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马车在夜里的街道上走了半个多小时，就停了下来，车夫低声说：“到了。”
昂达力克马上从车棚壁上拿出两个东西递给夏川和齐格林，说：“来，把脸蒙上吧。”
夏川接过面罩，上面有一股淡淡的青草味道，说明这东西是清洗过的，这是一种墨绿色的杂草，味道很像当初在鹿泉关无尽森林外围用过的“蓝刺花”，是一种很常见的去污洗剂。
齐格林戴上面罩，率先跳下马车，夏川跟着跳下，昂达力克跟在后面，说：“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但是我不想知道，现在你们给自己取一个代号，这样，你们在里面就用这个化名参加比赛，我就是你们的经纪人了。”
“还有这种事情？”夏川笑了一下，说，“那，我就叫阿布。”
“阿布？好的，一个很土的名字。”昂达力克说，“你呢，剑士小子？”
“我叫夏洛克。”齐格林说。
夏川看了他一眼，但在阴暗的月色下，他的双眼反射着点点的路灯光，看不出表情。
“夏洛克？一个很普通的名字，”昂达力克说，“男女通用，一一般是女人用的多。”
“好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们开始吧，”昂达力克说，“等会你们要跟在我后面，不然会被他们当做入侵者的。”
然后他对着马车夫说：“谢谢你的马车，哦不对，是你们的马车，你可以走了。”
马车夫轻轻的挥动鞭子，调转马车，走了。
昂达力克对夏川两人说：“走吧。”
转身走进旁边的小木屋。
……
这间外表看起来是普通民房的小屋，里面只有一些简陋破旧的家具。一盏油灯立在桌上，火苗摇摇晃晃，一个流浪汉模样的邋遢男子坐在屋里的床上，嘴里啃着一只香喷喷的鸡腿，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人。
三人的进入带动了屋里的空气流动，油灯火苗剧烈的摇晃起来，邋遢男子的脸看上去活像是饿死的猴子。
“昂达力克？”他嘴里嚼着鸡腿肉，含糊不清地说，“又有新人来啦？”
“开门，你这只脏猴子。”昂达力克冷漠的说。
“哼哼，老子现在是这里的负责人了，你最好对我客气点儿！”邋遢男子说。
“你把驼背龙干掉了？”昂达力克问。
“两颗门牙，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嘿嘿嘿……”邋遢男子笑了起来，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
“恭喜了，开门吧。”昂达力克依旧是不给面子。
“你等着吧，”邋遢男子把啃了一半的鸡腿扔在桌上，用油乎乎的手推开了床边的破衣柜，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说，“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也干掉，接替你的位子，去吧，但愿你能多发点财，然后再被我干掉。”
昂达力克从衣柜里去除了一盏灯笼，点燃了灯芯，对夏川和齐格林说：“走吧。”
……
这个通道是石砌的，曲曲折折的通往地下。
“角斗场在地下？”夏川问。
“地面上也有一个，那是给普通人看的，不够刺激，也不赚钱，但是赚名气。”昂达力克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说，“地下角斗场才是赚钱杀人的好地方。”
“你不是万事通吗？应该是贩卖消息情报为生的吧？”夏川说，“怎么会干起这样的事情来。”
“贩卖情报和做经纪人这两件事情有矛盾吗？”昂达力克反问道。
“感觉哪里不对。”夏川说。
“谁都不会嫌自己钱袋里的金币太多。”昂达力克说。
前方出现了一个岔道，昂达力克走进其中一个，说：“不要走那边，进去就出不来了，这是那几十条人命换来的经验。”
“怎么回事？”齐格林问。
“这里其实是个地下迷宫，大地女神给岩石之神做的，用来捉迷藏的。”昂达力克说，“凡人走错了，除非有大地神庙的祭祀来解救，否则没人能走出来，就算是圣域强者都不行。”
“这么危险？”夏川眉头一挑。
“大地祭祀救人一次十枚金币，哈哈！”昂达力克说着，笑了起来，笑声在通道里和回声重叠在一起，被放大了很多，听起来有些吓人。
“这一点都不好笑。”齐格林说。
“你们太闷了，不好玩。”昂达力克说，“我以前也带人来，那些新人都是好奇的问这问那，兴奋得不行。你们呢？尽是问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好像根本没把这事放在眼里。”
