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下午收拾停当后卫青便与温府的镖师,一行二十几人押得八车货物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笮都、冉駹的交界村落进发。
由于卫青在这数日的神异表现使得温府随行镖师对他敬若神明,除了道路他们熟悉外,其他事一切唯卫青马首是瞻。
到了第二日下午,卫青问道:“还有多远,快到了吧?”“就快了,不用半个时辰。”原来这此村庄都散落于笮都、冉駹的各个边界地带,以农耕种植为主,过的完全是纯朴、自然的农村生活,和邛都等繁华之都相比不啻天地之别,因此日常生活用品所需也靠外来贩运进来再以农作物或生畜交换所得。
“喔,那就好,对了……”卫青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你们所卖的货物他们以何物交易?既然村夷清贫,应钱币不多。”卫青也想到了此点。
“他们呀,哈哈,钱是没有,但土特产多,尤其是农畜笮马与髦牛,粗壮有劲耐力又足,拉辎重最为实用,我们温老爷就最为喜爱,每次要求他们交换的都以这两种生畜为主。我们货通天下全靠它们了。”众镖师言毕长笑。
“是吗?那怎么此行一头没见到,要用普通马匹来拉。”“唉,还不是上回那批杀手把遇害弟兄送回来后一并将其给杀了。哼,他们竟连畜生也不过,真的禽兽不如。”镖师们脸色一黯,愤怨低骂。
“喔,原来如此。”卫青不想又勾起了他们的伤心往事,不由住口不言,再走一程只听领头的几个镖师前指道:“到了、到了,你们看……咦,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多人,都跑出村子来了?难道预先知道我们要来?”
卫青等闻言也不由齐抬头望,果然前方左右各处都出现了散落的农户,不过中间地带却聚集了数千人,要是估计不错,应该所有的夷民都倾户而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竟能引得男女老少齐聚于此?
再往前走,车队已到了田边人群外围,换在平时他们早已争抢上来询问,拣挑。但今天却是奇怪,竟无一人走上前来,都把目光投注在那中间的田地上。
眼见里面闹哄哄的,几个镖师不由挤进去探听情形,出来后一说众人都不由哑然失笑,但由此也可见此地民风之纯朴与勇悍。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左右两村虽只隔数亩地但分属笮都与冉駹不同国界,但两地所产耕田力畜也却有所不同,分别是笮马与髦牛,也即方才镖师口中说的两种运输好畜,事实上两畜分别在两夷被奉为圣物。是夷民耕作的得力助手,也是必不可缺的劳动工具。
那为何今日两村村民同时齐聚此地呢?是村民田地之争,非也,说来却是与两物有关,上面说到两物分被两夷视为骄傲,但偏相互之间不服气,耕地能力强弱之争,由来之久,前阵子相互之间的一头生畜误闯进对方村落被杀而差点引发火拼,好在最终在两方德高望重族长提议下用另一个方法解决事端。
方法就是在两村子之间的田地上选两块相同大小的耕地作赛场,再由两村分别挑选一匹最为强壮的笮马,髦牛作为代表现场犁耕以决高下。
这一想法最终得到了两族夷民的认同,于是便发生了眼前这热闹的一幕,如今两头比试的笮马与髦牛分站于各自的耕地上,恰巧此刻卫青等人来到,才使他们受到了冷落。
“笮马与髦牛到底是怎么模样,竟引得村民如此大的纷争?”听完原委后的卫青也被引发了兴趣,领众人一起立于田地边齐观看。
此时却见个年青小伙分别将木架架到各自的笮马与髦牛颈部上去,卫青认真瞧去,不想大出意外,原来笮马竟骨瘦如柴,而那髦牛虽粗壮却又极矮,黑不溜秋,总之两畜都与想像中的高大极不相符,毫不起眼此。
正当卫青沉思时,田间已响起了两青年的扬鞭声,两畜也齐声鸣嘶一阵,更引发了围观村民的热烈响应,纷纷准备为己村的圣畜助威。
