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苏群的出身,他更加希望出人头地。
苏群大学毕业后,分到了古城,在机关里工作在父老乡亲眼里,一个农村孩子能走进古城,并且在**机关里上班,已经足祖坟冒青烟了。每次苏群回老家探亲,县里、乡里的领导都前呼后拥的,着实让苏群体会到了荣归故里的感受。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县乡领导到古城时,常求助于苏群,他们才发现苏群只是一般的工作人员,不能给他们解决实际问题。儿次之后,家乡的领导便对他敬而远之了。
苏群感觉到一种失落。
直到他和陈书记建立了那种关系后,他的自尊心才一点点地找回来。他自己无求于家乡领导,然而,他需要在父老乡亲面前保持一份尊严。
他了解陈书记的为人,在陈书记面前不能太俗,一次在和陈书记交流写作体会时,他很自然地提到了老家县里的宣传部长,他提到了那位宣传部长的文章和为人等等,把陈书记的兴致调动了起来,陈书记甚至想要见见这位县宣传部长了,后来苏群与宣传部长通电话时,似乎无意地说起陈书记的想法,并说:你要是有机会来古城,我帮你引见一下。
宣传部长早就等着这句话了,没两日便来到了古城。
过了几日,苏群又在陈书记面前想到了这位部长,说他正在古城出差。
就这样,这位宣传部长顺理成章地与陈书记见面了,话题自然从文章淡起,几次之后,陈书记对这位部长有了好感,县里人事调整时,部长便当上了书记。苏群在家乡声名鹊起。
苏群在官场上时间长了,就悟到了以前不懂的许多东西。他很能理解官场上的任人唯亲。领导当到一定程度,接触面就变窄了,他的消息只能通过身边的人员获得。他自已如果没有和陈书记的关系,就不会有到古都影视公司当副总经理的机会。他觉得陈书记点名让他到影视公司做副总经理并没有错,他比刘公达要强上许多。
他知道刘公达并不买他的账,只不过他是陈书记的人,刘公达知道撼不动他,无可奈何地忍着罢了。
他和刘公达都在私下里算计着陈书记在台上的时间,如果在陈书记退下来前,他能当上总经理,胜利将属于他。正当他往总经理的位置奔时,突然,生了病,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这么一摇晃,刘公达转瞬便取而代之了。
这是苏群以前的心境和想法,现在时过境迁,苏群的心境已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在没有病痛的日子里,苏群生活得很平静。
一家人吃完饭,便到外面走一走。傍晚时分,街心花园里遛弯的人很多,苏群一家三日便融在这些闲散的人中。儿子小明走在苏群和俨萍的前面,苏群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儿子,他说:再过两年,儿子就长大了。
俨萍眼睛看着他说:有儿子陪我就知足了。
苏群揽了俨萍的腰,手上用了些力,俨萍的身体便偎过来,很有温度地靠在苏群的身上。苏群甚至闭了会眼睛,体会着妻子的温存。半晌,他在妻子的耳边说:
以后也会有人这么揽着你的。
俨萍嗔怪地打了一下放在她腰间的手说:你就别贫了。
不知何时,他们开始谈论死亡了。刚开始,他们对这个字眼讳莫如深。孩子出生后,有一天他们终于说到了这个话题。起初他们说得很沉重也很痛苦,慢慢地便平静了。
苏群对妻子说:你还年轻,应该有新的生活。
俨萍泪水涟涟地去捂苏群的嘴。
苏群又说:找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爱你,也爱咱们的孩子。
俨萍抱住苏群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脸上。
苏群还说:千万别让人给骗了,你要想好再作决定。
俨萍就呜咽了。半晌,她哽着声音说:我谁也不找,我自己带着孩子生活。
苏群把妻子抱在怀里,盯着妻子的泪眼说:你要是这样,我心里会不好受的。
妻子泪眼朦胧地望着他说:没有人能代替你。
苏群的眼圈潮湿了。他们恋爱时,也曾说过这样的话,苏群想起了那些浪漫而又温馨的往事,便说:你找我后悔了吗?
妻子摇了摇头。
苏群说:都是因为我,拖累了你,也连累了儿子。
妻子说:别说了,我们一家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
苏群听了俨萍的话,心里就涌起千言万语,可又不知从哪里说起。他专注而又动情地望着妻子,后悔前几年没有好好地陪陪妻子,更后悔没有早点要孩子。那时他的生活是忙碌的,上班下班,满脑子都是事业和前途。
有时为了写一篇文章,他会熬上几个通宵,当他躺在床上妻子早就睡着了,他起床的时候,妻子已经上班去了,桌子上放着为他准备的早点。有时,他吃住都在办公室,一连几天不回家。苏群想起这些,心里就一次次感到不安和自责。
他现在很愿意陪妻子逛商店,周末的时候,一家三口也常去踏青。他躺在草地上,看着妻子和儿子在身边疯闹,他想:活着多好哇。
后来,妻子也能平静地和他面对死亡的话题了,他们之间的气氛就松弛了许多。每当他说起自己的后事的时候,俨萍就开玩笑地说:我找男人,你不难过吗?
他说:我当然不好受,但你不能没有丈夫。
俨萍就笑着说:那你就不要再讲这种话了。
他说:我这么说,是因为我放心不下你。
俨萍点着他的鼻子道: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他叹口气,很悠长地说:以后,你能时常地想起我,想起我们曾经有过的日子,我就知足了。
妻子便不说话了,目光望着很远的地方,似乎在望着未来。
苏群心里在想:我要活下去,为了妻子,为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