“那你大致介绍一下角斗规则吧。”齐格林说。
“行行行，我会好好跟你们讲明白，毕竟你们赢得越多，我赚的也就越多，”昂达力克说，“大概的来说，有两种决斗方式，一种是带武器的械斗，另一种是徒手搏斗，老实说，你，阿布，作为格斗家，参加徒手搏斗最划算了，其他职业很吃亏的，至于你，夏洛克，剑士不管是参加械斗或者徒手搏斗都挺吃亏的，当然，主要还是看你的实力，记住，是不用斗气时候的实力。”
“那，生死不论是怎么回事？”齐格林接着问。
“这是另一个角斗规则，就是在场上能否出现死亡，以此划分为生斗和死斗，生斗又包括表演赛，轻伤赛和重伤赛，表演赛就是好看不伤人，给那些贵族小姐和小孩子们看的，轻伤瞌睡以适当伤人，重伤赛可以致残，总之不能杀人，死斗就简单了，一种是生死不论，只要一方去战斗力就可以，死活都算，还有最残忍的不死不休，只要没死就不停，这个最刺激，”昂达力克讲起来条理还是很分明的，只是有些小激动，夏川接着借着晃动的灯光看到了他飞溅的唾沫，“黑暗面的械斗和徒手搏斗结合起来，种类就多了，比如说械斗表演赛，徒手表演赛，械斗轻伤赛……以此类推，械斗不死不休结束的比较快，徒手不死不休就爽了，两个家伙有可能打到最后浑身是伤，站都站不起来，手脚也折断或者脱臼了，只能用牙咬，直到对方死去，那个场面……”
“你看起来很兴奋？”夏川打断他。
“当然，那些贵族观众可是花了大价钱卖的票，我作为经济人是可以免费看的。”昂达力克说，“话说回来我已经快两个月没去看角斗赛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这次我可得好好押几注，就算你们俩输惨了，我也要能保本。”
夏川摇头笑了笑。
“还可以押注？”齐格林倒是来了兴趣。
“对呀，光看看怎么能过瘾，不赌上两局就跟没看一样嘛！”昂达力克说。
“可不可以押自己？”齐格林问。
“可以，他又不管你是谁，只要下注，赢了去领钱就行。”昂达力克顿了一下，说，“看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哼哼。”齐格林笑了一声。
“好好好，我还盼着你们两个菜鸟给我多赚点儿呢。”昂达力克说。
……
在曲曲折折的迷宫通道里走了十多分钟，三人终于进入了一个相对宽阔的空间，这里有一个庭院大小的面积，顶端有一盏明晃晃的等，四周有很多小房间。
“这里是新手区，”昂达力克说，“新来的都在这里休息，等候，准备上场，另一边有高级的休息区，只要有实力，就能去享受，你们先等一下，我去给你们办理。”
说着，昂达力克就去找休息区边上那一间灯光最明亮的石屋里的人去了。
齐格林打量四周，这里已经差不多挤满了。
不少蒙面的人也在打量齐格林和夏川。
夏川的注意力却在头顶的大灯上面，他从未见过这么亮的灯。
那灯的中央是一枚核桃大小的晶石，比起两人的地下宝藏见到的晶石小得多，可是光芒却亮了很多，夏川觉得这东西比那些拳头的大晶石还值钱。
“好亮的灯啊，比高级魔晶石还亮，是圣兽的魔晶吗？”夏川问。
齐格林没有说话，旁边有人说话了。
“这是魔法灯，一枚低级魔晶石就能买十盏，乡巴佬，没见过魔法灯吗？”那人在房间里说。
“哈哈哈。”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昂达力克从那边的石屋里探出头来，发现夏川两人被嘲笑，摇摇头回屋去了。
齐格林直视着那些嘲笑自己的人，夏川却根本不在意。
不一会儿，昂达力克回来了，手里拿着两枚指头宽的铁片，说：“这是你们的代号，你们要自己收着也行，放我这里也行。”
“你拿着吧。”夏川说。
“我的我自己拿。”齐格林却说。
“好，给你，夏洛克。”昂达力克把一枚铁片递给齐格林，“你要是丢了这玩意，就什么钱都拿不到了。”
“铁片在你那里，我死了钱就会归你，不是吗？”齐格林说。
夏川听了，皱了一下眉头，说：“我倒是没有找死的打算。”
“我有些后悔叫上你。”齐格林说。
“可是我已经来了。”夏川说。
“行了，你们先休息一下，等会我再叫你们，参加什么比赛由你们自己决定。”昂达力克说这把他俩领到了一间空着的小屋。
两人进了屋，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旁边的人就过来了。
“嘿嘿，乡巴佬，这里的钱可不好赚呐。”那人蒙着脸，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细细的，背上背着一根铁棍。
“仓！”
齐格林拔出剑，说：“出去。”
那人退了几步，说：“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你不知道这里不准动手吗？你敢动我一下，这里的人绝对会把你抓起来收拾了，然后给你打上奴隶烙印，让你沦为斗奴。”
