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来一系列连串的边郡保卫战胜利让汉武帝高兴不已,同时也让仍未被点到将领兵出征的武将跃跃欲试,其中就包括目前统领羽林军的合骑候公孙敖。
卫青的建章营在武帝未将其独立划分出来前本来就隶属羽林军,故两军平日互有往来,甚至不时联合演习,也正因这个缘故,公孙敖与卫青的关系也比别的一些将领要熟络些,以至成了朋友。
“卫青,你可不能只顾着自己威风,下次匈奴人再来的时候就让给我来打好了,或者在皇上面前荐举我一下,你看公孙贺、张次公、李息他们……都一一建功了,独搁我这羽林军没事干,战斗力又不比他们差,凭什么?”眼看公孙敖牢骚不断,卫青不由暗道:“又来一个苏建,看来以后谁没仗打都跑我这府中来了。”
“卫将军,你说是不是,长平候……”“好了,好,叫卫青就叫卫青嘛!干吗越叫越生分了呢?我知道了,下回只要匈奴人来侵,我卫青第一个举荐你出战,不过平日你们羽林军可是以保护皇上、守护皇宫为重任。”
“真的吗?那……那太谢谢了,先谢了。说话算数啊可要守信,保护皇上这……这当然,不过要是我出战城里就由你来镇守也可以的了。皇上可能更放心。”
“哈,这哪能我哥俩说了算,要看皇上主意才行,不过举荐一事你放心,我卫青说到做到,必不食言。”“嗯,爽快!这才像朋友,来,干……干……”
待公孙敖走后,回到房中只见柳蕊神情不愉,似乎在生气,卫青不由奇怪地道:“怎么了?不高兴,嫌我喝多了?唉,没办法了,你刚才没见到公孙敖那模样,要不陪他喝多点那是没办法应付,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哼,你朋友间的事我才懒得理,我关心的是我的姐妹,大娇哪点不好,你那好兄弟李进就是死活不领她的情,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呢?难道要当上丞相才成?这也太气人了吧!”
“喔,原来如此,那好,我会单独跟他再聊聊的,不过二弟个性确也独特,连我这个做大哥的也越来越不明他心里在想什么么了,唉!不好办哪!”卫青支床边坐下。
“不好办也要办,你兄弟不娶,我姐妹可要嫁人,不就要功成名就再成家立业吗?你跟皇上说说不就得了,封他个什么官做做吧,张辽就这么容易?”
“三弟,唉!三弟不同,那是皇上一时兴起,另外二弟也不一样,他想凭自己本事得到皇上赏识,不想我做大哥的过多插手。”
“要是真有本事,插插手过问下又何妨,如今皇上蛮信任你的嘛。”“唉,这我也知道,但偏偏二弟不想过于依赖我们的关系,他要……。”“迂腐!书呆子就是这样!”“好了,好了,我会寻时机向皇上举荐的。“是了,你不好开口可叫东方朔帮忙呀。”“东方朔,嗯,不错,我跟他说说看。”
原来李进对已之能自视甚高,但偏朝中文臣能人也不少,且大多比李进要有资历得多,故要武帝立时赏识重要卫青这个拜把兄弟确有难度,只给了个无关紧要的小官给他做,这也是他感到怀才不遇、无意婚娶的缘由,柳蕊见大娇心酸难过,这才忍不住向卫青施压。
“今天怎么了,好像谁有怨气都发到我身上来。我都成出气筒了。”战场上足智多谋、战无不胜,但遇到生活上的小事却是令他这做将军的难为了一把。
“报……报,上谷战报、上谷战报,上谷求救!”安静了半个多月的朝殿上再次响起了战报声。
“哪里的战报?你听清楚了吗?”“上谷,好像是上谷吧。”“不错,上谷求救,唉,我就说上回五原斩敌二万,匈奴人必咽不下这口气,定卷土重来。”“对、誓在报复,此战凶矣!难道上谷已快沦陷了?”……
“说清楚点,上谷怎么了?敌人何时来侵、兵力几何?”武帝倒不像朝臣们的空发议论,一针见血只点主题。
“是……是前日来袭,兵力不少于五万,来势汹涌,还四处传言要屠城,上谷军民已死伤近半,快支撑不住了。”报讯兵喘息道。
“嗯,联明白了。”武帝龙目一扫武将行列,沉声道:“上谷之围何将愿往?”话音刚落众将已齐抱拳请战,其中也包括卫青,见卫青这么主动,其余将领不由均是诧异,只好让给他先说。
不想卫青开口后却道:“非臣领军,臣以为此战由合骑候公孙敖出征即可解圣忧。”“啊,原来是帮公孙敖举荐的。”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是吗?合骑候,公孙敖?嗯……无妨,公孙敖,你愿率军出征吗?”“臣愿往,定不辱圣望!”公孙敖喜不自胜,瞄了卫青一眼,兴奋地猛一抱拳。“那好,联命你领五万骑即刻出发!火速援谷。”“诺!”
公孙敖达成愿望兴冲冲地带兵出征,二日后即已飞驰至上谷,然而让公孙敖哭笑不得的是,一来到城下敌人竟不战而走,瞬间没了个踪影,只气得公孙敖跺脚不已,“难道我公孙敖就天生这个命,逢敌不战?”
