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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姜魁的野心

刘子强摇摇头说,

“将军莫要自欺欺人了,刘邦不会傻到和项羽硬碰硬的,刘邦的整个战略就是逐步蚕食、削弱项羽的力量,同时壮大自己,等到刘邦拥有必胜的优势时才会与项羽决战!而且将军还有所不知,刘邦早先派隋何前往说反九江王英布,据我得到的消息,现在英布已有反意,等英布一反,项羽的腹地立时全失,粮食哪里来?项羽虽然有十万大军,但没有粮食,任凭他有翻天之能也必败无疑!到时项羽只能从江东千里运粮,消耗巨大不说,中间还有个彭越四处游击。

项羽之所以迟迟打不下成皋和荥阳就是因为这个彭越总在后面捣乱,将军以为这都是巧合么?不,当初刘邦彭城战败,只率数十骑逃进下邑,张良在下邑为刘邦献上了继韩信之后的第二套伐楚战略,就是让刘邦依靠成皋、荥阳的地利与项羽长久对峙,牵制项羽的主力,然后令韩信迅速扫平北方代、魏、赵、燕、齐五国,然后南下包抄项羽的后路,再说反英布攻打项羽的东北路,令彭越绕道南面攻击项羽的东南路。虽然彭城大战后刘邦还是数次败于项羽之手,但刘邦越打越强,项羽却越打越弱,直至到现在,项羽被刘邦、刘贾、韩信、英布、彭越从西、北、东北、西南四个方向合围,张良的战略目标基本全部实现了,对项羽的战略包围已经完成,项羽不败何为?”

姜魁默然不语,心中一阵苦涩,姜魁从心底里不愿看到项羽的失败,但对百姓来说,项羽败亡,刘邦安定天下似乎是最好的结局了。

姜魁良久叹了口气,涩涩的说道,

“墨门将天下大势调查的如此详细,恐怕早有定论了吧?”

刘子强点了点头,说,

“项羽刚愎自用而又性情残暴,早已失去各路诸侯和天下百姓的支持,而且将军还不知项羽又中了陈平的反间计,亚夫范曾因项羽的猜忌而含恨离去,几天前在回彭城的路上病逝了,项羽彻头彻尾的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姜魁心中一颤,不禁又想起了那个双眼充满智慧的老人,没想到。。。。。。

项大哥啊项大哥,你的身边最为可靠的就是亚父范增啊,你怎么会连他也怀疑?难道是太多的背叛让你丧失判断力了吗?

姜魁长长一叹,有些萧索的问道,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你就不怕我泄露出去吗?”

刘子强笑了笑,

“我相信将军不会,我之所以告诉将军这么多,是因为我更看好将军你。”

姜魁微微一楞,随即淡淡的说,

“此话怎讲?”

“韩信拜将后数战数捷,而且赢得都很漂亮,但只败在将军一人之手,还不仅败了一次,第一次井陉口大战,将军率三万骑杀得韩信狼狈而逃,邯郸城下又任凭韩信玩翻了天也没能占到将军任何的便宜,反而损兵折将。摧狂锋于正锐,挽狂澜于既倒,在我看来几无可能的事情将军却都做到了。如果说真的有相生相克之说,将军你就是韩信的克星!所以我倒认为支持韩信还不如支持将军。”

姜魁有些奇怪,说,

“那墨门为何不支持最有希望的刘邦?”

刘子强摇摇头,说,

“我观刘邦绝对不是一个会感恩之人,当你对他有用的时候,他可以为你捶腿铺被,但是你对他没用的时候,他会狠狠的把你踩在脚下!当初他在沛县被项羽追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居然狠心将自己的长子和长女踢下马车,只顾自己逃命,要不是刘邦的小儿子碰到了从彭城战场上捡条命回来的曹参,刘邦的一家就全都给项羽捉去了,如此之人怎堪结交?天下大乱还好,等天下一定,他回过头来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有功之人,到时墨门还是免不了被取缔的下场。”

姜魁点了点头,对刘邦的为人他还是很有了解的。

忽然,姜魁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问道,

“曹参还活着?”

