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的马车停了下来。随着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轿帘被人从外撩开:“哎呦!安王殿下,安王妃殿下,您们可算是来了。老奴可在这等了您们好久了。咱们家王爷王妃都嘱咐了好几遍了。快请换上油车吧,这会儿主子们都在沁芳园里边赏菊呢,您可是不知道啊,咱们威王府今年这菊花可开得真叫个好啊,那白毛狮子,绿玉珠帘……哎呦,开得那叫个漂亮啊……”
九儿看时,迎面这个喋喋不休说着话的男子却是一个玉面无须的太监,眉目清秀妩媚,自有一番怪异的媚态。看起来地位倒很是不低,后边跟着的随从宫娥皆毕恭毕敬的跟着他。
杨煜下得车来,并没搭话,只冲着那人轻轻点了点头,便拉着九儿大步向前走去。
那太监也不恼,仿佛只是为了迎接他们一行人般,也不去管后面陆陆续续到来的马车宫轿,只如前般絮絮叨叨跟着九儿一行人换车启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处巨大的花园。
等九儿一行绕过了影壁,真正进入沁芳园时,果然就被铺天盖地的一片黄色的菊海震撼到了。
这沁芳园放眼望去,占地面积可是极大,入目所见皆是浓烈娇艳,或浓或淡的一片黄色,竟然全部都是雪海,玄墨,天鹅舞这样的珍贵名菊,且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全都被培育成了浓淡相宜的黄色。在一片灯火通明的光影渲染之下,铺天盖地的十分惊艳和抢眼。
这些菊花,随便拿一盆出去售卖皆能卖到天价,在这里竟然只是被当做景观菊放在道旁。
“果然是豪门的银钱如粪土一般吗?可惜了这些娇花却被放在了茅厕……”九儿的娇嗔低低传入了男人的耳中,引来了杨煜的会心一笑。
而在这铺天盖地的菊海之中,竟有着十几只形貌各异的鹤形金鼎散布于其中。那些金鹤的口中皆不断徐徐向着四周散着淡淡的丝丝缕缕的香雾。将这满园的盛景更加衬托得氤氲,缥缈,朦胧,还有着一种强烈的奢靡之气。
馥郁芳香,饱满浓烈的色彩,加上感官得强烈撞击,让人不自觉就有一种被这极致得奢华,豪富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九儿挑了挑眉,暗道:若是九儿刚来到这世间之时,见此情景或许真的会瞠目结舌,叹为观止吧。而现在嘛,自己这灵石宝物多得能砸死人,会在乎这点小小的凡间富贵……
弯起了唇角,冷冷一笑。九儿面色如常地大大方方走上了这花间小径……
微微眯起了双眸,九儿突然间发现,前方的地面出现了些诡异。她小手扯了扯男人的大手,示意他看着脚下的地面。
杨煜唇角微微勾起,了然一笑。
原来,竟是在这小径走到一半之处开始。那地面变成了寸许长的鹅黄色皮毛铺就。想来走在上面应该很是无声松软吧,估计能够让人有如走在云端之上了。
可问题在于,这朦朦胧胧之中,满园奇花盛景,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这脚下同色却不同质感的地面。这脚底下突然变成了松软毛皮,一旦踏上去,定然会条件反射受到惊吓,弄不好摔跤,出丑都是很有可能。这阉人竟不提醒,明显是故意为之。
"怪不得要把这园子弄得乌烟瘴气的,想让我们出丑的吧!"九儿心中冷哼,却是有些觉得无聊了。
“这四皇子妃若只是这么小家子气,可真是让自己高看了她,也白费了自己下的一番功夫了。”
众人无惊无险走过了菊海又向前经过了一个水榭长廊,远望前方就是今日的“主战场”了。
隐隐的有丝竹的乐音自远处飘来。既不显得单调,又不会有喧宾夺主之嫌,倒是与周围的景致浑然一体,惬意悠然。
四周围是一片的花团锦簇,除了园中特定的花圃,更有精心摆放的众多造型美观的花架散布其间,其上摆着的是比之花海更加名贵珍惜的名贵菊花。在周围琉璃宫灯的映照下散发着氤氲的馨香。
而中间一大片的开阔地上,则或坐或立着许多好似与百花争奇斗艳般衣着考究的男男女女。在亮如白昼的灯火映照之下,一派的姹紫嫣红,衣香鬓影之色。
