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嗬……嗬……咯……”
卡鲁安难以置信的看着穿透喉咙的剑，瞪圆了眼睛。
这一剑刺得有些偏了。
他的喉咙里发出临死前不甘的呜咽。
“哇！”
帕德玛夏拔出剑，扔在一边，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卡鲁安的血喷了出来，喷在帕德玛夏原本就染了血污的罩衣上。
三人看着已经失去生机的卡鲁安，没有打扰哭的天昏地暗的帕德玛夏。
帕德玛夏哭了一个多小时，哭累了，才抽噎着被桃乐丝搀扶着上了陆行鸟。
血斗现场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了，除了财物，夏川和桃泰龙什么都没有带走，大路旁边的沙地深处，十五名士兵和边境城城主的公子卡鲁安被埋在了沙土里。
也许，要不了多久，他们的遗骸就会被擅长大洞完坑的小动物们刨出地面，然后，小动物们，还有四处游荡的食肉动物，天空中盘旋的食腐猛禽，就会愉快而残酷的吃光这些尸骸。
……
“桃泰龙先生，谢谢你们再一次救了我，但是，我有个疑问，”很久之后，帕德玛夏才从伤心慌乱中恢复过来，问道，“为什么你们会知道卡鲁安的阴谋？”
“直觉，”桃泰龙说，“他的眼神，和周围士兵的神情，还有你莫名其妙出现在荒草丛里，这些东西都可以得出结论。虽然我猜测的内容比较多，但是大致事件的前后经过，应该没有太多的差错。”
“您真的是实力强大的武者，”帕德玛夏说，“不光实力强大，而且头脑睿智。”
“不用这么夸我，”桃泰龙说，“出力最大的人是夏洛克。”
“是啊，”帕德玛夏说，“夏洛克先生，我也要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不用不用，”夏川笑着摆摆手，“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我呢？”桃乐丝说。
“也要谢谢你啊，桃乐丝，是你拦住了卡鲁安那个混蛋。”帕德玛夏说。提起卡鲁安，她的脸色还是黯淡了一下。
“话说回来，卡鲁安是城主公子，我们这样进城去，不会有问题吧？”桃泰龙说。
“我，我也不知道……”帕德玛夏有些茫然的摇摇头。
“我是说，我们是没有问题的，”桃泰龙说，“但是，帕德玛夏小姐你，却有些麻烦，很多人认识你，这是躲不过去的，尤其是城主府的人。”
“那，怎么办？”帕德玛夏为难的说。
“两个办法，”夏川说，“一个是绕开边境城，另一个，是改变容貌。”
“绕路？”桃泰龙摇摇头，“除了边境城，这一带就只有巨岩城是相对安全的，其他的地方不是野兽就是强盗团，会给行程增加很多危险。”
“那改变容貌不纠可以了？”桃乐丝说。
“可是，这个没那么简单吧？”夏川说。
“这个不是问题！”帕德玛夏却说，“我其实有最低级的魔法天赋，虽然连见习法师都比不上，但是运用魔法改变一下外貌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太好了！”桃乐丝说。
“夏洛克先生，能把剑借给我一下吗？”帕德玛夏说。
“哦？”夏川愣了一下，马上把剑递了过去，“可以。”
“谢谢。”帕德玛夏接过剑，掀开了罩衣的兜帽。
虽然见过她的脸，但夏川还是被她的美貌惊艳到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桃乐丝说：“哇，帕德玛夏姐姐，你这的好漂亮啊！”
“漂亮有什么用？”帕德玛夏叹了一口气，“没有实力，这幅容貌给我带来的只有灾难。”
“不过是一次失败而已，回到卡玛尔，你还可以重新再建立一个新的艺术团啊！”桃乐丝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帕德玛夏说，“之前已经有不少王公贵族在打我的主意，我都在身边朋友们的帮助下拜托了他们的纠缠。”
说着，她“仓”的一声拔出了剑，把一头长发挽到身前，举起剑，割了下去。
“哎呀！”桃乐丝惊叫起来。
“没想到我最好的朋友和姐妹也出卖了我，”她说，“看来，从前的我，真的是太天真，而现在，也是时候，告别我的过去了！”
“谢谢你们，真的！”短头发的帕德玛夏笑了。
她把割下来的头发编成一束，盘起来，收进了罩衣内里的口袋中，把剑还给了夏川。
“帕德玛夏姐姐……”桃乐丝看着割断头发的女子脸上的坚定神色，怔住了。