“他命大,晕死在战场上,等醒过来楚军已经撤了,不仅逃回下邑,还在半路上救了刘邦最小的儿子,相比被将军活剐了的灌婴他已经太幸运了。”

姜魁看着刘子强,心中突然一阵凛然,这墨门的实力看起来真是深不可测,这几年的事情墨门几乎了如指掌,似乎天下就没有墨门不知道的事情,怪不得当初始皇帝要取缔墨门,这种组织的存在对皇帝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刘子强倒不知道姜魁在想些什么,仍是满脸兴奋的继续说道,

“将军现在已是赵国的大将军,手握数万铁骑,如若将军能够利用目前的声名和权势,拉起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队伍,凭借将军的武力完全可以击败韩信,在齐国建立一片根据地,利用齐国的富庶培养自己的势力,等项羽和刘邦杀得两败俱伤时,将军起兵南下,天下就握在将军的手中了!而且,我观将军绝非薄情寡义之人,当初临淄之战中,将军和那项羽双双登上城头,本可将田荣一举杀死,但将军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婴儿,居然不惜对西楚霸王挥剑相向,足可见将军之仁义,所以与将军合作,我们是十分放心的,只要将军点个头,墨门上下必效犬马之劳,助将军登上九五之位!”

姜魁听到刘子强的话心头不禁一阵震颤,手握天下?位及九五?这些自己从来没有想过,难道自己真的可以吗?

刘子强看姜魁有些犹豫,不禁有些着急,连忙说道,

“将军难道不想结束这片乱世吗?难道将军不想让百姓重归太平吗?将军登上九五之尊后,以将军重情义的性情,必会善待天下的百姓,将军为何不愿为百姓出份力呢?”

姜魁沉默良久,心中不禁矛盾重重。

争夺天下,成为天下霸主,一呼百应,至高无上?听起来很诱人,似乎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但是自己真的要卷进这场殊死角逐吗?

刘子强看着姜魁的脸色,便知姜魁心中必在做剧烈的斗争,于是便闭上了嘴巴,静观其变。

忽然,姜魁的脸色平静了下来,就仿佛一场暴风雨过后般的宁静。

姜魁吁了一口气,神情冷峻,缓缓地摇摇头说道,

“要想尽快结束乱世,不是要增加天下的势力,而是要去减少,直到只有一方势力的时候,天下才会统一,如果我真的拉起一支人马卷入争夺天下的大战中,天下的平定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刘邦坐天下也未必不好,虽然此人卑鄙,但他如果足够聪明的话就一定会善待百姓,毕竟他亲身参加过反秦的战争,知道再强大的国家没有百姓的支持也不会长久,所以我倒不担心刘邦会干杀鸡取卵的蠢事。”

刘子强一时无语,半天只说出一句,

“难道将军对权势真的没有一点兴趣吗?”

姜魁笑了笑,说

“不是没有兴趣,只是不喜欢那种尔虞我诈的生活罢了,当皇帝太累了,我倒更喜欢自由自在的啸傲山林。”

刘子强仿佛不甘心似的指了指姜魁的湛卢说道,

“此剑可是湛卢?”

姜魁有些疑惑,怎么突然扯到这把剑上了,但仍然点头道,

“正是。”

“将军可知此剑有何来历?”

姜魁愣了一下,道,

“在下只知此剑乃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造,除此之外就不知道了。”

刘子强喝了一口酒,捋捋胡子说道,

“将军可否让在下一观?”

姜魁毫不犹豫的解下剑来递予刘子强。

刘子强双手接剑,缓缓的拔出三分之一,立时锋芒毕露,闪闪的寒光几乎晃花刘子强的眼睛。

刘子强略眯着眼睛低头仔细瞧去,只见晶莹的剑体上流动的寒光就好似一汪清泉,而在靠近剑柄的剑身上端端正正地铭刻着“湛卢欧冶子铸”六个篆字。

刘子强不禁赞了声“好剑!”说罢将湛卢收回鞘中递还给姜魁,说道,

“将军可知湛卢原本是为黑色?”

“当真?”姜魁略惊,手中这把湛卢明明和普通的剑颜色相同,难道剑还会变颜色不成?

“湛泸者,湛湛然而黑色也,湛卢本是一把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长剑,让人感到的不是它的锋利,而是它的宽厚和慈祥。湛泸是一把剑,更是一只眼睛,它就象上苍一只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注视着君王、诸侯的一举一动。

曾有传说,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此话并非妄传,据说,当年齐桓和晋文都曾佩有此剑,但后来相继流失。当初欧冶子铸成此剑时,不禁抚剑泪落,因为他终于圆了自己毕生的梦想,铸出一把无坚不摧而又不带丝毫杀气的兵器,正所谓仁者无敌。所以说,湛泸剑是一把仁道之剑,王者之剑。

但后来诸国互相兼并吞噬,只剩下齐楚燕韩赵魏秦七国,到了这个时候,原先的以德服人彻底成了一句漂亮话,无人为之,而这把湛卢也由仁者之兵成了杀人利器,由原来通体的黑色变成了现在寒光闪闪的样子,可以说,从这把剑上就能看出春秋至战国以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物欲横流,道德败坏。”

刘子强口气一转,说道,

“将军得此剑足以说明天意,难道将军不想持此王者之剑一扫乱世?一来,将军可流芳百世,名垂千古,二来,无数的黎民百姓将会因为将军而过上安居乐业的太平生活,无数生灵将免于战火的涂炭,请将军三思!”