看到九儿一行到来,那些人也是纷纷站起了身来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九儿敏感的发现有无数充满敌意的目光像针刺一样向她射了过来,仿佛要刺破她的衣服,扎入她的肉中了。这令她的心中不免多出了几许得烦躁和不安。但感受着杨煜大手始终紧握时传来的温暖,她心里的不安才稍稍退离了些。
“原来这个时代男女是可以坐在一处饮宴的,这倒也不错。”九儿最怕一上来就让她和杨煜分开,那样她就会非常被动,现在看到这男女同席的景象,不免又窃喜起来。
早有丫鬟报与了上首的杨弘罄和高淑媛两人。
二人相视一眼,起身亲自迎接。很快,他们就发觉自己做了个有些愚蠢的决定。
面对着两个只穿着简单衣着却犹如明珠般夺目的人儿。二人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礼服厚重累赘的倒像是小丑一般。
高淑媛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个传说之中的女子。她素面朝天,衣着简单,浑身上下只是头上簪着一支珍珠的发簪,却并不显得寒酸,倒更显得她气质出尘,飘然欲仙。在这么多姹紫嫣红的花海之中,反而是自己这些精心妆点,浓墨重彩的贵妇们变成了喧宾夺主的陪衬了。
毕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两人的面上丝毫未露出一星半点的异常。只站在不远处与二人互相见了礼,之后,那高淑媛就貌似热情地走上前来,拉着九儿的手嘘寒问暖起来,俨然一个知心大姐,或是久不见面的闺中密友一般。倒叫九儿对此二人的演技衷心佩服了起来。这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力着实不是她这样一个小女人学得了的。
看到安王夫妻到了,众人也知道今日的重头戏来了。
此次,因为是有了皇后出面,能来参加宴会的人员层次上便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隆重得多。皆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或是那些重臣的家眷。
和九儿的想象不同,成年男子来得却是也有不少,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却是也没有再另置他处。
通过简单的见礼和寒暄,九儿发现,这些皇室中人,除了四皇子以外,二皇子景王杨宏翰,三皇子燕王杨宏辉竟然也在,但他们的王妃及家眷却是一个都没有带来。这让九儿感觉到有些奇怪和隐隐得不安。
除了一些京中贵女,偷偷聚在一处,眼含嘲讽,恶言冷语的讥笑和谩骂声之外,另外还有一个男子也总是给九儿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那人却是四皇妃高淑媛的弟弟,高庆堂。
这个男子看外表倒是与高淑媛有着几分相似的长相。也算是仪表堂堂,器宇轩昂。但他面色却明显有一些晦暗和阴沉,九儿隐隐感觉到他身上的那股阴暗的气息,却竟然全都是对着杨煜的,那满满的恨意,几乎是让九儿感到一种毛骨悚然之感。此刻,他竟然也与这些皇室众人坐在一处。离得九儿二人所坐席位并不太远,不由不让九儿提起了几分的警惕之心。
九儿轻声传音杨煜,得知他与这高庆堂却并无什么接触,更别说是龌龊了,这就让九儿有些纳闷了。
经过了严格的婚前科普,九儿自然知道,这高家也是个显贵之家,其祖父现仍位列九卿,其父亦是江南第一大郡健康之首辅。所以这高庆堂也算是个绝佳的绩优潜力股了,本应是京中贵女争抢的目标才是,却为何直至弱冠之年还未娶妻,这倒有些令人奇怪了。
更加让人不解的,则是那声称要嘉奖九儿的皇后柳雪莹却是没有看到她的身影。而位于首席的这诸位权贵,也仿佛是谁都没有发现一般,却是根本没有等待之意。
很快的,酒宴便正式开始了,正在众人推杯换盏之间,意料之中的,九儿的第一项考验就来了。
尽管九儿已经是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还是被这随之而来的刻意安排感到有些无语兼无力。
看着一个个前来祝寿的贵女们绞尽了脑汁的歌舞乐器表演。九儿心下有些嗤笑,“果然!还是要在自己的身份上面做文章了吗?自己一介山野孤女,自然是不会这些雅乐,歌舞之类的高雅艺术。这妥妥的便是要首先考校自己的才艺了吗?”
