼得水,与肉身互相滋润,共同提高。
阴神飘入胸襟内的诸天生死轮中,进入一片漆黑的空间,陆元松感应到石螭龙的两百念头都禁锢在一个黑色轮子上,所有念头都传达出一股疯狂的意念。
“陆元松,你死定了,天上地下没有一个人救得了你!”
“死不死是以后的事,我只知道,我此刻还活着!”陆元松淡淡地回应,伸手一抓,一枚念头飞入他的掌心,这念头疯狂跳动,拼命反抗,但是没用,诸天生死轮的力量镇压了它,连自爆都不能自主。
“灭!”陆元松用力一攥,可这念头纹丝不动。
“哈哈,你想泯灭我的意识,然后吞噬我的念头?没用的,我练就了玄天暗黑录,念头坚硬如金刚,浑然一体,以你区区附体境界,根本不可能打破!或许你试试神魂自爆,说不定还有可能。”念头中,传出了石螭龙嗤笑不屑的声音。
“是吗?”陆元松微微一笑,将念头扔回黑轮中禁锢住,再一招手,一个双目紧闭的少年浮现出来,这少年不是人,而是那头赤血独角鹿的阴神,赤血独角鹿炼制成了九窍丹,剩下这阴神,陆元松本来还想给黑龙吞下,增强黑龙的实力,不过眼前需要这头阴神粉碎石螭龙的念头,姑且将提升黑龙修为的事情推到以后。
陆元松不可能自爆自己的阴神,但爆炸这头赤血独角鹿的阴神正好,他一挥手,将赤血独角鹿的阴神放在黑轮旁,冷哼一声:“爆!”
轰隆!
好像平地一声炸雷,幸好诸天生死轮将爆炸威能余波吸收,陆元松再一感应,就看到石螭龙的两百念头居然变成了四四方方、透明如水晶的模样,这才是念头原本的样子,纯净的念头。
陆元松盘坐下来,张口一吸,有如象鼻吸水,将两百念头一一吞下,一股纯净的神魂力量顿时与阴神融合在一起,增强陆元松的修为,壮大神魂,增大气息。
足足两个时辰,陆元松才将如此之多的念头完全吞噬,其中大部分神魂之力他都储存起来,因为神魂已经容不下了,好像容器容不下太多水,陆元松真正炼化的念头倒没有多少,这些念头可以在他突破生死屏障的时候补充消耗。
气息增强了一倍有余,陆元松睁开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阴神飘起,目光射入空间深处、器灵荒闭关的地方。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待陆元松开口,器灵荒的声音便传递过来,他的声音不再沧桑,但比起一开始,语气分明多了一丝沧桑,这就譬如,一个稚童装作老头说话,后来稚童成了老头,声音稚嫩,但说话间有种陈旧的味道。
“随着力量恢复,我想起了远古更多的事情,那段箴言,是诸天生死轮作为彼岸法器的宏愿。大荒空空,天地恹恹,真我不动,混沌大乘。等你成就鬼仙,我自然会告诉你更多。”
荒的声音静下去,却让陆元松心潮起伏不定,在他突破武圣的时候,正是荒将这段箴言传入他耳中,才使他神智清醒,一举突破成功,荒又救了他一次。
“我知道了。”陆元松没有追问,从得到诸天生死轮到现在,该他知道的,荒一定会告诉他,不该他知道的,也是荒为了他好,这些,他都省得。
阴神飞出诸天生死轮,遁回肉身,睁开眼来,外面天色已渐渐清明,关明等人收拾行装、劝离镇上百姓都差不多了,人叫马嘶,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要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