姜魁不禁深深的沉吟起来,刘子强说的确有道理,如果真的能够迅速结束战乱,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但问题是,刘子强的战略虽然十分可行,但却为即将结束的楚汉之争增添了无数不可预料的因素,很可能不仅不会加速乱世的终结,反而会延长战乱的时间。

别的不说,光是打败韩信,平定齐地就得需要至少一年的时间,而如今韩信扫平北方,立为齐王,手下兵精将勇,已绝非当初邯郸城下挟裹的杂牌军可比,而且韩信屡次在自己手上吃过亏,必然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和防范,再也不会像刚交手时那么容易战胜了。

就算一切如刘子强所料,自己能顺利占据齐地,培植势立,等到项羽和刘邦杀的两败俱伤,姜魁也没有自信能够迅速将他们击败,一个是盖世英雄,一个是绝世枭雄,到时肯定是三虎相争的局面,况且姜魁自认对项羽下不了手。

寂静了良久,姜魁忽然微笑着说道,

“我明白了。”

刘子强顿时大喜,急忙道,

“将军可是打算建不世功勋?”

“非也,既然这把剑是上苍注视君王、诸侯的眼睛,那么我就将它的责任继续下去,若是刘邦肆意蹂虐世人,我必用此剑杀之!”

刘子强顿时无语,明白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于是刘子强郁闷的将眼前的酒盅一口汲尽,好半天后才叹口气,说,

“好吧,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强求。”刘子强很是无奈的问道,“不知将军今后准备去哪?”

“我有事要前往彭城一趟。”

刘子强点点头没有说话,呆呆的顿了片刻,刘子强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漆黑的木牌交给姜魁,说道,

“如果将军把我当作朋友的话就请收下此物,墨门的西方墨者随时会为将军效劳的。”

姜魁看了看木牌,只见黑乎乎的木牌上刻着一个大大的墨字,下面还有一个小一号的西字,四个角分别雕着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

姜魁看了看刘子强真挚的眼睛,最终将木牌收进了怀中。

刘子强笑了笑,举起酒杯对姜魁说,

“祝将军一路顺风!”

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姜魁带着姜靖韩闯等人的尸体来到了彭城南面的谷水河边。

姜魁拉着马车,看着眼前曾经杀声震天的战场,心中不禁喟然长叹。

夜,漆黑如墨,一轮冷月清照大江,江面上泛起瘆人的幽寒。

姜魁绰立江头,充盈耳际的尽是惊涛骇浪汹猛拍击岸边的哗哗声。姜魁表情凝重,向着那轮幽冷的明月发了一会呆,满脑袋都是纷杂的情绪。

仿佛是想通了什么,汹涌澎湃的涛声中,姜魁悄然舒了口气,冷幽幽的声音悄悄的回荡在江上。

姜魁将五具棺木并排放在了地上,姜魁首先打开了姜靖的棺木,一股股寒气从棺中涌出,姜魁身边的气温顿时骤降。

看着丝丝寒气中姜靖那张惨白的脸庞,姜魁心里蓦然一紧,咬着牙暗道,我一定会让你们活过来的!

姜魁掏出了聚魂丹,然后撬开了姜靖的嘴巴,取出里面的寒冰又把聚魂丹塞了进去。

姜魁站在一边死死的盯住了姜靖的脸庞。

但是半天过去了,姜靖的脸色还是苍白无比,一动也不动的躺在棺木中。

姜魁满腔的希望渐渐消散,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和悲伤渐渐涌上心头。

醒过来啊,醒过来!姜魁咬紧嘴唇,双手紧紧地握拳,不时发出一阵咔咔的响声。

突然,黑暗之中,一股股与夜色不同的黑气缓缓地流到棺木中,在姜靖惨白脸色的映衬下显得异常诡异。

姜魁蓦的揪紧了心头,看着那些黑气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吓跑他们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姜靖的嘴唇似乎动了一下,姜魁急忙定睛望去,只见姜靖的嘴唇中缓缓地伸出了两颗闪着寒光的獠牙!

姜魁心中猛地一喜。

突然,姜靖蓦地睁开了眼睛,随即呼的一声坐了起来!

姜魁狂喜之下正要冲上去前说话,姜靖全白的眼珠子扫了一眼姜魁,突然如头猛兽般一头向姜魁扑去!

姜魁猝不及防被姜靖一下子扑倒,姜靖猛地张开嘴,一口便咬向姜魁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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