“此乃将军威名远播,匈奴人才见而遁逃。”不无吹捧的城守对公孙敖笑道,“别说这些,我知道我还至于这么厉害,对卫青说还差不多,不过,还真不能白来,我部就先在此住它十天八日吧,我就不信他匈奴人有这么老实,再不来骚扰。”
“对、对,将军所言极是,如能协助守城破敌乃实我上谷之幸。”上谷城守求之不得,正中下怀。
就这样,公孙敖与他的五万人马统统留了下来,在上谷驻守以伺来敌,然而奇怪的是匈奴人倒真的像一去不复返,都半个月了,却毫无动静。
别说这边苦等,长安那边也讷闷,怎么公孙敖的五万大军这大半月来竟还没班师,按理说仗早该打完了呀。
听闻上谷战报的武帝挥了一下龙袖道:“传公孙敖三日后返京,留下二万人给上谷足矣,否则如此庞大的军耗,恶战后的上谷郡民如何负担得起?”“诺!”……
接到皇上的命令,公孙敖心有不甘但也不能违旨,何况这也是实情,只好再怒骂匈奴人一顿后于按旨率军返京。
来时是五万如今只剩下了三万,虽说不是因阵亡而减少的,但气势已弱了许多。就在三万将士无精打采,慢吞吞地起程班师途中,后方不知什么时候突地蹄声大振,冒起卷天的灰尘卷来。
“不好!匈奴人!”全军大惊想不到匈奴如此狡诈,竟处心积虑在他们人手单薄,离城数十里后尾追来袭。
“他娘的,老子来战时你不打,如今却来阴的,全军听令,摆阵,迎战!”公孙敖还算沉着机智,不等匈奴冲到,已挥手令将士布了个“井”字阵形迎敌,以少敌众,或许平日跟卫青合练的阵法用得上吧,要是硬拼可就没啥指望了。
跟见敌人势大,公孙敖不假思索就布出了跟卫青偷师的简易阵法。“杀!杀进去!”但匈奴可不管你什么阵法,反正我们人多,再妙的阵法也可把你踏烂、穿破。
“收、收!战!”待匈奴人全冲时阵中后公孙敖于马上高喊道。“诺!”众汉军依言变阵,刹那由“井”字形就成了“回”字形,把数倍于已的敌人收拢在圈内,一大一小包围住。
“杀!”“杀!”“打!”这次是双方同时喊叫,咔嚓声响,扑腾不断,人马立时混战一处,血箭纷飞,马儿奔鸣,早已想灭掉对方苦待作战的两支军队直打得灰尘满天、杀声遍地。
几轮交战下来,双方伤亡相当,好在公孙敖布的阵法起了作用,否则如今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早已大败。
“将军,敌人就……就要冲破我们的合围了,怎么办?”一副将持剑挤冲到公孙敖面前,一抹脸上的血水道,“给我守住,与敌死战、不要撤退!”公孙敖已打红了眼,竟不顾形势再战下去不利。
“不行啊,将军,他们人多,只要一破了阵,我军……啊!”话没说完只见一角已被匈奴撕破,扑扑倒地声,汉军战骑立毙数百人。
“嗯……他娘的!”公孙敖又怒又气,但情势所逼,已不由得他逞英雄,否则其结局只能全军覆没。
京城。
“不……不好了,陛下,公孙敖部在班师途中遭匈奴奇袭,丧敌近万,如今败退,而匈奴重新围攻上谷,战报如此,请圣上定夺。”
“公孙部被袭,死伤上万,这怎么是好?”“唉,不是卫青举荐的吗?叫他去救公孙敖不就得了。”“那上谷呢,上谷也危急啊!”“对……对!”“皇上”……
“哼,不想匈奴竟乘联下令班师之际……”武帝倒不怪公孙敖,毕竟这命令是自己下的,只是没想到匈奴人如此狡猾,欲擒故纵、玩弄阴谋。
“不错,不管怎么说公孙敖确是卫青举荐的,如今……”武帝闻群臣之议也把目光移向卫青身上。
“臣……臣举荐不力,愿领罚折罪。”卫青是极睿敏之人,知道不可能让皇上认错担责,只好自己一肩扛了。
“嗯,这也难怪公孙敖和你,谁能料到匈奴人行此阴招?”武帝见卫青如此反一手帮他推脱,众人见此也就敢再发言责难。
“这样吧,上谷之围当然要解,不过不用你卫青亲自去,你再举荐一人,想好了,可不能再有闪失。”
“不让卫青去,且要他再行举荐。”对武帝的做法众臣不由大出意外,不过想来也是情理之中,既给卫青台阶又给他制造了一个难题,可说比这亲自出征难度更大,要是再举荐不力,就只好领罪了。
“臣遵圣旨!”卫青听毕退下,侍立一旁思付举荐之人,文武大臣一时议声四起,皆在猜测卫青要放这烫手山芋交给谁,又能否借此将为已开脱。
半响,就在群臣停下了窃语,卫青重新站了出来,高声念了一个名字:“强驽将军—李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