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眼中的迷茫与错愕，万俟无痕忍不住勾起唇角，还能够见到这样的她，他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满足，曾经在彼岸殿的水牢中，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就那样死去，如果就那样再也见不到她，那他会不会比死了更加难过。
那个时候他的心中并没有答案，直到此时，再次把她拥入怀中。他才知道，他当时的行为有多么的愚蠢，就只是为了换取更大的利益便去去冒险，冒着自己会死的风险，冒着再也看不到她的风险...
再也不要，任何一个会失去她的风险他都不要再承担了。
“无痕...你为什么回来？”
慕瑾趴在他的怀中，没有抬头，声音有些闷闷的。看着她恹恹的状态，万俟无痕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想要扶起她，结果她就像个小赖皮一样，死死的抱住他，让他一下子就笑出了声来。
听见他的笑声慕瑾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依旧靠在他的胸膛上，耳朵里听到了他胸腔里传来的闷闷的声音，即使是这样，她也觉得很满足，很安心。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便听到他温柔的声音。
“瑾儿...”
“嗯？”
“瑾儿...”
“...嗯。”
“瑾儿...”
慕瑾嗤嗤的笑起来，终于抬起头来，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睛里，好像能够折射出太阳的光辉，万俟无痕的双手抚摸上她的脸，慕瑾便突然打了一个寒战，随后便皱起了眉头，在他没有拿开之前抓住了他的手。
“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凉？！”
“我们刚刚掉进了潭水里...”
“骗我要找一个我会信的借口，你能敬业一点吗？”
万俟无痕望着她那个好像叫做鄙视的眼神，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想要移开眼睛，紧接着，一双温暖的手就摸到他的脸上，硬生生的把他别过去的头搬了回来。
“少主大人，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心虚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不看我的眼睛？”
“......”他还真不知道。
“是不是伤还没有好？！”
慕瑾咬了咬嘴唇，心里有些愧疚。
“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所以，刚刚掉进潭水...”
好吧公子，她知道真的是掉到了潭水之中，引发了旧伤是吧。慕瑾握着他的手，靠在他的胸膛之上，试图温暖他，万俟无痕察觉了她的意图，微微的勾起唇角。摸了摸她柔软的青丝，心底一片暖意。
“你怎么会来的？！我明明...”她明明已经收敛了杀气，他怎么还会来的？难道镇命铃示警的信号不仅仅是因为杀气吗？
“明明怎么样？”
“我...我曾经发现每一次镇命铃能够示警的时候，都是我身上有杀气的时候，所以这一次我为了不让镇命铃察觉，故意收敛了我身上的杀气...以为这样你就不会来，我也不会...连累你...”
她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万俟无痕周身的气息变得有些冰冷，慕瑾连忙抬头，却发现那双会溢满温柔的眸子，此刻又开始旋转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黑色雾气，慕瑾心中一紧，她好像是说错话了。
“不是的，你别多想，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你刚刚经历过那么危险的事情，所以我不想让你在因为我面对这些危险。”
万俟无痕苍白的嘴角微微勾起，是慕瑾最不想看到的面具般的笑容，慕瑾不想要承认，但是再一次看到他这样淡漠疏离的表情，她突然有些惊慌...他不可以这样对她，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笑，他不是这样的...