“谁敢在这里动手？”外边有人说话了，“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吗？有本事到场上去，想杀人都没问题，别在这里闹！你们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那个人退了出去，外边的人对他说：“新来的，就是你，拿根棍子了不起啊，有本事去教廷当苦行僧去算了，来角斗场找死干什么？”
那人不敢说什么，狠狠的“哼”了一声，回房间去了。
齐格林收起剑。
夏川对这一切视而不见，闭着眼坐在椅子上。
……
没多久，昂达力克就来了。
“你们参加什么比赛，表演赛赢了十个金币，输了什么都没有，轻伤和重伤是五十和一百，输了有五枚金币，生死不论是五百金币一场，输了还能活下来有一百金币，不死不休么，赢了就有一千金币，”昂达力克拿着一张羊皮纸介绍着，看着两人的眼睛随着金额的上升开始变化，笑了，接着说，“要是输了，呵呵……”
“这么多钱！”夏川先是被吓了一跳。自己在鹿泉关忙活了近一个月才赚了两百多金币，而且留了一半给扬格沃和麦克斯，没想到角斗赛这么赚钱。
他原本以为不死不休最多也就一两百金币，因为在无尽森林外围，杀了不少黑心冒险者，也没赚到这个钱。
“我选，嗯，重伤徒手搏斗。”夏川想了一下，说。
“我选生死不论械斗。”齐格林说。
“唔，”昂达力克喜上眉梢，“够有勇气！”
“观众不知道角斗这些比赛的规则是吗？”齐格林问。
“呃，大部分其实只知道一小点，不过这样不是更好，你要是知道场上的人会不会死，不就没意思了？猜不透结局才好玩，不是吗？”昂达力克说。
“明白了。”齐格林说。
“好了，你们等着吧，等会儿有人送饮料和点心，想吃就随便吃点，好好保持状态。我在外边等着你们，上场之前要是想下注，我给你们搞定。”昂达力克开心的出去了。
随后，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头端着两个盘子进来了。
“这是两位的，请慢用。”老头说这，鞠了一躬，出去了。
“能不能换个漂亮姑娘来当侍者啊？东大陆那边的斯瓦特国都可是用女侍者的。”旁边的房间里有人抱怨说。
“高级休息区那边有美女服侍角斗士，你要是有实力就去那里吧，”老头说，“你就是让姑娘脱光了是你都可以。”
“哈哈哈！”其他人笑了起来。
“服侍完就砍不动人了。”那人郁闷的说。
“哈哈哈！”周围的人笑了，夏川也跟着微微笑了笑。
齐格林闭着眼抱着剑，一动不动。
过了半个小时，旁边已经有几个人被叫出去了。
有人被抬着回来。
“阿布！”昂达突然走进来说，“该你了，三个月，我等了三个月，就看了了。”
“对了，夏洛克，”昂达力克对齐格林说，“你的比赛在倒数第二场。”
“我知道了。”齐格林说。
“别紧张，厕所在我们进来的那边，拐角有帘子那间。”昂达力克说。
“你们出去吧。”齐格林说。
昂达力克带着夏川出去了。
……
拐过几个弯，昂达力克和夏川穿过一道被四个大汉拉开的铁门，走进了一个铁栅栏围城的通道。
“轰——”
一阵吵闹声震夏川暂时失去了听力。
他抬头看去，在斑驳的魔法灯光下，无数看不清面貌的人在挥舞着手臂大喊大叫着，其中有不少人跑来跑去。
顺着通道，夏川走到了一个笼子前，几个负责守卫的人走来，昂达力克对着他的耳朵大喊：“把你的武器给我，好有什么需要我保管都拿过来。”
夏川被吵得晕头转向，稀里糊涂的取下腰里的拳套拿给昂达力克，说；“没有了。”
“好运！”昂达力克用力地拍了怕他的肩膀。
“拜尔！”
“拜尔！”
“拜尔！”
这一下，夏川才听清了场外的人在喊什么，然后，他从怀里掏出钱袋，倒出了全部金币，，总共一百枚，递给昂达力克，大喊：“买我自己赢！”
“哈哈哈，没问题！”昂达力克大声说。
夏川整了整练功服，负责开门的人把铁门拉开一条缝，夏川钻了进去。
“噢！”
全场一声惊呼之后静了下来。
夏川打量了一下铁笼。
这个笼子差不多有那只沙虫巢穴的一半大小。
一个比夏川高出一大截、赤裸着上半身的彪形大汉站在铁笼另一边，那边的角落里也有一道门，大汉是从那边进来的。
“轰——”
“哈哈哈哈！”
全场哄笑起来。
“哇哦，”一个声突兀的出现了，盖过了所有人，“这是一个粉嫩嫩的菜鸟呢……他的名字叫，阿布！来挑战我们的大狗熊拜尔！”
“哈哈哈！”观众们被他逗笑了。
夏川好奇的抬头看，想找到这个人。
“嘿，小不点，你的对手是我！”彪形大汉拜尔说，他没有蒙面，“你应该看着我！”
夏川被他的嗓门吓了一跳，甩甩头，打起精神，直视着拜尔，认真的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