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煜压根没给董啸彦说话的机会,直接面对着那姓秦的道:
“秦大人,不知是不是你的年纪大了,记性也跟着不太好了。本王早有离去之心,已多次启奏陛下退隐,若不是陛下不允也不会有此次之祸。
况且,本王早说过一生只娶一妻,如今安王妃身体未愈,本王本打算带着她隐居民间四处寻医问药的,这事情殿上众人应该全都知晓。
本王倒是想要问问,子嗣有碍,要江山来又有何用?就算这点不确定,那么,若本王有心谋反,又为何要救驾?甚至自己都差点见了阎王,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此次若不是王妃赶回,妙手回春,本王怕就只能到阴曹地府去谋阎王爷的反了吧?
另外,说我谋反之人,到底有何证据,也请陛下在众人面前展示一下,也好叫我也跟着一起开开眼界,好好地明白明白。”
杨皇心下暗叹,这杨煜还真是心高气傲,自己倒是根本不相信他会谋反,而且现如今的情况,也根本不允许他的倒下。
如今朝堂上的平衡已被打破,自己一着不慎,被人胁迫,今后,明面上还得要仰仗杨煜的力量,如今自己正是与这几个世家较力的关键时刻,他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反将这么一个得力的大将推倒!
可这个证据确实是明明白白摆着,这杨煜愣头青一样非要正大光明大鸣大放的来。这可真是……
本来他还想压着捂着的。他却自己明目张胆摆在了桌面上。现在杨煜自己提出要追究,不晓得他知不知道若是这证据一旦曝光,就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
杨戬可不是傻子。当初自己被那道人所惑,一着不慎,以致如今权利险被架空,多亏自己手里死死捏着的一些东西,才得以暂时安全而已。
也罢,事情已经摆到了明处,僵在这里了,不接下去也是不行的了。
杨戬再不愿,也是不能再犹豫,他望了眼静静立在一旁,像是一株白色玉莲花一般的女子。
“罢了,最终还是要对不起这个女人了!但在那之前,让他们先把这潭死水搅浑了也好。”
杨皇狠了狠心,向着旁边挥了挥手。
不一会儿,一个太监手捧着一只黑色的匣子出现在了大殿。随之而来的则是满面阴翳的威王杨弘罄。
这男人一看到九儿,脸上登时出现了片刻得慌张和错愕,不过马上就被他很好地掩盖了下去。
九儿心里暗恨,这个禽兽,我今日绝不会放过你!
杨煜轻蔑的看了眼盒子,道:“就是这个吗?可惜的是我根本就不记得。我们安王府珍宝众多,我们又才回府没几日就出了事,谁知道你们从哪儿找出来的?”
杨弘罄冷笑道:“不好意思,这东西确实是从你府中搜出,而且由你府中之人亲自送来,所以你这回是再如何诡辩也是赖不掉的了。”
说完对着杨皇道:“请陛下传召证人。”
杨戬皱着眉看着杨煜和九儿,那二人一副镇定如初的表情,不禁让他自心中又升起了几许兴致和希望。
不一会儿,那童若莲便莲步款款而来。盈盈拜倒口称万岁。
这童若莲近来一直养在杨弘罄府中,这几日都与杨弘罄厮混在一处,此时正可谓是春风得意,露华正浓,小脸粉红娇美,气色着实不错。
九儿一见这童若莲上殿,唇角微勾,二话没说,上前就是两个大巴掌。速度快得惊人,而且丝毫未有留手,
自天启开国以来,还从未有人敢在圣驾之前如此造次。立时就将这满殿的重臣震得是瞠目结舌,几乎不忍侧目。
再看那被打的娇小女人。
只见方才还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猪头。
她两边脸被打得高高肿起,还生生喷出了一口含着碎牙的血沫。
杨弘罄不及救护,急道:“陈九儿,你做什么?当着陛下的面,你就敢殴打证人。”
“哼!证人?在做证人之前,她的身份可还应该是安王府里的小妾,本王妃说的没错吧?她现在这副样子分明是与人苟合通奸,图谋家财,陷害夫主。趁着家主有难,她竟伙同奸夫,洗劫了夫家的财产外逃。再与奸夫一起陷害主家。这样的**荡妇,无耻**之徒,我做主母的杀了她都不为过,打她两巴掌还有错吗?!”
九儿坦坦荡荡,丝毫不惧的慷慨之词,立时便让方才还纷纷义愤填膺指责她的群臣几乎一多半儿哑了声音。随即却是引来了众臣一片小声的议论。
自战国时候起,儒家思想便深入人心。女子地位便从属于男子。这时候的女子除了正妻之外,即使是再受宠的姬妾也是可以随时送人的。
所以,九儿所言,在世人眼中是很正常之事。
童若莲没想到自己一出来就被九儿给了一记下马威,登时就有些被打蒙了,她此时还记得要做出一副娇娇怯怯,柔弱可怜的被害者形象。忍着揪心的疼痛,满面淌泪的急道:“奴没有,奴一直安心在家伺候王爷的,就是王爷遇害,奴也是一心在旁侍奉,不敢稍有怠慢!