然后在慕瑾有些错愕和慌乱的目光中，万俟无痕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淡漠的扶起她站起身来。
“你把娑婆族的东西，想的太简单了，如果下一次不想让我参与你的事，你可以找一把青铜匕首，刺穿镇命铃就好。到那时，你我之间的联系就会断的一干二净。”
万俟无痕看着慕瑾不安到凌乱的目光，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他如果不逼她一次，她就永远都不会有一种和他同生共死的意识。这个镇命铃他之所以给她，就是想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救下她，而且也有一种和她共同面对一切的意思。这是他对她的守护和所有的决心，而她呢？竟然说什么‘不想连累他’，就因为这个就自作聪明的想要切断他想要和她同生共死的决心...怎么能让他不气？
他只要一想到哪怕有一丝的机会，错失她的信息，让她有了什么闪失，他就几乎立刻就会发疯。
“不是的，无痕...你误会了，我并非是不想让你参与我的事。可是你受伤了啊？我怎么能让你置于危险之中。”
“我说了，如果你不想，就不必用这样麻烦的方式，青铜刀，便可以轻易的破解镇命铃的防御，届时你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知道，更加不会赶过来。”
慕瑾看着万俟无痕冰冷的神色，真的慌了。她不知道，在得到过他那样温柔的神情之后，再接受他这般对待陌生人的神色之后会是这么的手粗无措。可是无论她怎么解释他好像都会很生气的样子，慕瑾生平第一次...在面对一个强硬的人的时候，放软了姿态。就坐在地上，抓住他的衣角，耍赖皮似得也不松手。
“无痕...我...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好不好？”
看着她软下来的姿态，虽然很想笑，但是硬生生的憋着笑意不松口。慢慢的把衣角从慕瑾的手中抽了出来，声音有些冰冷的说道。
“然后遇到危险的时候依旧不想和我有牵扯是吗？瑾儿，你这样敷衍的缓兵之计，我见识过了太多次。”只不过原来都并不是用在他的身上而已，但是她的这个眼神，他太了解了。看来，她依旧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什么这样的生气。
慕瑾心中一凉，他是认真的？他不是一时生气吓唬她？他是真的因为这样的事情就不想和她有什么牵扯了？就因为她怕他遇到危险，隐瞒了她一切的消息？
“万俟无痕，你为什么要这样生气？难道就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吗？你大老远的来到我身边，难道就是来跟我吵架的吗？”
“小事？你认为这是一件小事？！”
什么时候他对她的担心和不安，在她这里变成了一件小事了？他以为她能够懂他的，无论什么事情上，可是为什么她这一次偏偏不懂他了？难道她认为他在因为这样一件事情在同她无理取闹吗？
她的心意他不是不理解，也不是不知道，相反，他都懂，他知道她不想让他涉险...可是她为什么就是不知道，在这样的事情上，他同她抱有的是一样的态度。他也不想让她有什么危险的啊！只要一想到她会有什么不测，他的心就会随着他的呼吸，一下一下的被撕扯，被煎熬。
难道，她不懂他吗？他要的也就只是能够让她知道，此心同彼心而已啊。
慕瑾看着他眼中的苍凉与悲怆，还有她苍白的嘴角，以及他冰冷的指尖，想起他为她做过的一切，就有些忍不住想要流眼泪...怎么都这样！他们为什么都要这样，一个两个都这样什么都不计较的为她付出着，让她歉疚着。
飞羽是这样，他也是这样，他们知不知道，他们为了她，哪怕是收到一丁点儿的伤害，都会在她这里无限的放大，然后给予她无尽的疼痛...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让她痛...
飞羽为了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可即便是这样，在她落入悬崖见到他的那一刻，竟然还是可耻的想要他陪她一起死...她是自私鬼，她为什么会变得这样的贪婪，难道他们为她付出的...还不够多吗？还不够吗？
慕瑾低着头一点一点的放开了万俟无痕的衣角，万俟无痕见她如此，双手更加冰凉，难道是起了反作用吗？她为什么突然间不再说话了？
“无痕，你知不知道，我很痛...我真的很痛，我不想再看到你们这样为了我在做出一丝一毫的牺牲了...可是怎么办，在我掉下悬崖的那一刻，我好想见你...在你拥住我的那一刻，我好想拉着你一起去地狱...但我现在无比的庆幸我们能活着，你知道吗？如果你就那样跟我一起死掉了，我会恨死我自己的...我真的会恨死我自己的！飞羽她...她因为我已经说不出话了...如果连你也有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慕瑾双手死死的扣在地上，语气也没有什么巨大的起伏，但在何飞羽面前，倔强的，没有流出的眼泪，就那样肆无忌惮的流了满脸。
万俟无痕心中一震，何飞羽说不出话了？因为她？而且她说了什么？她刚刚说了什么？她说...她想拉他进地狱？她也有这样想要和他一起死去的觉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