“开始吧!”只见两位两髯须白的老人同时喊了一声,无疑他俩就是族长了。“是”、“驾!”得令的两赛手立时驱赶起牛马开始从起点犁耕。
只见两畜哞的再一声高嘶,立如飞走般昂首而又埋头耕犁起来,两小伙手中紧握犁具,意气风发,脚下如踏风轮,其威风似不啻于一名将军,卫青等外人不由心中暗笑,不想今日竟意外观赏到一场精彩而又别致的农耕神畜***,要不是亲眼目睹,还真想像不出有这样的好戏。
他们失笑及觉有趣,但两村的村民却紧张不已,同时不断喝彩助威,都希望己方的耕畜能胜出,那些少女及孩童更是尖声呼叫,引得两赛手更为卖力,奋力催赶,以便击败对手,大出风头,要是能因此博得村里姑娘青睐,这样就更是一举两得了。
“驾!”“驾!”在耕手的阵阵催促声中两畜齐头并进,一时不分上下,此时耕地已过半,再有半程就可决出结果了。
“快点,驾!”髦牛赛手猛抽了数鞭,髦牛一阵厉鸣,奋力向前,果然一下领先了半圈。“快、快、快追上它。”笮都村的村民不由忙喊。“好的,看我的。”笮马赛手也不由数鞭齐发,吃痛下的笮马同样扬蹄加速,才只片刻又把髦牛拉了下来反领先小半圈。
“到了,到了,快点呀!”再过半响只见赛程已剩一圈,耕地也只缩成了一个狭小空间,为了争先耕完夺魁,髦牛耕手不由再挥鞭猛击髦牛臂部腰身,劈啪脆响,声声可闻,村民听了也不由一阵心疼,虽说心中极想胜利。
然而别看瘦弱的笮马不起眼,但在后半程却始终处于领先位置,任那髦牛暴跳如雷也无法超越,眼见就快决出分晓,胜负已定之际,不知为何那髦牛竟突地发疯般浑身一扭,挣脱了耕手小伙的操纵后竟目赤红地低鸣着猛向笮马方向冲去。
情势突变,观者均是一愕,再看那髦牛,早已怒吼声中将牛角一把插向笮马,笮马惊恐之下急地闪避,猛力拉转之中却把身后的耕手小伙一把带飞出去,重重摔落于地。
“啊”众人不由惊叫,难道此牛竟也知道嫉妒,输了不服气,使出撒赖手段,好在暂没弄出人命来。
然而村民乐观得太早了,因为此时发起狂来的髦牛根本就控制不住,见笮马躲闪更是嚣张,依然架起双角向它追逐顶撞不已,于是一牛一马就在这耕地绕圈奔跑起来。
“大家快快闪开,站一边去,还有,上几个汉子把它们给拉住。”两位族长瞧出情况不妙,急急疏散人群及想派人上前制服它们。
然而,太晚了,就在围观人群纷纷后退时那笮马惊恐不已向外围奔去,而那髦牛仍紧追不舍也乱踩乱撞过来,挡道村民一时大呼小叫、惊恐万状,也只瞬间已有数人被牛马碰撞倒地。更有甚者被牛角擦伤血流不止。
“制住它。”“闪开!”“闪开”……人群混乱躲避当中不时喊出这几句话,然而那髦牛更为性起,除了追逐笮马外竟对左右旁边的人群也肆无忌惮地袭击起来,这已不是误伤了,而是发飚,野性大作。
过程中不时跑出几个壮汉向前拦阻欲联手制服它,但皆被它撞得四处抛飞,根本就近不了身,要是直接抓牛角那就等同送死,因此一时却是无法,只好逃为上策,但是却难为了那些妇孺老少,因为他们可跑不了那么快,但疯牛却四处出击,要是被它碰到不死也丢半条命。
眼见场面混乱之极,温府二十镖师也着急起来,但他们功夫有些,降牛可就毫无经验,或许连那些汉子也比不上,只好眼巴巴的干着急。“我来试试吧!”却在此时,卫青说了一声,一个箭步弹了出去,循那髦牛的方向追去。
待追到那牛旁边时髦牛也已重新追上了笮马,看来它对笮马怨气挺深,不刺其一角却是仍不解气,此刻笮马已跑到老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大家震惊不已,要是仍降不住,岂非大片人遭殃?
“畜生,给我停下!”卫青从后赶上,一个倒飞腾上半空,同时把外袍解下甩手往髦牛盖下。
外袍落下时刚好遮住牛首,不见光明的髦牛不由四处打转,暂停奔跑之势。“你们快走!”卫青对旁边的老少道。“是,是!”闻者纷纷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