可是,经过了天朝娱乐,和现代无处不在的多媒体那么强力轰炸过的九儿,又怎会对这节奏缓慢,软玉温柔的东西感兴趣。也只能是越看越无聊,忍着哈欠,勉强地撑着自己越来越沉重的眼皮。
片刻之后,九儿终于是等到了那针对自己的有趣一幕:
一名贵女在一曲《霓裳羽衣舞》赢得了满堂彩之后,对着九儿深深一福礼道:
“小女子童苏米,素闻安王妃乃是文武双全之奇女子。千里追夫,杀敌于阵前,实乃巾帼英雄,我辈女子之楷模。今日小女子有幸一睹王妃风采,真乃是三生有幸。今日恰逢威王妃的大喜之日,安王妃何不也献技一曲,以示同喜之意。吾等也可大开眼界,请王妃不吝赐教。”
九儿自进来之后就一直未发一语,唇角含笑,正襟危坐,连茶水也不曾碰过。因为身份摆在那儿,也只有高淑媛能敬她几杯酒而已。
九儿暗地里倒是探查过这酒没有什么问题,也便浅抿了几口。而杨煜则一直冷着一张俊脸,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让人没来由的就不敢招惹他们。
这会儿这个贵女敢贸然开口,就表明这人的身份绝不寻常。果然,就听杨煜传声道:“此女便是那童太尉的千金。”
九儿闻言,挑了挑眉,看向这个十分符合当前时代美感的骨感美人儿,果然是一个千娇百媚,娇弱纤柔的美娇儿。
眸中突然一闪。却是九儿突然间发现那个离此不远的高庆堂,竟然满身的戾气突然间皆化作了柔和与痴慕,不禁引得九儿向着那人的所在扫了一眼。不出意外便看到那人一脸的喜色,正面犯桃花,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
九儿不禁有些疑惑起来。他心仪这女子,莫非杨煜还会跟他抢女人不成。
感觉到男人握着自己的手掌传来的温度。九儿回过头,对着男人嫣然一笑。立时这一处的春花便竞相绽放。竟是让周围突然间便静了下来。不得不说,这光风霁月的一对璧人真真是慕煞了旁人。
安抚地拍了拍杨煜的手,九儿回头冲着那女子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站起了身来。缓步来到了场中。
今天九儿二人看似只穿了普通的白色袍裙。那宽袍大袖的样子,也很是素雅。但这两身衣服却并不是那么简单。不但将她二人的身形衬托的直有飘飘欲仙之感。而且让人无端端就生出几分不敢亵渎之心。皆因这衣袍却是另有玄机在其中。
今日宴会是九儿第一次亮相于人前,自是下了十分的心思。她与杨煜两人的礼服皆是她自己用心设计,看似简单肃静,却是相当考究用心的设计。
单从面料的选择就很与众不同,包括杨煜的那身白袍,皆是在白色的绸缎之上更用银丝绣上了暗暗的银纹,灯光照耀之下,那衣襟之上便是流光溢彩,仿佛笼着一层氤氲,自是翩然出尘。
九儿的一袭外罩的纱裙之下,底裙则是自己绘制的暗藏彩绣莲花的十四幅长裙。走动起来像是有清风浮动,偶尔露出的一角碧叶荷花也有如惊鸿一瞥,美轮美奂。
她淡定步入场中,那宽大的衣袍随风飘动,更显得她纯净如仙谛般出尘。
她话也不多说,接过了童苏米手中的彩绸,示意奏乐。
那乐队的人也是有些懵了,这是奏什么乐啊?却也不敢多问。看到九儿拿着彩绸似是要起舞,就又奏起了《霓裳羽衣舞》的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