帕德玛夏举起双掌，上面涌起了一股淡淡的魔力波动，接着，她把双手贴到脸上，像洗脸一般揉搓起来。
几分钟之后，当她的手再次松开，一张皮肤有些粗糙，颧骨微微凸起，眼窝凹陷的脸蛋出现在三人面前。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三人绝对不会相信，这张脸在几分钟之前还是大名鼎鼎的阿卡贝拉艺术团首席艺术家帕德玛夏的绝美容颜。
现在，这张脸就算放到随便哪个小镇的街道上，也是很普通的。既不算丑，也算不上美。
“好神奇。”桃乐丝说。
“这样就好了。”帕德玛夏说。
“好吧！”桃泰龙说，“抓紧赶路，最多两天，我们就能到达边境城了。”
“对了，”帕德玛夏说，“桃泰龙先生，我想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没什么，”桃泰龙说，“就像夏洛克说的一样，我们在伸张正义。”
“我不太信呢。”帕德玛夏扎起短发，戴上兜帽，看了夏川一眼，说，“夏洛克先生，你可以告诉我吗？”
夏川避开了她的目光，说：“就是这么简单，我们只是伸张正义。”
“那你呢，桃乐丝？”帕德玛夏又问。
“因为你是我的偶像！”桃乐丝说。
“呵呵，我相信你。”帕德玛夏说。
“如果非要有个答案，”桃泰龙说，“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卡玛尔人。”
“卡玛尔人？”帕德玛夏有些意外的看着桃泰龙。
……
接下来的两天，四人队伍匆匆赶路，中途要是遇上大型的商队或别的人马，就到荒草地或灌木丛里躲避。
不是怕敌不过，而是怕惹上麻烦，或者因为过多接触这些人而暴露了身份。
第三天上午，四人到达了边境城。
这座城市本来有个名字，叫做戴热尔，但是生活在这里和周围城市的人们习惯了“边境城”这个名字，久而久之，它的本名就被人们以往的差不多了。也许，只有那些官员和贵族才会记得它的名字。
这座城市的城门和沙漠另一端的仙人掌要塞很像。
夏川站在城门下，脑海中却没有出现上次那种幻觉。
“我，来过这里吗？”他自言自语。
“夏洛克，别发呆了！”桃乐丝在前面说。
夏川摇摇头，催动陆行鸟跟了上去。
交了一笔进城费，四人进了城，桃泰龙在前面带路，直奔边境城的而交易市场。
陆行鸟和沙漠常备物资在后面的行程上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这些物资基本上只能贱卖，陆行鸟却可以卖个好价钱。
卖掉了这些意外之财，四人先是去了城中的冒险者分会和格斗家分会。
在路经城中中心广场的时候，那种幻觉却突然出现了。
夏川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视线就跳转到了广场边上的钟楼里。他站在巨大的铜钟旁边，从高处俯瞰着整个广场，广场边上有小摊贩在售卖各种小吃和玩具，广场中央有正在弹奏七弦琴的吟游诗人，和围成一圈的观众，还有维持治安的巡逻兵排队从旁边走过。
夏川清醒过来时，桃泰龙和桃乐丝都扶着他。
“怎么？想起来什么了？”桃泰龙问。
“想起来一些，”夏川揉揉脑袋，看了看广场对面，说，“我曾经站在那个钟楼上。”
“是吗？”桃泰龙说，“我们先去找格斗家分会住下，下午再来看看。”
“嗯。”夏川说。
“怎么了？”帕德玛夏也凑过来问。
“夏洛克有些不顺服，”桃乐丝说，“他失忆了。”
“哦，”帕德玛夏说，“我认识精神系魔导士，就在卡玛尔，到时候我请他给夏洛克先生看一看，精神系魔法师可是很擅长治疗失忆的。”
“不用了。”夏川说，“我不去卡玛尔。”
“怎么？你们不是一起的？”帕德玛夏问。
“我要回西海岸那边的瓦夏公国。”夏川说。
“哦。”帕德玛夏点点头，陷入了思索，在三人身后还差点跟丢了。
……
四人住在了格斗家分会的旅馆里，帕德玛夏由于不是格斗家，多交了一些住宿费，但是相比外面的旅店，还是便宜了很多。
在登记时，帕德玛西临时给自己改了一个名字，叫露德拉。
桃乐丝和帕德玛夏共住一间，桃泰龙和夏川一间，就在隔壁。
边境城的冒险者分会富丽堂皇，格斗家分会却寒酸了许多。
帕德玛夏对住宿的房间很不习惯，但还是忍了下来。
桃乐丝和帕德玛夏因为连日的赶路，又累又困，吃了中午饭就洗洗澡睡觉去了，桃泰龙和夏川却来到了广场边的钟楼上。