王爷受伤,家中王妃又不知去向。没有主事之人。奴是焦急得在家里搜寻药材的时候,发现的这个匣子,感到蹊跷,才会想到去找人看看。
正好,此时威王到府探望,奴也没个主意,便把盒子交给了威王。奴是真的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儿嗤笑一声,心内不由更冷,这女子不但很懂得装腔作势的借势,而且还能够瞬间反击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记得要提醒大家,她这个王妃失踪的事实,倒是反应迅速,机敏过人。
冷哼了一声,九儿不慌不忙道:“好一个在家好好伺候王爷。”
九儿浅浅笑了笑,突然转向了皇帝,躬身道:
“陛下,臣妇自从被禁锢的别庄逃回家时,看到臣妇与安王所住的静园一片凄凉之相。堂堂一个皇家王爷,竟还穿着当日被刺时所穿的衣裳。根本没经过任何救治。院中空无一人,无人照管,这样的初冬天气,竟连一床被子也没有。还被人反锁在了园中。侍卫下人全部被人下了药关在地牢。所有财产被人洗劫一空。这就是一个皇室宗亲,救驾的功臣,朝廷的栋梁,保家守土的将军所受到的待遇。臣妇敢问皇上,这样的皇室惨剧,是不是要先替安王殿下伸个冤,出口气才行啊?!”
杨弘罄闻言,心里不觉一个激灵,眉头轻挑,暗骂:“这些蠢货啊!竟是忽略了这些表面的东西。只想着那府中混乱,竟没想到竟是这种情况。自己还是大意了。要真是如此,皇家颜面扫地,正好给上首那老家伙送了个杀鸡儆猴的把柄。看来,这童若莲是没什么用了……”
思及此,杨弘磬当机立断道:“陛下……”
杨戬哪肯听杨弘罄再张口。如果九儿所言属实,这简直是蔑视他杨家威严,正好以此震慑群臣,让那些不安分的人好好看看敢藐视皇权是个什么结果。
他不由分说,狠狠一拍桌案:“竟有此事?安王妃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
没等九儿说话,杨煜便开口道:“启禀陛下,内人所言句句属实,臣弟虽然昏迷在床,却一直意识清醒。若不是有忠心的护卫偷偷给臣喂些水米,估计臣也早就见了阎王了。就是此刻,臣所住之静园还依然如故,那些荒草枯枝,日积月累的污垢可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东西。请陛下派人前去查看便是。”
原来九儿想到此番会有童若莲指正一说,才有了保护现场的举动。
不一时,杨皇派出的光禄勋统领杨杰手捧着那件血衣来至殿前:
“启禀陛下。安王府静园之中一片荒芜,杂草丛生,门外一把大锁被人强力扭断撇在一边。安王所住珞幽阁也有大锁锁门的痕迹,现今仍是一片狼藉,像是被人洗劫过,屋中财物皆被洗劫一空。床榻之上血迹污渍斑斑点点,恶臭难闻,房中只有一件血衣撇在床上。另外,还有一具尸体血肉模糊停在屋中。地牢之中属下也去看过,确实有几百人曾经被关押过的迹象。而且也有三十八名太监宫女受虐而死。尸体还停放在前堂。”
那童文斌不愧是老奸巨猾之辈,咳嗽一声道:“陛下,现在我们讨论的是安王谋反的大事,这些小事还是先放一放再说吧。”
九儿气极反笑:“哦?童太尉这是心疼侄孙女吗?忙不迭来替她说话了吗?”
童文斌而言不禁大惊失色。一时竟愣在了当场。
他是童贯亲叔叔,这事外人并不知晓。全因当初童贯是从小就被拐子所拐。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以认祖归宗。这在外间根本就没人知晓。唯一可能的知情人就是当年那个拐子了,可那人早就被解决掉了啊。
童文斌眼眸微缩,想到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没有断了联系,也保不齐这中间还会出现什么其他的变数。
看着九儿笃定的眼神,他还真的不敢赌这种可能,当即就有些瞠目结舌,呐呐不能言。
还未等他说话,杨煜便面对杨皇郑重施礼道:“陛下,皇家威严不可随意这般践踏。微臣这儿有份财产丢失的清单。其中有很多皇家御赐之物,还有些是外邦进贡,先皇遗物。切不可流于民间,一旦面世,后患无穷。请陛下做主,尽早将这些宝物追回才是。”
杨弘罄此时心中大恨,“这个没用又贪婪的蠢女人啊!杨煜说的是对的。皇家赏赐的物件其实就是摆着好看,根本就不能当做他用。那些东西有很多都是不能见光的。尤其是那些外邦进贡的玩意。搞不好就会引起国与国的纠纷。”
他直到此时才想起,那女人来威王府时,确实是拖着十几个巨大的箱子来的。可按照杨煜的家底也不只这些啊?真要如杨煜所说,那这女人就是自己在找死了。
杨皇更是心中大恨,直接就命杨杰将一脸惨白的童若莲拖下去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