看着烈日下空无一人的广场，夏川回想了一下脑海里的画面，说：“应该是去年秋天的一个下午，天气凉爽，天空中有云彩，但不是很多，太阳光不是那么燥热……”
“还有别的吗？”桃泰龙问。
“没有了。”夏川摇摇头，“就这么一小会儿，没有别的东西。”
“走吧，下楼看看，去周围转一转，说不定会有别的收获。”桃泰龙说。
“嗯，也对。”夏川说。
两人走下钟楼，在广场周围的街道里逛了起来。
广场边上的将大街小巷里，大多数的商铺门前都有竿子挑起的布棚，商家的货物摆在在棚子下面，占据了街道的两边，似的原本还算宽阔的街道显得更加狭窄。
还有一些专门出售清凉饮品的商铺，生意很不错，夏川和桃泰龙都尝了尝。
可是，等两人把这一带的都逛遍之后，夏川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夏川有些垂头丧气，桃泰龙安慰他说：“没事，也许到下一座城市就会有新的线索，反正从这里到毕隆汗的帝都，应该都是你走过的路线。”
“是吗？”夏川问。
“能够从瓦夏一带传送来到毕隆汗的远程传送阵，只有毕隆汗的帝都有一座。”桃泰龙说。
“那，也好。”夏川说，“我们回旅店吧。”
“走吧。”桃泰龙说。
……
两人再次经过钟楼下的时候，一个躲在钟楼外墙阴影下的流浪喊老头喊住了夏川：“嘿，阔小伙！”
夏川愣了一下吗，左右看了看，才有些不确定的望着这个老头。
“别看了，就是你！”老头说，“你的头发怎么染黑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你认识我？”夏川走了过去。
桃泰龙紧跟着也走了过去。
“我可不敢认识你！”老头裂开嘴，露出缺了半截的门牙，“怎么？又在找刺激吗？”
“我有些问题，只要你答得上来，”夏川问掏出了一枚金币，“这东西就是你的？”
“哦！”老头瞪圆了眼睛，吞了吞口水，说，“虽然你头发的颜色和说话的态度变了，但是你出手还是那么阔绰，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冒险者！”
“你上次看见我是什么时候？”夏川晃了一下金币，收了起来。
老头不自觉地伸出了手，又赶紧缩了回去，有些害怕的说：“我记得，是去年的十月，十月，哦，是九号还是十号来着，错不了。”
“当时我在干什么？”夏川又问。
“你……你不是和阿历克斯他们一起去斗兽场了吗？还是我带的路。”老头说，“对了，阿历克斯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出现了，据说去了巨岩城那边了，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是我在问你！”夏川打断他的话。
“行行行，你继续，赶紧的！”老头搓搓手。
“这里还有什么我的熟人吗？”夏川问，“我找不到他们了。”
“没有了！”老头说，“除了阿历克斯他们之外，你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朋友。”
“那，阿历克斯家在哪里？”夏川问。
“当然就在教堂后面的贫民窟喽！”老头神色有些奇怪的说。
“好了，给你。”夏川把金币扔了过去。
“谢谢啦！”老头两眼放光，接过金币，放在嘴里咬了一下，说，“嘿嘿，果然不愧是阔小伙，对啦，还有什么需求的，我都可以给你找。”
“不用了。”夏川说。
“那就再见啦，我可得好好地喝上一杯。”老头摇摇晃晃的走开了。
……
贫民窟，自然是又脏又乱的。
这里的景象让夏川想起了鹿泉关街市区南端的苦工居住区。相比起来，这里的贫民窟虽然更加脏乱，但好歹还有阳光，少了一些阴冷发霉的臭味。
夏川没有小钱，桃泰龙掏出了几枚铜币，让一个小孩带着两人找到了那个“阿历克斯”的住处。
那是一间摇摇欲坠的茅草房，里面住了一个黑乎乎的长胡子流浪汉，他警惕的堵在屋子门口，说：“阿里克斯已经走了，他什么都没有留下！现在这里是我的！”
夏川和桃泰龙又问了几个周围的住户，只有少数几个见过原来黄头发的“夏洛克”，但也只知道“夏洛克”是从西边的棕叶城过来的。
“线索到这里也差不多断了，”夏川说，“看来还得到棕叶城才能找出来。”
“没事的，”桃泰龙说，“我们要去毕隆汗帝都乘坐飞空艇，一路上这些城市，我们有的是时间去找线索。”
“也只好这样了。”夏川说，“我们还是回旅馆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